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毫无过度一脸自然的转移话题:“你来故人坊是为了收购那间酒吧?这要动用到董事长秘书?”
吕秘书浅笑:“程少爷消息倒灵通。”
圆脸老板原来姓程。
程老板说:“故人坊都传遍了, 也不算秘密,但你真为这个而来?”
吕秘书:“一半一半。”
程老板像明白了什么,同吕秘书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程老板:“你老板还有心思接手白家的大工程, 看来暂时死不了。”
吕秘书:“他管得不多, 大部分是我和张申在忙, 有事就问缪先生。”
说到此,吕秘书记起来:“走时给我冲杯蓝山, 我带给缪先生。”
想了想又摇头, 示意要打个电话。
“喂,永富, 你现在和缪先生在一起吗?他不在公司?去红光了?行, 外面太阳大,你记得给他带伞。”
挂了手机又对程老板说:“不用准备了, 缪先生不在公司。”
程老板却觉惊讶:“繆斓竟然没带你或张申就出门了?神仙终于也能跟凡人相处了?”
吕秘书也笑:“新来的助理, 不声不响还挺厉害,很得缪先生器重, 以后爬的应该比我快, 前提是心思得摆正。”
程老板:“这你还用担心?繆神仙那火眼金睛,什么好恶分不清。”
吕秘书:“我是担心那助理。”担心什么他却没说。
祝微星一直坐在那里,按他的教养不该听人闲话,但他发现自己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一不小心就能彼此联系,也是奇妙。
那日梁永富请自己在渔舟街最好的餐厅用饭,期间接过的那个电话, 该就是这位吕秘书打来的,从他们的对话中能听出,他是燕瑾凉的秘书,现在在为繆斓做事, 这次面上是为收购午山酒吧来故人坊,但应该还有别的任务。
燕瑾凉,又是燕瑾凉,这个人最近在祝微星的生活中刷新的频率好像有些高。
不过祝微星有分寸,当察觉二人转了话题,他便摆下杯子,同老板道谢后回了岗位。
在他转身时,一直没怎么侧头的吕秘书朝他看了一眼。
“新琴师?”他状似随意地问程老板。
程老板:“是不是很养眼?最重要琴技也高,捡到宝了。”
吕秘书却摇头:“既然员工那么好,你至少得保证人安全。”
程老板:“什么?”
吕秘书示意他看琴台下早早坐那儿盯着台上人看的一油腻中年男。
程老板也皱眉:“啧,这人怎么又来了。”
吕秘书问:“他老来?”
程老板:“就这几天,哎,那小琴师受欢迎,顾客都挺热情,我起先还没注意。”
吕秘书皱眉:“不止他一个?”
程老板:“也有别人,喏,坐前排的几个都算。但其他都有分寸,就这老兄没自知之明,我一会儿找个借口把他弄出去。”
吕秘书却说:“我来吧,走的时候找人一块儿带走。”
程老板意外:“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吕秘书:“当报答你的咖啡。”
考虑到千山的人都心狠手黑,程老板还是没忍住提醒:“给留个活口啊,不至于,不然传出去人家当我黑店。”
吕秘书只笑。
祝微星早早便发现今天孙总又来报道,被看得浑身发毛,便一眼没往那处瞟。不过弹完一曲再抬头,已不见那人,连带着台下好几位平日爱坐前排的客人位都空了。
下了兼职又去音乐工作室,练了长笛后,祝微星觉得刚在咖啡馆演奏的《爱之梦》有些错漏,便想再练习练习,投入地弹了两遍才发现房门边站了位观众,是宣琅。
他不知何时出现,双眼低垂,像陷入祝微星的音乐里,又像陷入自我意识,琴音止了也未回神。
祝微星先看见他,站起了身:“老师。”
宣琅抬眸,望过来的眼神像熟悉又像陌生,矛盾交织几秒还是挤出个笑:“弹得很好。”
祝微星:“谢谢。”
祝微星以为宣琅会忍不住问自己一些与弹奏有关的问题,哪怕讨论讨论曲目技巧也好,宣琅却只避重就轻的说着自己开工作室或选琴时的趣事。祝微星也不打断,静静听着,直到宣琅说累了,屋内重陷入短暂沉寂。
忽然,宣琅问:“微星,你想参加比赛吗?”
祝微星一怔。
宣琅看着他,眼里带着认真:“我可以做你的推荐人,小的,大的,世界的,顶尖的,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去。”
祝微星放在琴盖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他说:“我愿意去。”
宣琅笑了,真心实意的高兴。
祝微星心下感动:“谢谢你,师……老师。”
宣琅眸色一闪,还是像什么都没听到,只问:“你想去哪个比赛?”
祝微星思考:“还是先小的吧,我精力有限,也没有足够的经验,想从国内的开始练一练。”
宣琅说:“好。”
练完琴离开前,祝微星给某人去了个消息,问他有没有放学,人在哪里。
姜翼已经大四了,按理说没那么多课要上,同龄人也多踏上实习,但他不训练,仍在学校留待很晚,晚到上学期还能带祝微星跑步,此时想来的确古怪,之前的自己多迟钝茫然,才觉不出个中反常。
姜翼果然回答自己在训练室刚睡醒。可祝微星才把工作室地址给他,没十分钟,人已到楼下,鬼一样的速度。
祝微星看向窗外,果见一人靠于单车边,是夜幕都拢不住的高大身影。
“在看什么笑得那么甜蜜?”
祝微星吓一跳,回头发现宣琅没走,正循着自己眼神也朝下看去。
“噢哟,超级大帅哥,”宣琅调侃,“没关系,爱美之心,老师懂的。”
他懂什么就懂了?
不管他懂什么,祝微星都没否认,就像他对姜翼承诺,一切顺其自然。只无奈和那谁在一起才第一天就被人瞧出端倪,两人要想在学校瞒天过海,怕真不可能。
见祝微星沉默,宣琅倒意外,很快又恢复成他一贯懒散的笑来。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这态度很好……”他说得轻,像说给祝微星,也像自言自语。
下了楼,见时间不早,没急着骑车回去,刚拿了兼职工资的祝微星决定请姜翼吃晚餐。
“你想吃什么?”祝微星征求他意见。
姜翼高冷:“随便。”
祝微星:“火锅?西餐?点心?排挡?麻辣烫?”
姜翼:“麻辣烫是什么鬼?你对着人叮叮咚咚半天就换一碗麻辣烫给我?”
以前自己请他吃肉包子吃烤山芋他也没嫌弃,现在是越来越难养了。
祝微星:“那你要吃什么?”
姜翼:“这附近没有。”
祝微星:“哪里有?”
就因这一问,姜翼带着他用那辆破车蹬过了u市半个城,祝微星觉得,两人到那儿能吃上夜宵就不错了。但他也没催,由着这家伙自由散漫在冷风里领着自己瞎跑。
半途,姜翼又让他拿口袋里的东西。待祝微星在他外套里摸了个空,他又说不用,还凶凶地让人别再乱动。
祝微星插着他口袋,很直男地道破人小心思:“你怕我手摆外面冷啊?”
姜翼生气:“我他妈怕你冰着我!”
祝微星当真了,连忙把贴他肚子上的凉手握成拳,然后又被姜翼骂了。
一路吵闹,终于到达目的地,祝微星手是暖了,被迫悬着的腿却麻了,踉跄着被姜翼揽了揽才站稳。
这地方挺热闹,是b区的小商圈,周围行人往来熙攘,祝微星担心被人围观,便想让他松开。后腰上的胳膊却不放,还威胁祝微星再乱动要被车撞。
看了眼身边的步行街,祝微星没和他犟,索性把脑袋埋姜翼胸口,不看两边视线,五分钟后脚下无恙才若无其事退开,自如地往前走。
依着姜翼意思进了他选的餐厅,却遭逢店内顾客更大瞩目。虽奇怪,祝微星也没在意,只认真打量周围环境。
来的是一间营造成六七十年代的复古中餐馆,装饰还原,摆设用心,最重要价格也亲民,仿佛让祝微星仍觉身在羚甲里,熟悉有趣。
放松坐下,祝微星问:“你怎么找到的这里?”
姜翼把外套随手甩上椅背,里面只穿了一件绘着阿童木的短袖t恤,肩背线条结实流畅,引得隔壁桌女生频繁投来打量目光。
“羚甲里周围没有我不知道的。”姜翼得意道。
好家伙,都骑出三十公里了还在周围?
不介意他的胡言乱语,祝微星打开菜单。这地方挺特别,桌椅多双人,套餐多双份,似乎不怎么接待单独或团体客人。祝微星不挑食,只要清淡些就行。麻烦的是对面人,吃到不乐意的若法律允许能直接拖厨师出来打一顿。
果然,翻了菜单推荐,姜翼都不感兴趣,也不明白干嘛大老远带着自己。
祝微星去问服务生。
服务生恰好是领班,笑容极其亲切:“我们的情侣……”
祝微星莫名:“什么?”
领班是个机灵的:“啊,我们的搭档套餐都是灵活组合,您哪部分不满意可以更换别的菜。”
又在两人间打量一圈,眼睛愈亮:“我们店今天正好有活动,两位如果能连人带餐一起拍照并给予好评,我们可以给一人免单哦。”
可惜他的优惠建议退却于姜翼暴躁的瞪视里。
打发了烦人领班,祝微星听姜翼咕哝:“原来这里网上的好评都是假的……”
祝微星:“?”
祝微星:“如果上来的不好吃,我可以跟你换。”
姜翼一脸“你拉倒吧”:“你这种小鸡啄米哪次不是我扫尾?”
说得倒是实话,无论是在u体食堂还是旁的地方,祝微星吃饭的出发点极好,不愿浪费粮食,可他真兔子食量,塞两口就饱。饱了却不停筷子,总逼自己努力一把想战斗至最后,可除了强己所难毫无用处。
奇妙就在,二人每每吃饭,姜翼一眼就晓得他是否装腔作势,最后口口声声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人,却永远是把台面全扫光的人。
祝微星又一次后知后觉,原来这位并不是所有兄弟夹过的菜都不嫌弃。
看出他想法的姜翼虽早习惯祝微星在不同领域两极化的敏锐与迟钝,仍没忍住气得头发都站起来:“你哪天真该给我登报道歉!”
祝微星心知小理亏,便转去看别处假装没听见他埋怨。
目光落向角落半敞开的包间却一顿。就见一眼熟青年坐于那处同人说话,他对坐人背对此处看不清脸,只一头白发一身白衣颇有辨识度。而那青年笑容惯常温雅清切,又有种从未见过的活泼亮灼,充满生机快乐,让祝微星陌生。
他不禁多看两眼,直到面前碗被敲才回过神来。菜竟已上了大半,面前小学生果然又臭了表情,对他的走神极其不满。
姜翼:“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祝微星:“你还会成语?也是了不起!”
最后,祝微星果然没用完自己那份,剩余大半全进了对面人肚子里。
这家店除了在餐具细枝末节处会有奇怪的小红花或囍字外,整体餐食味道不错。离开时,祝微星想了想,还是给了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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