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潘先生笑了笑，“你不要多想，我们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跟任何你想到的人都无关。其实，今天约你来，是想落实一下合作的事情。”
“这个事情，恐怕我做不了主。”谭飞摇摇头。
废话，国共两党之间的情报合作，岂能是自己一个小小的上尉能做得了主的？恐怕就算潘先生，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吧？
“先不要急着拒绝，”潘先生笑着抿了一口茶，“只是谈谈而已，不需要做什么决定，你也做不了什么决定。”
谭飞点点头，他明白了，潘先生这是想通过自己探探郑建忠的口风，怪不得他刚才谈到了“老师”的事情——按照秘密行动的常理，即使潘先生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也不会像刚才那样直言不讳。
“那么，潘先生想谈什么？情报互换？”既然潘先生想聊，谭飞也乐于听他说些什么，只要掌握好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原则，相信也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潘先生微笑着回答，“我们的意思，步子不妨迈的大一些。”
“什么意思？”谭飞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就是说，除了情报互换，我们提议，可以进行一些人员上的交流。”潘先生微笑着回答。
“步子太大了吧？”谭飞眉毛一挑。
两个情报组织接触，情报互换是最常见的合作手段，也是双方取得互信的第一步，只有在建立初步互信以后，才能进行后续的进一步合作——包括行动配合，人员交流互换等等。
但潘先生直接就从第一步跳到了最后一步，他不怕步子太大扯到蛋吗？
“也不是没有合作过。”潘先生意味深长的一笑，微微弯曲的嘴角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谭飞当然明白他在笑什么，但自己并不觉得尴尬，甚至有点想笑。
“我可以代为转达。”谭飞决定结束这场谈话，他已经基本摸清了潘先生的意思，但如果再往下聊，恐怕就要聊到一些细节，而这些东西是自己暂时不愿意接触的。
“你很谨慎，也很有分寸，”潘先生用欣赏的目光看了谭飞一眼，“但是，我们GCD人，更喜欢开诚布公的交流，”潘先生手中的茶盏轻轻一扣，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坦白说，我在营救你们的过程中，已经暴露了身份，但我在虹口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并不想轻易离开现在的位置。”
“所以？”谭飞问道。
“所以，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保证，保证不泄露我的身份。”潘先生回答。
“我已经保证过了。”谭飞说道。
“不够，”潘先生摇摇头，“贵党的信誉，大家都是知道的。”
“你什么意思？！”谭飞脸上露出怒意，“如果不想谈，可以不谈。”
“我没有否认你的信誉，”潘先生示意谭飞稍安勿躁，“这就回到我刚才的提议，人员交流，直接说吧，我希望，你能来虹口区，做我的秘书。”
“我连沙扬娜拉都说不清楚，”谭飞笑了，“这个任务恐怕不太适合我，更何况，我在南造云子那里是露了像的。”
“日语可以慢慢学，至于漏过像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处理办法。”潘先生预期笃定的说道。
“可否换一个人过来？比如您见过的那位薛永贵，他日语很好，各方面也更适合做您的秘书。”谭飞皱了皱眉头说道。
他搞不懂潘先生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来虹口区卧底，并且还要冒着自己和他身份暴露的巨大风险——从任务性质来说，薛永贵明显是更适合的人选。
“他不行，”潘先生坚定的摇了摇头，“让你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你是郑建忠的得意门生，是我们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唯一人选。”
“您是怕身份泄露，用我当人质？”谭飞明白了过来。
“你可以这么想，”潘先生嘴角露出微笑，“但绝不仅仅是这样。”
谭飞沉默。
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潘先生的提议。
从本心来讲，他是愿意到潘先生那边工作的，在军统那边执行刺杀任务，虽然很刺激，也结交了一些热血的朋友，“为国除奸”的心理满足感也非常巨大，但同样的，锄奸任务的危险性也是不可测的，说不准，哪次锄奸活动中，自己就会暴露、或者被流弹击中，或者遇到其他形形色色的危险。
危险，他不怕，但正如潘先生所说，这种牺牲是否有足够的价值，他对此保持怀疑。
“你可以考虑一下，”潘先生静静的看着谭飞，“或者，你回去以后，跟你的老师商讨一下再做决定，我的联系方式你是知道的，希望时间不要拖得太久。”
“感谢潘先生的信任，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无法擅作主张。”谭飞开口道。
“完全理解，”潘先生扶了扶金丝眼镜，“那，今天的谈话就先到这里，我们来日方长。”
两人握手，告别。
潘先生提着公文包，走出三渡居酒屋，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启动了汽车，同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老潘，你觉得，他会答应吗？”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但重点是，步子是不是大了点？”
潘先生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的人，此人头戴礼帽，上半边脸隐藏在帽檐下面，但谭飞如果在场，一定会认出他来——此人，正是谭飞之前在“恒通祥”当铺卧底时的直接上级：宋掌柜，宋义雄。
“这已经是我们和他的第二次接触了，”宋掌柜下颌微松，“根据我们对他的判断，此人勇于任事，性格正派，更重要的是，他同情革命。”
“说不定是军统的计中计，我觉得，还是草率了些。”潘先生微微摇头。
“可能性不大，他已经是在我们队伍中潜伏过一次的人了，军统也知道我们绝不会信任他，如果这次军统还愿意派他过来，那说明，军统确实有意愿合作。”
“好吧，”潘先生驾着车熟练的兜着圈子，“组织有组织的考虑，我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组织绝对相信你的忠诚，同时也珍惜每一位同志的生命，”宋掌柜抿抿嘴唇，“之前让你去营救他，绝非是在赌博，这点，组织一再让我跟你说明。”
“没必要，我完全相信组织的判断。”潘先生笑了。
“同志要对组织交心，组织同样也要对同志交心。”宋掌柜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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