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就看了他一眼，“心态不错啊，以后还会继续参加戛纳吗？如果再拿一次金棕榈，是不是就更能证明自己的成功？”
陈默心说小崔你还真坏呢，这不是在挑事儿吗！
就笑了笑，很坚决的摇头，“我没毕业之前，就给自己定了个规矩，这辈子，每一个电影节，都最多只参加一次，戛纳电影节是，以后金像奖、金马奖、甚至是国外的那些电影节，同样也是，不管能不能拿到奖项。”
这下小崔是真的有些吃惊了，“那内地咱们自己的电影节呢，也不破例？”
陈默笑的很从容，“不破，不管是奖项还是票房，我觉得想多了都会影响到我对电影的感情，而且电影节嘛，参加多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太多的意义，去过一次，见识到并经历过了了，也就没什么其它心思了。”
小崔心里立马对他高看了一眼。
这种很另类的心态，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合群，如果真的能坚持下去，那也确实很让人刮目相看。
但心里是这么想的，说出来的话，却很贴合自己的本职工作，“为什么这么说，拿奖也是一种荣誉吧，尤其是欧洲三大电影节，以及奥斯卡什么的。”
陈默就脸色淡然的摇着头，“我没资格评价别人，我只遵循我自己的想法，而对于我来说，奖项其实代表不了什么……
“而且电影节嘛，代表的终究是某几个评委的看法，基本和普通观众无关，这一点，其实从很多电影节的奖项上都少不了争议，就能看出来存在的问题了。
“所以，拿到奖的，不一定就是最成功的，拿不到奖的，也不能说明你就失败了，成功与失败，无非就是人为的赋予了它一层含义而已。”
小崔如有所思的点头，“你这个说法倒是有点儿意思，但好像有些让人听不太懂啊。”
现场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陈默摊了下手，“意思说白了，就是拿奖这个事儿吧，其实是很简单的，没大家想象中那么复杂。
“比如我之前如果不拍《风声》，而是直接拍一部反映霉国股市崩盘的电影，不管是从一个华尔街金融人的视角，还是从一个创业者或者打工人的视角。
“只要把经济形势的缩影，以这些人的坎坷经历给刻画展现出来，那差不多就能在奥斯卡上拿到奖项，不敢说十足把握，但肯定是大差不离的。”
小崔眼睛一亮，“你也说了，这是在好莱坞嘛，如果是咱们的华语电影呢，又该怎么去冲奖？比如欧洲三大电影节，比如奥斯卡。”
陈默再次看了他一眼，“崔哥不厚道啊，是不是觉得我年轻，就使劲儿的糊弄啊。”
小崔哈哈一笑，“怎么就糊弄了，就事论事儿嘛，再说了，你自己都说自己年轻了，人家那些前辈，还会因为这个就找你茬啊，不要有什么顾忌。”
陈默一脸的委屈。
但还是说道，“其实你抓住两条就够了，一个就是展示咱们自己的文化底蕴，另一个，就是深挖人性的堕落，社会的阴暗，西方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个。”
小崔心里苦笑，但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特么就是这样的呢？
却看到陈默又瞄了他一眼。
继续说着，“迎合西方审美嘛，就是这么简单，在他们印象里，我们一直就是贫穷落后，甚至是愚昧不堪的，你拍的越是负面，拿奖的可能性，那就越大。”
他说的很平淡，可脸上却带着几丝嘲讽之意，丝毫没有加以掩饰。
小崔心里苦笑着，连忙发话，“不对吧，你那部《无间道》，不也拿到戛纳金棕榈了？”
陈默表情一变，嘿嘿的笑，“实话实说，我也只不过是选对了时候罢了，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小崔就紧跟着问，“那么《无间道》，会不会入围明年的奥斯卡外语片？”
陈默很干脆的摇头，“入围不入围其实没啥区别，反正明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肯定是李鞍导演的《卧虎藏龙》，这个是谁也抢不走的。”
小崔再次一脸的惊讶，“你这可是真敢说呢，算是预言吗？”
陈默冲他笑的意味深长，“那就拭目以待喽，之前都说了，真想拿奥斯卡，其实没那么难的嘛。”
小崔心里直抽抽，心说还是年轻啊。
只能再次岔开话题，生怕他转回到之前的话头上，“再说一下《风声》吧，为什么选择这个题材？”
陈默轻轻抿了下嘴唇。
笑容也随之淡了几分，“我妈是一个军人，或许正是因此，所以从小就不敢遗忘那段充满血和泪的历史吧。”
小崔插话，“对，不只是你不能遗忘，我相信每一个中国人，都不会忘却那段历史的，遗忘就代表着背叛，因为那是先辈们用生命，前赴后继为我们打下的江山。”
陈默却摇着头，“不，崔哥你说错了，或许我们这一代还能记着，但是下一代，就很难说了，这也是我当初拍摄这部电影的初衷。”
小崔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陈默笑了笑。
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却又带出了几分嘲讽，“春节那会儿，我偶然在胡同里一个孩子的课本上，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儿。”
然后看向场内观众，“大家应该都在小学时，学过那篇《谁是最可爱的人》吧。”
很多人纷纷点头。
这个当然知道了，提起来谁不知道？
陈默却笑了，“但我后来查了一下才知道，这篇文章竟然被移出了小学课本，取而代之的，是一篇《爱迪生救妈妈》的文章。”
小崔心里又开始打鼓了，但还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过于敏感了，少了一篇歌颂志愿军的课文，还不至于上升到某种高度吧？”
陈默却忽然笑了，“你说的没错，但你要相信一句真理，有了第一次，就肯定会有第二次，这一次是《谁是最可爱的人》，下一次，就会是《狼牙山五壮士》，再然后就是《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刘胡兰》……大家不信的话，时间也会用事实告诉你们的。”
小崔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但还是稍微往回圆了一下，“或许这也是当前国际大形势上的一些需要吧，毕竟，我们还在寻求加入世贸组织，还在努力实现与国际接轨，通过一篇介绍外国人物的课文，让学生们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也不算坏事儿吧？”
陈默却笑的更是讽刺了，“那我就很怀疑做出这个决定的相关人员了，这是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去做了解啊。
“我读过那篇课文，看完后差点儿直接问候他全家……
“课文里说爱迪生7岁的时候，母亲得了急性阑尾炎，因为家里光线不够亮，无法做手术，就用镜子反射的原理，帮助医生完成了手术。
“但众所周知，爱迪生是1847年出生的，但大家知道世界上第一例阑尾炎手术，是哪一年出现的吗？
“我告诉你们，是1886年，急性阑尾炎这个概念，也是这一年才首次被提出来的。
“我还特意为这个事儿打电话去霉国，托朋友问过，人家转过头来就嘲笑我，说你开什么玩笑，就爱迪生那种人，他就算有那个时间，也只会去忙着挣钱，救什么妈妈？看来国内的人，对于爱迪生是真的一无所知啊。
“然后我才了解到，原来这个很早之前，画像就被挂在很多小学走廊和教室里的伟大发明家，原来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伟大……
“咱们抛开人品这个事儿不说，就说这样一个话编乱造的虚假故事，凭什么就能入选小学课本，又究竟想传达给孩子们一个什么样的道理？
“说实话，我对此无法接受，也别告诉我，这些人其实并不知道这些，这种话说出来，谁也不会信的。
“因为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就必须具备最起码的职业能力，这不是一句解释，就可以说得通的。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能做出这种决定的人，不是故意在装傻，就是真的居心叵测。
“自家的文化可以随意践踏，转过头去，却开始美化西方的人物，还是用编撰虚构的方式，这是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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