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在一群人目送中离去，出门后略微一想，就马上直奔之前听说的那个建行网点而去。
他手上还有钱，可不会满足于这三本认购证。
手上认购证越多，那后面赚到的钱就越多，这是最浅显易懂的道理。
路边站着两个衣着普通的男人，目光却是在他身上不断打量。
一个身形略瘦，年纪四十余岁的男人对身边那个三十多岁、一身工厂职工装的壮汉小声地说：“这年轻人像是大家子弟吗？”
壮汉微微摇头：“看着有点不像，没有那种气势！也不太像有钱人家出来的，手腕上那个表很便宜。”
中年男人皱眉道：“可他能让那个卖万国的经理送出来，只能是买了股票认购证，而且至少是一本以上的那种，咱们看了三天了，好像能被经理这个样子送的都是成本买证的人吧？”
壮汉点点头：“嗯，哥，你觉得这青年不一般？”
中年男人点点头：“嗯，咱们来之前就已经分析过了，这个认购证的确能赚钱，一百张中一张也能赚很多钱，可我们看了三天，一向会算计的上海人却都说这是骗人的，买的很少，就算有人买也只是买一张两张的，偏偏那些一看都是外地来的，却都是成本的买，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壮汉也是皱眉：“哥，那你的意思是？”
中年男人摇摇头：“搞不懂，还得再看看，你跟着这个年轻人去看看，他去的方向似乎还有一个销售网点，看他是不是还去买证了！我进去买两张打听一下情况！”
壮汉点点头转身追着林放而去，而中年男人则是走向了工行大门。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人说道：“这人挺有钱啊，一下子买三本？”
有人接话道：“是啊，没看出来，这年纪轻轻的还是个有钱人，竟然带了足足一万元！”
“就是，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说，这小伙子长得还挺帅的！”
“呸，你少发花痴了，看上人家也迟了，你孩子都三岁了！”
“说说不行发，我就是觉得小伙子长得挺好看的！”
众人顿时笑闹起来。
不过马上又有人说道：“你们刚才注意到没有，那个小伙子掏钱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好像那么多钱不是钱一样，好随意哎！”
“是滴嘞，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好像还真是，你们说这不会真是哪哥有钱人的儿子吧？”
“不好说！”
中年男人在门口站了一下，听到这些话后却是没在进去，而是转身就走，马上朝着林放离去的方向而去。
林放来到建行门口，这里似乎也是一样的冷清，不过比工行那边好了一些，大厅里倒是还有几个人，有人是办理业务，还有两个人在买认购证。
正在买的一个正在登记，不过只是买了三张。
第二个人是明显是一个工人，二十七八岁，身上的工服上还带着油污，林放猜测可能是哥修理工之类的职业。
不过这工人大哥一开口倒是让林放眼睛有些惊讶。
“我买三十张，赶紧给我办，要是被家里人追来我可就买不了了！”
三十张绝对是大客户，那边经理马上就过来了。
“同志，我帮你登记，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给！”
工人大哥把身份证递过去，然后马上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存单出来：“赶紧给我把钱取一下，900元，！”
这边刚办完取款手续，钱刚刚送到工人大哥手上，后面门口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许买！”
人没到，声就来了，随即就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急忙跑了进来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胳膊道：“我就知道，你偷了存折肯定是来买这个骗人证的！”
说着还回头对后面道：“爸，你快点，这家伙真的要买害人证！”
林放愕然，这都变“害人证”了，上海人到底是有多不看好这个股票认购证啊。
国家还真是偏心，特意让上海人赚钱，可上海人偏偏不领情。
后面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抱着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也气喘吁吁的跟了进来，进门就骂道：“混蛋小子你要是敢买这个，我打断你个腿！”
走过来就黑着脸呵斥道：“混小子赶紧把钱给我！”
工人大哥早就满脸发苦了，此刻只能恳求父亲和妻子道：“爸，你们让我买把，我同学说了，他亲戚说这个肯定能赚大钱的！”
“胡说八道，什么赚大钱，你想上天不？咱家不赚大钱，就这样过日子挺好！”
女人也马上好言劝说道：“老公，咱不买了好不好，咱家日子挺好的，我们都有工作，爸还有退休费，你就别折腾了好不好？”
看到这个场景，正，满心欢喜办理登记的经理也是面容无奈。
那工人大哥很憋屈，可拗不过父亲和妻子，只能无奈被抢走了身上的钱，然后拉着离去。
这样的场景林放此前刚刚见到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
也不知道，再过几个月，这个大哥会有多难受，而劝他的妻子和父亲又会有多后悔！
“唉，同志，你是来买认购证的吗？”
看到林放正站在边上，那位经理赶忙问道。
林放回神，点点头：“哦，对！不过我不是上海人，没有上海身份证，能买吗？”
林放照例问道，他就想看看到底是此前的那个万国证券的经理黄铭帮了忙，还是其实是可以不用上海身份证就能购买的。
“这个……那不知道同志你想买几张认购证？”
林放其实已经能猜测到大致的情况了，原本可能真的是限制身份证的，可随着几天销售业绩很不理想，内部应该已经慢慢放开了一些管制，不用上海身份证就能买的，只是还没直接公开而已。
“呃……几十张吧！”
几十张？大客户啊。
那经理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就跟此前那个万国经理黄铭一样，满是精光！
“没问题，只要同志愿意购买认购证，我可以帮忙解决身份证的问题！”
说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同志你好，我是申银证券的经理何涛！同志怎么称呼？”
林放伸出手跟他握了握道：“何经理好，我叫林放！能问一下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购买，不是说每张认购证都要实名登记的嘛，难道不用登记？”
何涛看了看边上，将林放往一边拉着走了两步小声道：“林放同志，是这样的，原本的确是每一张都需要实名登记的，主要是为了方便核实统计，不过现在认购证的销售业绩不太理想，我们三家证券公司昨天开会研究了一下，单张购买认购证还是要实名登记，不过整本购买可以不需要登记了！
如果你愿意整本购买的话，其实就更简单了！”
林放明白了，真的放开了。
他点点头道：“那给我拿五本吧！”
“五本？”
何涛顿时大喜，眼睛里的光比刚才还要炽热。
“林同志你这边请！”
说着就马上把林放请到了售卖柜台，亲自去办理。
林放一共带了48000元，临下车前他担心要排队购买，为了用钱方便就在火车厕所里拆开了一个口袋里把一半的钱取了出来。
一个口袋24000元，此前他已经花掉了9000元买了三本认购证，现在剩下15000元，正好能买五本，索性赶紧买完走人。
何涛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林放想要快点买完离开，于是毫不迟疑办好的相关事情，林放等那五本认购证放在面前的时候也马上将一万五千元那拿了出来。
等边上的人看到林放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购买认购证时也都惊呆了。
“哎呀，这小伙子疯了吧，这么糟蹋钱！”
“这谁家孩子，年纪轻轻的肯定是偷拿家里的钱来买的，真是太败家了！”
“要是我儿子，我非揍死他不可，那么多钱，要攒多久？”
“肯定有借来的钱，谁家有这么多钱？”
“唉，完了，也不知道他们家日子以后怎么过了！”
这些话林放听到了，不过他没理会，就是心里有些想笑，也不知道后面这些人想到今天他们的话会是怎么表情。
何涛也担心林放反悔，不断拉着林放说话，等钱数清点一遍没问题之后，马上就送着林放走出了大厅。
“林放同志，真是没看出来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说实话，就是我作为申银的经理也是不敢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买这个认购证。”
林放笑问：“难道何经理也都信不过自己的公司？”
何涛苦笑：“不是信不过，股票的确赚钱，可关键是发行的股票的确是太少了，所以我也担心中签率太低啊！”
听到何涛的话，林放有些理解上海人为什么这么抗拒认购证了。
的确，发行股票太少，势必造成中签率极低。
不过林放对此也是有些解释不通。
他懂得炒股，可对这个时代不懂，因此也不好评价。
他现在其实也是一边走一遍学，等于是在认知一个新世界的孩子。
何涛忽然问林放：“林放同志，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何会对这个认购证这么有信心，敢一口气买这么多？”
林放笑笑：“其实也很简单，我主要还是对国家有信心！
国家当年改革开放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不看好，甚至反对，开发上海浦东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可现在一切都在进行当中。
发行股票是国家要做的事情，我想肯定不可能就还是发行这几只股票的。”
这话说的何涛都是一愣，他好像也想到了一些事情，眼睛有些亮。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几乎小了一轮的年轻人很不简单，分析问题的角度很不一般。
“林放同志，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后面还有需要可以直接打电话找我！”
林放意外，此前那个黄铭都没给他名片，可这个何涛却给了。
“难道是因为刚刚的话？”
他想了想觉得好像只有这个可能。
不过也因此让他对这个何涛印象更好了一些，至少善于动脑思考，而不是人云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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