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不会独自逃生的。
但是,咋才能让这个兄弟和他一起跑?
默默思忖着,他透过破旧木门上的缝隙向外望,外面是一个大杂院,一圈院墙是用石头垒起来的,足有三米高。
墙角凌乱的堆积着一堆白骨,在惨淡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瘆人。
十几米外那一间年久失修的大瓦房,就是招待食客的地方。
瓦房旁边是简陋的厨房,灶台上蒸着几大笼包子,热气腾腾。
干瘦驼背满脸皱纹的老刘头,正跑来跑去的给客人端包子,别看这家伙模样龌龊,但步伐敏捷力气极大,分明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屠夫。
瓦房里传来楚二娘和客人的嬉笑声,不堪入耳。
这里就是人间地狱。
……
张义转身问道:“兄弟,你的家人呢?”
“俺是孤儿,”年轻人摇头道,“俺的名字还是一个老人家起的,叫牛犇,一群牛,除了老人家没人会写。”
“这个名字好,牛犇,说明你是一个力大如牛的人。”张义惊讶道,“你连牛字都不会写?”
“俺不会写,这不丢人,磨盘城没几个人会写字,老人家不肯教他们,说他们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牛犇感叹道,“老人家一死,就没人会写俺的名字了。”
晕,一座城找不到几个会写字的人,难道说文明沦丧到了结绳记事的地步?
“我会写你的名字,牛犇兄弟。”
“不是吧?”
牛犇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分明是说,山里跑出来的野人哪里会写字。
张义顿时有了一个好主意。
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歧视链,住在城里的文盲看不起深山里的野人。但是,会写字的人显然在这个时代拥有特殊的地位。
张义就想,和牛犇讲道理他一时也听不懂,不如利用他的敬畏心理,先把他救出去再说。
“牛犇兄弟,咱们谈一个条件,我写出你的名字,往后你就听我的话,跟我走。”
牛犇认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张义拿起一段麻绳蘸蘸地上坑洼处的积水,就在他躺过的木桌上写出大大的两个字:“牛犇”。
牛犇的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他不会写字,但他见老人家写过这两个字,没错,这就是他的名字。
“天呐,俺得喊你一声张义哥!”牛犇崇拜道,“哥是一个稀罕的人物,哥还长得那么帅,不像是从山里出来的野人啊?”
张义哭笑不得道:“牛犇兄弟,哥哪里是野人,哥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读书破千卷……”
受野人这个词的刺激,张义顺口说出这句话,却看到牛犇的身子弯下来,就要给他下跪。
张义急忙握住牛犇的手,不让他跪。
只听牛犇情绪激动道。
“哥,俺是一个粗人,不懂天文地理啥的,但俺上山能捉鸟,下河能摸鱼,打架也是一把好手。往后哥就是俺的新主子,俺听哥的话,跟哥走!”
“好兄弟!”
张义大喜,不过主子这个词扎心了,他会慢慢教导牛犇的,让他摆脱奴隶思想,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该逃跑了,只是,晚了一步。
……
咚!
突然间,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干瘦驼背满脸皱纹的老刘头站在门口,手里抓着一把生锈的剔骨尖刀,三角眼里射出两道恶狼般的凶光,脸部肌肉抽搐抖动着,勃然大怒道。
“牛犇你这个狗奴才,咋弄开两脚羊的绳子啦?”
楚二娘出现在老刘头的身后。
她是一个30多岁的少妇,穿着绿布衣,头上插着一朵枯干的野花,拿从前的审美观来看很俗很丑。但从废土世界的角度来说,她算是一位四肢健全五官正常的美妇人。
早上遇到她时,张义快饿晕了,要是仔细观察的话,就能从女人的粗眉凶眼中看出点名堂,她不是善茬。
现在,楚二娘脸色阴沉如罗刹鬼,面目狰狞看上去格外狠毒,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老刘头呐,老娘早让你杀了俩人,你特么的干啥都磨磨叽叽的,晚来一步就让羊羔子翻墙跑啦。”楚二娘骂骂咧咧道。
“没事儿,二娘,现在动手不晚。”老刘头陪笑道。
看来平时都是楚二娘这个悍妇说了算。
却见。
张义和牛犇不慌不忙,相视一笑。
兄弟二人联手,杀掉这一对狗男女不在话下。
两人的笑声激怒老刘头,他挥舞着尖刀就往屋里冲。
嘭!
牛犇挺身向前,一拳打在老刘头的脸上,鼻血喷涌出来,他向后倒去,被楚二娘扶住。
嗖嗖!
一道寒光闪过,楚二娘拔出一把短剑向牛犇砍去,体格粗壮的牛犇行动却十分敏捷,退后几步躲过突袭。
“反了你,该死的牛犇,你是老娘买来的苦命奴,忘了么?”楚二娘大喝道,“还有你,两脚羊,你是老娘凭本事抓来的,你特么的还想逃跑?”
牛犇一时语塞,抓耳挠腮。打架可以,但在伶牙俐齿的楚二娘逼问下,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张义向前迈进两步,怒视楚二娘。
“楚二娘,嘴巴放干净点儿,我是自由人,你拿一个窝窝头骗我说换蛇皮,你们两口子谋财害命,简直无法无天!”
牛犇如梦初醒道。
“对呀,俺义哥说的对,世上可没抓自由人这一条规矩,你们打俺义哥的主意就错了。”
乱世没有法,但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规矩,是人们约定俗成的一些习惯。苦命奴可以买卖可以宰割,失去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但自由人是不能随意杀害的。
“你放屁,狗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楚二娘眼珠子一转骂道,“这个叫义哥的家伙是从山里跑出来的野人,他不是磨盘城的人,对他没规矩可讲。”
“就是,一个野人罢了,和牛羊没啥两样。”老刘头一边拿袖子擦鼻血一边嘲笑道。
“你们懂个锤子,”牛犇火大了,“俺义哥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读书破千卷……俺义哥不是野人,比磨盘城的禽兽强太多啦!”
“甭特么的吹牛,这种人早死绝了,”老刘头吼道,“爷先杀了你这个狗奴才祭刀!”
他持刀凶猛的扑来,牛犇毫不示弱,徒手和他搏斗。老刘头的尖刀屡屡刺空,气急败坏的喊楚二娘帮忙。
楚二娘挥剑冲上来,被张义拿一段浸血的麻绳打在脸上。
啪!
一声脆响,打得楚二娘原地转了一圈。
要知道,张义可是荒山大漠三代家传捕蛇人,练出一套扎实过硬的捕猎和格斗技术。
楚二娘被打怕了,她生性狡黠,料定今天非栽在两个年轻人的手里不可。她转身就跑,嘴里叫一句“老娘去喊人”,一溜烟儿就没影了,比野兔子还快。
老刘头蒙圈了,这娘们说跑就跑,留下他一个人咋对付两个壮后生,他边打边朝门外退去。
张义飞快的挽了一个绳套,朝他的脖子上抛去,套住一拽。
扑通!
老刘头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
“疼死俺啦,牙特么都磕掉啦!”
老刘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牛犇哈哈大笑,跳起来一屁股坐在老刘头的身上。他本想去追楚二娘的,却担心张义一个人对付不了老刘头。
“妈呀!”
老刘头痛叫一声喷出一口污血,带着两颗门牙。
张义从地上捡起剔骨尖刀。
“别杀俺啊,求求两位小爷,金豆子碎银子你们尽管拿走,留俺一条命吧!”老刘头苦苦央求,随即又恐吓道,“俺家包子店有梁顶天大爷罩着,杀了俺,你们也活不成呐!不如……”
“不如一刀送你下地狱!”张义怒吼道。
一刀势不可挡的刺入老刘头的心窝,拔出来,血溅了一身。
张义从来没杀过人,但今天他要开杀戒,这是为冤死的“两脚羊”报仇,这是对废土世界禽兽们的宣战!
【作者题外话】:注解:犇读b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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