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打开布包,当看清里面的票子时,两眼放光似的看向坐在地上的马寡妇。
“果然是钱。”青山不知是兴奋,还是感到愤怒,或许都有吧。
紧紧握住钱的同时,一脚踹在马寡妇的身上:“臭婊子,还学会藏钱了,跟老子玩这一套,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马寡妇被踹倒在地上,身上沾满了碎叶子,烂麦秸,满身脏污不说,身子还要承受青山的毒打。
但是这些都不是她最在意的,比起挨打,她更关心那些被抢走的工钱。
她清楚的知道,这些钱要是被丈夫拿走,那以后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她突然翻身,双腿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青山的大腿。
她苦苦哀求着:“青山,这些钱是要还账的,你不能拿去。”
青山哪里会顾忌她的情绪,越是哭,他越感到兴奋,好似又回到了看露天电影的那一夜。
正是因为马寡妇挣扎痛哭的样子,让哥几个再也把持不住。
可今晚哭得梨花带雨的马寡妇,他顿时没了兴趣,有了钱,就想约几个朋友吃饭。
他一脚蹬开马寡妇:“还个屁钱,那张国全有得是钱,压根看不上咱这点小钱,不还也罢。”
青山掂了一下手里的钱:“老子今天心情好,你别没事找打,我得去喝酒,以前都是人家请我喝酒,我得回礼,做人哪能没有一点诚信。”
青山说着蹲下来,拍着马寡妇的脸:“要是不讲诚信,那样和畜生有啥区别。”
马寡妇无力的坐在那里,一只手撑在地上,青山想当个不还钱的畜生,最后还要把她拉下水,陪他一起做个畜生。
不还钱,人家只会找她马翠云,因为钱是她借的,青山说了,给他借到一百块钱,就让她看眼孩子。
大年初一的那一天,她冒着严寒风雪,那天出奇的冷,路上她被冻得伸不开身子。
她想过回去,不是因为那天剧烈的寒风,她是不想对张国全撒谎。
一路上,她回了好几次头,可每次都调转回来,朝着杨家庄的方向赶去,只因为她太想孩子了。
借到钱,她就能见到孩子。
为了孩子,她暂时放下心里的愧疚不安,她决定了,先见了这次孩子,以后再挣钱还给人家。
编了一个丈夫摔断腿的谎言,不出意外的借到了钱。
当张国全再次提出让她去食堂干活的时候,那一次,她没再拒绝。
丈夫青山是靠不住了,那一百块钱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了,可到了青山手里,仅仅只是用了三天便挥霍一空了。
他却不知道,她要起早贪黑的骑着自行车,赶往杨家庄做工,这样的日子,最少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把人家的钱还上。
可能青山是知道的,但是他不在乎,有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最后成功借到一百块钱,她却没能见到自己的孩子。
青山总是推辞说,下一次,下一次……
尽管没能如愿的见到孩子,她还是保持希望,像张国全那样,对生活一直保持希望。
她有两个希望,一个希望是丈夫能遵守诺言,让她见到孩子,另一个希望就是挣了工钱,赶紧把人家国全的钱给还了。
现在丈夫青山,不给她看孩子的希望不说,没关系,她可以等,继续伺候这个家,直到青山让她见到孩子。
那无论如何,另一个希望是不能拿走的,否则的话,她无法面对善良的张国全。
看着青山拿走钱要去喝酒,马寡妇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想去把钱抢回来,然后一路跑,跑到杨家庄,把钱给了白鸽。
她想的天真,手都没有碰到青山的胳膊,就被他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青山抄起靠在墙上的扫把,直接拍在了马寡妇身上。
青山的娘站在侧房门口,扶着门框,嘴里念叨着:“打死她,就该打。”
青山这一夜没有回来,放在平时,马寡妇是很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没有臭烘烘的脚臭味,没有扰人的呼噜声。
今夜也没有这些声音,偶尔能听到青山娘在侧房咳嗽几声,除此之外,夜安静的吓人。
她不再享受这静谧的夜,外面的寒风吹进来,即使全身缩在被窝里,依旧瑟瑟发抖。
“好冷啊。”
她在夜里喃喃自语,这就是她不顾一切,不惜生下那个“小杂种”,也要来这的家吗?
她这样问自己,深夜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第二天照旧,早早的起床,烧锅,做饭,赶往矿场。
到了食堂,摘菜,刷碗,每天都是这样的工作,本以为今天会和往日一样,忙完一天,便可以再次回到那个破烂的家。
直到外面有个工人喊她的名字,那时,矿上工人才刚刚吃完早饭,正准备下井作业,她才知道,今天和往日并不一样。
工人说,外面有人找她。
她想不出是谁,青山?不会来找她的,刚拿了工钱去喝酒,即便喝了酒,现在也应该回到家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国全?也不应该,人家出外学习区了,听几个食堂工人说,张国全是怕了,干不过姓周的不说,连新来的高材生,都不待见他,想着出外学习几天,就能回来领导这些高材生,有点不现实。
他们都不看好张国全的这次学习之旅,可马寡妇对他有信心,她相信张国全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能堵住这些人的臭嘴。
她想到的那人是白鸽,该不会给她送钱呢吧?反正,她不会再要的。
没有经过矿上的同意,任何外人都不能直接进入矿场。
她走到矿场大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不是她以为的白鸽,而是青山庄上的跛脚老汉,跛着一条腿,在庄上开了一间小卖部。
自从她到了青山庄上,和庄上很多人都认识了,跛脚老汉她更熟悉。
是一个老流氓,自己婆娘死了以后,一个人守着一间小卖部。
平时青山喝的酒,就是在跛脚老汉那赊来的。
当然,是她马寡妇赊的帐。
看跛脚老汉那架势,马寡妇心里一紧,怕不是来要平时欠下的酒钱。
赊账的时候说了,发了工钱,一准儿给他结清。
是准备结清的,但是工钱被青山拿去请朋友吃放去了。
不用想,青山拿走的钱,不会剩下一丁点儿。
那跛脚老汉的酒钱,自然是不能兑现了。
跛脚老汉看到出来的马寡妇:“你可算出来了,这里的工人忒不讲理,挡着我一个老头子愣是不让我进。”
“爷,要不你先回去吧。”马寡妇不想让他在矿上闹事。
“回去?回去也行,赶紧把酒钱给我结了,我那小本生意,经不得你这样欠账,咱俩可是说好了,你发了工钱,一准儿给我结的。”
“你喊我一声爷,我不能白听了,酒钱愿意让你欠着,那你发了工钱,自然该结了吧。”
“爷,我不是不给,是还没有发工钱,您先回去,等发了工钱,一准儿给你。”
马寡妇又撒了一个谎,她知道自己拿不出来钱,有意往后拖一拖,下个月发了工钱,不就一切都解决了。
哪知跛脚老汉这次是有备而来。
“你骗鬼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早上我遛弯的时候,看见你家那口子喝的东倒西歪,不用说,一准儿是跟人吃饭去了,我可问了青山,说是这顿饭他请的,他哪来的钱,肯定是你结来了工钱,青山也承认了,你还要在这狡辩,真当我老糊涂了。”
这下想瞒都瞒不住了,都怪青山,干啥非要说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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