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刚下了场, 就有迷弟给他抛水,还邀请他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姜翼接了水,但拒绝了派对, 用衣服下摆擦了头脸, 直接往体育室去。
管晓良接了个电话, 追在了他身后:“老姜!”
姜翼回头。
管晓良欲言又止:“勿心疗养院打来电话,说徐丹琴走失了。”
“谁?”姜翼莫名。
健忘是老毛病了, 但本以为这个不同, 没想到也没逃过。管晓良道:“孟济他妈。”
姜翼没应声,该是想起来了。
管晓良又道:“看监控走了快两个小时, 疗养院派人在找, 需要告知家属,孟家已经没人了, 当时留的是我的电话, 现在问我们要不要过去。”
姜翼没犹豫:“让她们先找。”
管晓良意外:“我们不过去?没找到怎么办?”
姜翼一手插兜,慢悠悠的往前走, 语调漫不经心:“找不到就报警。”
待他走远了, 一直在旁没敢吱声的赖洋轻叹一句:“老姜怎么忽然不管了?他之前对孟济不是很上心吗。”孟济躺医院人事不知,留下一个脑子不清楚的老娘姜翼都给帮了忙,不仅托人找疗养院,身体不好还亲自去看过两回,当时连他们都觉得有点感动。
管晓良替姜翼找理由:“孟济都死了,难不成真靠姜翼给他妈养老送终?她会感恩也倒算了, 偏老把姜翼当仇人,分不清好赖,现在这样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唉,我看还是因为孟济没了, 翼哥心里不舒服。他其实把孟济看得挺重的,大概比我们都重呢。”赖洋抓抓头,有点酸溜溜道。
“放屁,他在老宁那儿替你顶了多少骂,你这么忘恩负义!”管晓良拍他后脑,拍完却瞧着姜翼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边被姜翼拒绝生日邀请的学弟也盯着远处人背影沮丧,猜想是不是场子不够有意思,才没请到翼哥莅临。
一边有人好心给他解惑:“你约什么场都没用,也不是他不给面子,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们翅翅哥晚上不爱出门,一到时间就回家。”
“啊?”学弟吃惊。
“看不出吧,我们翼哥长了一张无法无天的脸,但其实从不瞎浪,他喜欢一个人待着,固定宅在几个地方。”
“和晓良哥他们都不一起玩吗?”
“我问过阿赖,他说他们也只和翼哥去网吧通宵过一两次。基本晚九点一过,谁喊他都不答应。”
亏得祝微星不在场,若被他听见这些话,一定心里充满问号。小土匪怎么可能九点后不出门?日夜颠倒夜行动物是谁?整晚整晚不见人的又是谁?
行,就算不出门,他在家干嘛?
哦,挺尸,顺便对他进行灯光污染。
荣记的顺风车很方便,祝微星连坐几天受益颇多。只是车内常常就他和司机两人,仿佛成了祝微星的私家面包车,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阿盆不肯退钱,祝微星又刚巧有些小麻烦,他一定没法坐得心安理得。
一个麻烦是避免路遇油腻男的尴尬。是的,扮演情圣上瘾的油腻孙总竟对毫无回应的祝微星还没放弃,也不知酒吧一面让他受了什么蛊惑刺激,碰壁几日后这两天又来了。换了辆车,换了种花,地点没换,还是在正门口,多了耐心,一等就是三天。
有一次险些和他当面撞上,亏得祝微星人在车内,只擦着孙总的凯迪拉克而过。唯一有点小尴尬的是那天刚巧姜翼在,听说是被哪个漂亮小姑娘堵在荣记门口,为避难不得不上了面包车。和他一道的还有个女孩儿,便是上回在汽修店问祝微星要过联络方式的卷发妹子,性格飒爽,名字也略有男子气概,叫蒙辉。
蒙辉比祝微星先一步看见孙总,指着他怀里的粉蔷薇笑出狼叫:“什么十里八乡来的品味,这叔叔带包土特产也比送这好啊,到底瞧上了哪个倒霉催的妹妹,有这钱去植发不行嘛。”
祝微星想当没听见,目光却和副坐上的姜翼在后视镜里对上。
姜翼眼皮半耷,将睡未睡,似有被打扰睡意的不快。
祝微星被他不爽的视线扎了下,默默转开了眼。
另一个麻烦是,祝微星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他有短暂的怀疑过那人是不是孙总,但很快就否了这个想法。
被跟踪的地点是在学校,人多的场所体感不显,每每祝微星独自在教室或行路时,被人窥探尾随的感觉就来了。而当祝微星停步或猛然回头,背后往往什么都没有。
祝微星反思过是否自己疑神疑鬼,直到某次他早到小教室等待上课时,明确在教室玻璃反光上看到有黑影隐蔽在门后暗暗窥伺的模样,被察觉又匆匆离开。他确认不是自己脑部受损的后遗症。
在羚甲里和别地没有,只在学校,而学校孙总进不来,所以大概率不是他。那就是有别人在盯着自己。不是上回在黑暗房间里产生的幻觉,这次是真实的。对方身份会是学生吗。又是哪个学生?有何目的?
阿薛那天的话祝微星一直放在心里,他好奇过去的祝靓靓发现了什么恐怖秘密,还因此威胁到生命?担心是他们这些人的醉话,所以没联系小张警官,但眼下这个跟踪者会否与这秘密有关?
琢磨着其内联系,后又收到了辛蔓蔓给发的一个视频。
据辛蔓蔓所言,这视频是近日有人在校活动群里匿名上传的,事关祝微星。
祝微星点开一看,微皱起眉。主人公竟是在u艺门口当了几天门神的孙总。他被人偷拍了?
视频里孙总表情轻松,在和人高兴闲聊,还表示在等u艺一吹长笛的学生,俩人在酒吧认识,之前就有好感,这回打算追到了就好好在一起。他没说大名,也没说男女,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提到了”靓靓”两字,被剪辑者刻意放慢的剪了出来。
学校管弦系平均每年招收七八十个学生,长笛只占十分之一,今年更少,才招了五六个。算上研究生,全校在读的也就三十多人,排除很多重心在外极少回校的学生,若报上“靓靓”两字,又是长笛专业,一旦被人注意,不需多久就能锁定到祝微星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辛蔓蔓是该大群的管理组成员之一,在这视频还未通过审核前就及时注意到,敏感的察觉不对给拦了下来,没有允许公开。
还在对视频内容不适的祝微星忙对她表示感谢,多次承这位班干部的情,祝微星觉得这女孩真是热心又聪明。
过了五分钟,辛蔓蔓问了句:“真的是你吗?你和这位孙总……”
祝微星坦荡道:“失忆前因为工作原因是与他见过,引起他某些误会非我本意,但我已辞职,和他根本没有关系。”
他本想再解释一句对男性也没兴趣,又觉多余,便没赘言。
辛蔓蔓没追问,似打消了疑虑,又和祝微星愉快聊起天。她说校活动群里成员至少三四百人,无法具体排查是谁匿名上传。
祝微星则想到最近一连串不顺,琴房被陷害、路上被跟踪、现在群里又被揭发,这之间是否有关联?若有,像是有人在故意整自己。假笑男孩李励说过祝微星以前得罪人的人实在太多,要想排查实在困难。
祝微星叹气:“琴房管理老师给我打过电话,靠近1306室的监控的确已坏,没法落实那天是谁破坏了李励和阿薛等人的财物。”
“那要怎么办?”辛蔓蔓问。“我在学生会有朋友,里面也有琴房的小管理,要不要再帮忙打听一下其他管理都有谁?会否有动用备用门卡监守自盗的。”
“如果做手脚的是琴房勤工俭学的学生,也是有备而来,没那么容易露马脚,但也可以试一试。”祝微星分析,“或者不一定需要对着事发房间的监控,电梯处,逃生通道处,甚至是一楼大厅的监控都可以。”
辛蔓蔓:“ok!”
两周匆匆过去,祝微星已可摆脱拐杖自如行走,但未找出跟踪者,谨慎考虑下,他依然厚脸皮的又拿钱继续蹭了荣记的车,想等把暗处人揪出再自行上下学。
好在还有一个蒙辉也搭便车,没那么尴尬。蒙辉练羽毛球,正和别校组双打准备参加市里比赛,便让荣记顺路带到地铁站,她再换乘去市体育馆。她直爽阳光爱说话,不需祝微星多热络,也能一人愉快热聊,毫不冷场。
今天也是一上车就给祝微星叨叨姜翼,怪这人害得她没喝上一杯香甜的椰蓉奶茶。
“我都大半年没碰过一口垃圾饮料了,今天好容易偷摸摸买了一杯,队里没法喝,我就带去散打班,想放纵一回!结果不巧遇上宁老头和队员置气,他不骂队员,只骂姜翼,我的奶茶也跟着突遭不幸鸡飞蛋打,呜呜呜呜……”
听蒙辉哭得声情并茂,祝微星没懂这事逻辑:“为什么不骂队员,只骂姜翼?”
“因为队员都特别稀罕他呗,老宁骂他,遇上老姜心情好不计较,队员替他心疼;遇上老姜心情不好,他能把训练馆和里面的人都撕成一片片,队员自然肉疼。所以不管心情好坏,心疼肉疼,队员都会反省努力重整精神,老宁稳赚不赔,所以骂姜翼就对了!”
“不过老宁也没骂错,姜翼是比过去懒了许多,他以前多勤快一人,每天至少十小时训练一点不嫌累,现在在校除了睡觉还是睡觉,跟猪一样。”
晚上不睡,白天能不需要补觉吗?祝微星心说,他终于懂了,今天小土匪看来心情不好,蒙辉的奶茶才和训练馆一起被撕碎了。
正说人坏话,正主却出现在眼前。
外头一辆炫蓝色重机自面包车边掠过,疾风一般刷到前方,也就两秒钟的瞬间,被蒙辉一眼抓到。
趁着前方红灯,她拉开车窗,不顾在大街上,扯着嗓子就喊:“——姜翼!”
姜翼停车,回头朝他们看来。他带着头盔,祝微星理应看不清对方表情,但就是觉得姜翼在瞪他们。
蒙辉却扒在窗边笑问他:“去哪儿啊?感觉和我顺路,带一段呗,一条街也好。”
姜翼转过了头,不打算理会。
蒙辉“切”了声,恨恨地关上了车窗。
祝微星听见她骂:“跳跳龙,小气鬼。”
又风闻这外号,祝微星问:“为什么叫跳跳龙?”
蒙辉睁大眼:“你不知道吗?”
祝微星摇头。
蒙辉睁得更大眼:“你都坐过他车了,你竟然不知道?”
这话有点歧义,听来特别像“你都和他发展到这层关系了”的感觉。
祝微星很想问“坐个后座很了不得?”又担心听见一大堆过度发散的奇怪答案,于是选择闭嘴,宁愿不知。
他没了好奇心,蒙辉却有解答欲,兴奋地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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