我叫秦风,今年十八岁,再过半个月就是四川信息学院大一的学生了。
在李家村生活的十多年间,除了每周要到一百里路外的小城读书五天外,其余时间基本上是和爷爷在一起。
爷爷不给人看风水之后,又担心他的一身本领失传,便教给了我。
这么些年下来,寻龙点穴,测字看相也算了解了一些皮毛。爷爷告诉我,在没有他得到同意之前我不可以私自给人看相算命,所以迄今为止我并没有正式给人看过相,同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测的准不准。
70年代后扫除封建迷信,呼吁相信科学,崇尚科学也有些年头了,但偏远的农村地区总是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一般人们遇到自身解决不了的问题,总是会通过阴阳先生来解决,这也是为什么爷爷在李家村最受尊敬的原因。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和小伙伴们下河游完泳,刚进院门便看到六十八岁的爷爷躺在葡萄树下的竹摇椅上,一手拿着旱烟杆子一手拿着一封牛皮纸信封傻笑。
“爷爷,一个录取通知书,您都看几天了,羞不羞?”
爷爷看着我光着脚丫,满身都是泥沙,一脸嫌弃,却难掩满眼的宠爱。
“再羞能羞过你啊?这个村子里的孩子数你最笨,记不记得小时候去镇上看完《小兵张嘎》电影,人家都散场了,就你留在那哭着喊着要到人家幕布后面捡子弹壳?”
“快去洗漱一下,桌子上有绿豆汤,记得给你爹妈留一些!”
洗漱完毕,换了一件大伯从省城给我买的篮球运动短裤,刚端着两碗绿豆汤出门,便看到院子的木门被推开。
隔壁邻居大哥李奎手里拎着一只野鸡走进来,看到我们爷俩笑嘻嘻的说道:“秦老爷爷晒太阳呐,小风,你什么时候去上大学啊?今天田里干活逮到两只野鸡,给你们送过来一只!”
爷爷盯着李奎手上的野鸡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说道:“有事就说事吧!打小看着你长大的,还不知道你小子什么心思?没事从来不往这里跑。”
李奎讪笑着走到爷爷旁边的葡萄树下放下手中的野鸡,随手摘下一颗青葡萄塞进嘴里,酸的龇牙咧嘴。
“凤儿去田里拔豆藤,回来说结婚的金戒指丢了,到处找没有找到,急哭了。”
爷爷端着绿豆汤喝了一小口抬头看了我一样,我立刻会意,盯着李奎的脸上看了一会。
“哥,你印堂不明不暗,说明最近没有什么非寻常事发生,财帛宫暗中透出一丝鲜红,说明你财会失而复得!我刚起了一卦是《益》之《屯》,益者有进益之喜,卦巽为草,变坎为水,就是在水沟边有草的地方!”
李奎听我说完之后,疑惑的看向爷爷,似乎对于我说的话还存有一些怀疑。
爷爷望着我,脸上尽是得意的坏笑。
“去吧!水沟边洗手的石台附近,秦风你也跟着去看看。”
豆田距离家里有一些距离,李奎回家骑了自行车,前面带着凤儿嫂,后面带着我。
费力的蹬了接近半个小时,终于来到水沟旁,金戒指果然在洗手的石台附近草里找到了。
凤儿嫂开心的直说我将来也会跟爷爷一样变神仙的。
回到院子里我直冲向爷爷:“爷爷,你是怎么算到这么详细的?而我只能测到有水的草?”
躺在竹椅上晒太阳的爷爷,眼睛都懒的睁开:“拔完豆藤必定要去洗手,李奎家田附近的水沟水藻较多,洗过手上都是滑的,别看平时难摘的金戒指,这个时候最容易掉落。这个是要用脑子想,测算?你当你是神仙不成?赶紧去把野鸡处理好,等你爹娘一会回来炖了,晚上下酒喝!”
爷爷说的话我无法反驳,随手拎起野鸡往大门外走去,心想拔下的鸡毛还可以顺便做个鸡毛毽子玩。
“爷爷,你给人看宅基地要花好些天,基本要走遍四周,也是这么个理吧?”
晒太阳的爷爷终于睁开眼:“看来比我想象中要聪明那么一点点。”
原准备离开李家村之前,和小伙伴再下河游一次泳,可村子里却发生了一件怪事后,爷爷要求村子里的小孩禁止下水了。
没有洪水的时候,黄河一改汹涌变得温柔,靠近岸边的浅水处也少了一些泥沙。
烈日当头的时候,村子里的小伙子会结伴玩水。
从村口到河边也就几里路的距离,伙伴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便走到了。
河边不远处总是有农忙的大人,照看之下也就任小伙子们下水游水,毕竟农村也没有其他的娱乐场所。
如往常的中午一样,四五个小伙子结伴到岸边,跟田边树下中午休息的大人们打过招呼后,便脱个精光跳进水中嬉戏。
这一日,我恰巧因为要去田里帮大伯送饭菜而没有一起下水。
小伙伴中有一对亲兄弟,是村长家的孩子,大胖和小胖。
名如其人,俩兄弟比起其他人要壮实许多,却是所有人里面水性最好的。
大概下水后半个小时左右,具体情形是什么样的,没有人知道。
“我哥不对劲!快来人!”
听到小胖大声呼叫时,田边休息的大人,远远的看到几个小伙追着正往河水深处漂着的大胖。
大胖的身体像不受控制一样,径直往河流中间漂去。
“王八,快点!我拉不住我哥!”最先游到大胖跟前的小胖,冲着身后的小伙焦急的喊道。
被称作王八的小伙卖力的游到大胖身边,一把抓住已经沉到只剩脑袋露出水面的大胖,惊讶的大叫:“老鳖,你哥怎么这么重?我一个人拽不动,你再撑一会,蛤蟆他们马上来了。”
最终水中的四人加上赶来的几个大人合力将大胖拉回岸边。
此时的大胖,脸色苍白处在半昏迷状态,肚子圆鼓鼓的不知道灌进去多少河水。
一名大人们把大胖身体翻过来,膝盖顶着大胖的肚子上,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没过一会,大胖咳了一声,开始往外大口大口的吐着河水,脸色终于变得好看了些。
清醒后的大胖,出现正常人才有的后怕,浑身上下开始颤抖。
见此情形,一旁的大人松了口气,伸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到大胖脸上:“他娘的,说了多少次不能去深处,就是不听!这是救上来了,救不上来咋办呀?这一刷子(巴掌)你给老子记住!”
村里的人都淳朴,所有的大人都把孩子当成自己家的一样,遇到不听话的随手打骂教育,也没有人责怪,反而觉得亲切。
挨了一个巴掌的大胖整个人懵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旁的小胖忽然开口:“是不对劲,我感觉我哥像是被人给拽那里头的。”
“爸,真的是这样!我和小胖压根就拽不动大胖!”被叫作王八的小伙伴跟正责怪大胖的男子解释道。
一瞬间,在场所有的人都变的安静。
住在水边的人,哪个没有听说过水鬼,水猴子,成精的大鱼,溺水鬼找替身,河神找仆人的诡怪故事?
“别他娘的胡乱想了,多半是被底下的河草给绊住了脚。”另一名村子里的大人吼了一声,叫大伙不要乱想。
“叔,你看我哥的脚腕!”小胖指着大胖的脚腕惊呼一声。
众人才发现大胖的脚腕处有几个非常明显的黑色手指印,看来大胖真是被什么东西拽进去深水处的。
“来!我背你回去,让秦老先生看看有没有碍。”之前打了大胖一巴掌的男子迅速背起大胖。
后来我爷爷让村长用鸡冠血加入糯米,敷在大胖的脚腕上。爷爷去了一趟河边之后回来,就不准孩子们再去玩水了。
事情的全部经过,是从田里回到家的父亲告诉我的,当时救大胖的其中一个大人就是他。
难得我们一家老小每人花了一块五毛钱坐上了进城的大巴,大学派来接待新生姓夏的老师就住在县城招待所。
一番告别之后,我背着半人高的行李包和夏老师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巴车。
我承认第一次离开这个小城心里有些不踏实,看到还在挥着手的爷爷和父母,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开始往下流。
到省城的大巴车接近八个小时,夏老师跟我说了几句话之后,或许是感到无趣,便靠在座椅上开始睡觉。
而我手里紧紧握着临别前爷爷交给我的玉佩,想着他多次嘱咐要我一定随身携带。
窗外的风景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天色从亮变到暗,我不由的开始憧憬着未来大学的日子。
晚上八点钟,大巴车终于到了太原车站。
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看灯火通明的省城,就被夏老师急匆匆的带到火车站。
在车站广场附近吃了份刀削面就排队进入候车厅。
车站的广播里开始喊着“1785次列车到第二候车厅检票”。
我紧紧握着红色车票,手心不住的出汗,一步不离的跟着夏老师检票进入站台。
远远的望着看不到车尾的一节节绿色车厢,原来火车真的跟电视上演的一样长。
在夏老师的指点下,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的座位紧挨着车窗,折腾了半天,才把行李包塞进座位下的空档处。
坐在不算柔软的皮质的座椅上,双手好奇的摸了摸面前小桌的材质,看着窗外匆忙上下车的人群,我心里竟开始期待列车运行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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