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里的炊事班正在为晚上的欢送会忙碌着,他们已经听说团长和政委也要过来,这么高规格的欢送会除了欢送退伍老兵之外绝无仅有,陈严三人的脸确实够大。
下午操课的时候,陈严、王平、丁聪三人找到何为江,请求三人不参加训练了,马上就要离开了,想出去买点日常用品。除了周末,正常的操课时间非公是绝对不允许外出的,何为江却二话不说带上帽子就去找连长请假。
没一会何为江回来,叮嘱道:“现在是下午两点,五点之前准时归队,不要耽误了晚上为你们开的欢送会!”
丁聪兴高采烈的准备离开,却又被何为江拉住,命令:“晚上团长和政委要来,有可能来我们班里,你看你的床单都脏成什么样子了?去翻个面,把干净的一面露出来。”
丁聪立马苦着脸:“班长,上次检查的时候已经翻过了。”
何为江顿时感觉一片天旋地转,挥挥手示意三人赶紧滚,他们走后叹了口气,扯下丁聪本来是白色的黑床单揉进自己的脸盆里走进水房。
陈严三人答应着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彭龙川酸溜溜地对刚从水房回来的何为江说:“三个臭小子马上就要离开了,我怎么没发现他们有一点不舍的意思呢?”
“特种部队是我们普通士兵金字塔尖般的存在,任谁都会难掩喜悦!”他转头盯着彭龙川,坏笑着说:“我怎么记得某人去军教导队集训的时候把必要的程序都忘了,打起背包就走,后来被退回来之后还偷偷哭了几天鼻子?”
班里的战士们立刻起了哄,哄笑中彭龙川憋红了脸,大囧:“班长,你又揭我的老底!”彭龙川上等兵的时候被选去军教导队准备参加军校考试,各项军事成绩都达标了,可惜文化课水平不行被退了回来。对此,没少受到关系要好的战友们取笑!
陈严三人风风火火的跑到大门口,在警卫连登记的时候竟然发现士兵证忘记拿了,陈严气急败坏,反身就准备往回跑。警卫连的战士认识他们,知道他们将要去往飞鹰大队,网开一面,嘴里提醒着:“算了算了,下次注意!”随即一想,他们将要离开,再也没有下次了。
警卫连的战士真心祝福:“老兵,祝你们好运!”
三人就像抢劫之后着急销赃一样冲进超市里购物,把超市里的服务员吓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看到三人军容严整,说不定早就报警了!
公交车上三人提着大包小包心满意足,看看时间快要超假了,下了车向着部队方向撒腿就跑。
四连的欢送会上,孙伟东提着一个酒瓶不满的搂着陈严三人说:“三条白眼狼,要我说飞鹰大队有什么好,你们就这样舍弃了老连队?”
陈严揶揄道:“团长都没把我们扣下,要不然您下道命令?”
“滚滚滚,装什么大尾巴狼?”孙伟东似乎喝得有点多,说:“出去之后要记得老连队,更要记得‘上甘岭’和‘黄继光’的精神,你们是英雄的传人,有时间常回老连队看看!”说着他举起酒瓶,大喊:“干了!”
团长和政委走进四连的食堂,张一鸣大喊:“起立!”然后跑过去准备报告。
程建国摆摆手示意不用报告,他走到孙伟东面前,说:“是不是腻腻歪歪的不想放人?”
孙伟东嘴角一撇,说:“我哪敢呢,您发话了我能说什么!”
程建国不理会他腻歪的表情,对陈严三人说:“我们所有人都没接触过特种部队,刚才政委托人搞来了一份飞鹰大队的资料,你们要熟读,尽快适应飞鹰大队的训练,在那里扎根立足,有时间回老部队把那里的先进战术、战法带回来交流一下!”
三人立正,大声说:“谢谢政委,谢谢团长,我们一定早日成为一名正式的飞鹰,绝不给您、领导们、战友们和‘上甘岭团’抹黑!”
程建国点点头,陈严大喇喇地说:“团长您放心,我们在那里生根发芽,等我当上飞鹰的大队长,把隶属关系改一改,让它变成‘上甘岭’团的飞鹰大队!”
程建国嘴上呵斥:“瞎咧咧什么?”眼里却像是家长盯着调皮却又聪明的小孩的一副宠溺表情,本来嘛,以他们的年龄来说,程建国当陈严三人的父亲绰绰有余。
几杯啤酒下肚,陈严感觉舌头都大了,脚步踉跄,却不停的跟来真诚祝贺的战友们碰杯。
熄灯后,在何为江的命令下,彭龙川偷偷跑到军人服务社砸开门买了两瓶二锅头和几包花生米、火腿肠,连里的欢送会结束,一班的欢送会摸黑开始了。
张一鸣查寝的时候路过一班门口,听着里边谨慎的碰杯声和小声地叮嘱声,破天荒的没有制止,摇了摇头笑着走开了。
何为江举起装着小半杯酒的搪瓷缸子,说:“你们将要离开,作为老班长给你们提点意见!陈严心思最活络,总有一点小想法,这值得肯定,但是部队是一个整体,绝对不允许特立独行;丁聪性格最活泼,是个乐天派,但是自理能力太差,遇事毫无顾忌,如果去了飞鹰大队再积攒袜子、内裤绝对让人笑掉大牙;三人中我最放心的是王平,老成持重的都不像个年轻人,但是性格太闷,以后要注意战友间的人际交往!”
三人用力的点点头,何为江开玩笑:“如果你们仨取长补短变成一个人就完美了!来,喝一大口。”
辛辣的白酒难以下咽,陈严直吐舌头。彭龙川递过来一把花生,命令道:“喝下去,这是战友们送行的酒!我来说两句好不好?”
彭龙川说:“去了新环境要尽快适应,去飞鹰参加选训的肯定人很多,强者也很多。高手如云,没时间给你们适应,你们仨刚来咱们班的时候班长为了因材施教没少下功夫,可是去了那里,教官们可不会由着你们的性子来,而是你们去适应别人!”
三人点点头,和彭龙川碰杯喝了一大口,丁聪佩服地说:“彭班副,你这水平见长啊,都快赶上班长了!”
彭龙川不好意思的说:“哪啊,这都是班长让我告诉你们的!”
老兵吴运成举起搪瓷缸子,三人等着他会怎样讲出一番大道理来,哪知吴运成和他们挨个碰了杯,说:“喝完赶紧去睡觉,别耽误了明天送你们的车!”
陈严、王平、丁聪:“......”
半夜里也不知道睡到几点,陈严喉咙里似火烧一样被渴醒了,抬头看看枕头边上被放上一堆护膝腕带之类的训练防护用品,还有一大包巧克力、午餐肉罐头之类的高热量食物以备他们大强度训练之后充饥。他眼眶微微湿润,这都是班里的老兵们偷偷放在这里的。
我们的东西也应该拿出来了!陈严心里想着起身叫醒王平,再踹醒丁聪,把今天下午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在像老大哥一样的战友们的床头:
班长何为江的腰受过伤,一到了下雨阴天就疼得要命,这副腰封也许可以给他缓解一下;副班长彭龙川最喜欢的手表训练时摔坏了,为此还心疼了好几天,这块运动手表就送给他吧;老是想着跟吴运成老兵学习弹吉他,可惜训练忙一直没顾得上,这台吉他调音器他肯定用得着......
三人蹑手蹑脚的动作还是把何为江吵醒了,他翻身下床看着陈严三人给战友们准备的礼物,脸上却一片责备:“这些东西花了你们多少钱?”战士们每个月会发寥寥的几百块钱的津贴,好在平时难得外出花钱,他们都攒了起来,不过这些礼物的花费也够他们攒一年的了!
三人嘴里嗫嚅着:“班长不要再责怪我们了,这是我们给老同志们的一点心意!”
何为江严词拒绝:“不行,除非你们收下钱,否则礼物我不允许任何人收!”
彭龙川翻了个身,幽幽地说:“班长,这是他们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战友们临别互送礼物不算违反纪律。”原来他也早就醒了。
陈严终于忍不住抱着何为江大哭起来!
第二天早上,团部大楼前的广场上,“上甘岭英雄团”的旗帜迎风飘扬!
分别的时刻到了。
程建国看看表,对还围着陈严三人滔滔说个不停的送别人群催促:“时间不早了,登车吧!”
陈严三人一一对前来送行的战友们敬礼拥抱告别,面对程建国时,他给陈严正了正军帽,严肃地说:“把眼泪憋回去,你们是空降兵,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三人擦干眼泪,向程建国敬礼,程建国庄重的还礼。
最后,三人面向英雄的旗帜并肩而立,陈严大喊:“向‘上甘岭团’,敬~礼!”高高飘扬的旗帜猎猎作响的回应着。
提起行李登车,陈严忍不住又要回头望时,程建国厉喝:“继续走,不准回头!”
这是他们的第一支部队,他们在这里成长了,收获了,也失去了。纵使万般不舍,今天将要踏上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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