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小跟着霍相思上楼。
小女孩坐在软软的床垫上，看着霍相思进去衣帽间，笑嘻嘻的说，“姐姐，我哥哥一定是给你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哦。”
霍相思正在换衣服。
听到小朋友的这句话。
忍不住笑了笑。
只是笑过之后，又微微蹙起了眉头。
会是惊喜吗？
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不太像惊喜，三下五除二的换好了一身衣服，抱着一件雪白色的羽绒服下楼去了。
家里的阿姨还没到。
霍相思担心小小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
没想到小家伙拍着胸脯说，“放心放心啦，我已经是一个小学生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宝宝，我不会去厨房里乱碰的，我堆完了雪人之后就去画画，画完的话，如果你们还没有回来，我就去写作业，哥哥姐姐快走吧。”
周山有点反常，甚至都没有回应妹妹的话，就拉着霍相思的手，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
霍相思要开车。
结果被周山安排在了副驾驶上。
“我……”
“放心，我能开车了。”
霍相思这才乖乖地系好了安全带，“要去哪儿呀？”
周山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霍相思：“周山，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周山：“我看院子里多的几个雪人，是你帮小小一起堆的？”
这转移话题的能力也太差了。
霍相思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小小自己堆的，说是堆出了我们一家人。”
车子行驶在路上。
因为突然降大暴雪的缘故，路上行人很少，白雪皑皑覆盖，干干净净的雪地里，都没有人的脚印。
唯独他们的车行驶在了这一片白茫茫之中，车后面留出来了两行车辙印。
霍相思没想到的是周山竟然带她来了一处机场。
而随着车越来越往里。
霍相思看到了一排又一排的橄榄绿。
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声音不自觉的也颤抖起来，“周山，这是哪里？”
周山喉咙微微的滚了滚。
与此同时。
停下了车。
周山先下了车，然后绕到了霍相思的那一边，拉开车门，目光里压着一分沉重的难过，将手伸了过去。
霍相思却反应激动地打开了周山的手，“我不要下车，我不下去了，你等我回家，回家——”
周山半蹲在地上，仰起头，看着霍相思，“乖。”
霍相思拼命的摇头。
她心里已经猜到了。
但是不敢去相信，更不想相信。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能逃脱到了即将迎来的噩梦。
仿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下车。
仿佛只要待在车上不下去，她就可以自动性的屏蔽所有的事情。
周山心疼的摸了摸霍相思的脸，“伯父和伯母都在里面了。”
一句话。
几乎是判了死刑。
霍相思的两行泪瞬间落下，汹涌着，一滴一滴的泪迅速凝聚，接二连三的落下。
周山把霍相思从车上抱下来，抱着往里走。
果然。
霍先生和霍夫人都在了，霍夫人已经哭得浑身发抖，霍先生仿佛一夜之间也老了好几岁，霍相思都看到父亲额头上的银发了，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仿佛更加鲜明。
很快很快。
傅景川他们也都到了。
站在距离一家人不近不远的地方，很自觉的没有上前。
天空逐渐阴了下来。
仿佛即将还要有一场暴雪肆虐。
而头顶上也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直升机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矮，直升机上面的螺旋飞速的旋转着，直升机在降落了，五分钟之后，直升机终于落在了远处半山腰的跑道上，迅速滑行。
速度越来越慢。
越来越慢。
最后停在了众人面前。
两行橄榄绿分别在走道的两旁列队。
直升机的舱门被打开。
有两个穿着迷彩服，脸上脏兮兮的人出来，站在了门的两边，像英勇的卫士，昂首挺胸。
大概过了几秒钟。
飞机舱里又有人出来了，手里——
双手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盒子上面裹着鲜艳的国旗，而盒子的最前方，有一张方方正正的小照片。
随着骨灰盒出现在众人眼前，霍夫人直接哭到抽搐，浑身瘫软，跪地不起。
霍相思推开了周山。
脚步踉跄着。
一步一步的上前。
走到那落下来的阶梯前，这才停下脚步，一直抬着头，看着被抱在别人怀里的哥哥的骨灰。
眼泪一串一串的落下。
几乎让她看不清。
可霍相思还是倔强的瞪着眼睛。
眼睁睁的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抬起手。
小心翼翼的在上面摸了摸，“哥哥……”
“节哀。”
“哥哥，这是我哥哥，把哥哥还给我，给我……”
对方看了看领导的颜色。
领导一脸痛楚的点了点头。
对方才把骨灰盒递给了霍相思。
霍相思紧紧的抱在怀里，小脸在上面贴了贴，“哥哥，回家了，回家了……”
周山赶紧走过来。
从后面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霍相思。
傅景川他们也是泪眼模糊。
两个月前还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人啊。
忽然之间。
就变成了一把灰，呆在这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永远都没有办法再相聚了。
都知道世事无常。
可等到事情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才知道这所谓的世事无常有多么难以令人接受。
——
老霍的葬礼办的很简单。
只有傅景川他们这些亲近的人去了。
三天的时间。
霍家人个个都瘦了一圈，尤其是霍相思，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整整三天，眼泪就没有断过。
也在这里守了整整两天晚上，眼睛都没眨一下。
要入土为安了。
霍相思主动提出要把哥哥和……和那个小姑娘葬在那片向日葵田里。
这本来是不合规矩的。
像老霍这样的，当然应该入驻烈士陵园的。
但是经过霍相思坚持不懈的要求，上级那边终于是松口了。
骨灰盒埋葬。
一个人……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终结了。
轻飘飘的，似乎像是没有任何的重量一样。
可就是这一片尘埃，落在霍家的头上，像一座大山。
下葬之后。
跟着老霍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找到了霍相思，递给了霍相思一份老霍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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