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全刚回来的这几天实在太忙,县里下发的文件,要求矿场尽快拿出一个扩大生产规模的可行方案。
这能要什么方案,他问县里要钱?县里给吗?
只要有了足够的资金,何愁不能扩大规模。
给苏锦城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矿场目前所处的实际情况,希望他能跟县里好好说说,一味的进行扩张,并不足以产生县里预想的产量结果。
苏锦城说:“我等你这通电话,等好几天了,县里的确有些急功近利了,尝到了煤矿带来的甜处,想着把杨家庄这张名片打出去,彻底让平山县改头换貌。”
张国全心里对这句话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平山县这就是穷怕了,像人一样,穷怕了的人,一旦逮到机会,便会孤注一掷,反正,本身就是光脚的。
“我明白县里的意思,打好了,能让平山县一举进入飞速发展的时代,打坏了,大不了,再回到破瓶子破罐子的时代。”
“哈哈。”苏锦城哈哈大笑:“话糙理不糙,正是这个道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和你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不会把你一个人推出去,这事我会想办法。”
有了苏锦城的保证,张国全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下来了。
他心情大好的去河沟找了大金牙,这两天,把大金牙给忽视了。
听白鸽说,大金牙除了晚上会把孩子送回去,白天,基本上都是带孩子去河沟玩。
距离河沟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张国全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怎么说呢?很温馨。
阳光下,麦浪翻滚,一望无际,似延伸到天尽头。
在一大片麦子包裹进的河沟中,杨树林子的阴凉下,有一群低头吃草的羊群,羊群洁白,青草碧绿,麦苗黄中泛着青色,要不一个月,就该收麦子了。
那时候农民们布满褶子的脸上,会撑开,喜笑颜开。
而这时候,眼前的一幕,已经足够令人欣喜了。
羊倌儿仰面躺在草地上,破旧的草帽盖在脸上,似是睡着了一样。
“咯咯”的笑声,伴随着羊儿“咩咩”的声音,时不时的从河沟传来。
马姐的孩子骑坐在大金牙的大肚子上,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很开心,大金牙也很开心。
等张国全走近,大金牙头也没抬的说:“这小家伙,跟瑶瑶小时候一样。”
“你小时候,也这么胖?”
“我准备再去见一次翠云,如果他还是不愿意见我,可能?可能我要离开这儿了。”
大金牙来杨家庄是为了开小煤窑的,手里原本有点资金,结果,为救出马寡妇的孩子,被青山讹走了,唯一值钱的那颗金牙,也被他砸掉,眼下里,他是身无分文。
小煤窑是干不成了。
那现在唯一的念想,便是能等来回心转意的马寡妇。
这是他最后的念想了。
这个念想要是再没了,他觉得就没有留在杨家庄的必要了。
“那你去吧,孩子我看着。”张国全把孩子揽在怀里。
大金牙一走三回头,他不确定这次离开,还能不能见到这个孩子,这两天和孩子的相处,把他那颗坚硬的心,都给融化了。
他以为瑶瑶死了之后,自己将不会再产生任何感情,他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
外表一如从前,大大咧咧的,也就没人能看出来。
最后回头的那一刻,小女孩冲着他“咯咯”笑。
“羊倌儿,你说他这次能成功吗?”
“那谁好说嘞,女人心,海底针。”
羊倌儿倒是看的通透。
大人就是想的太多了,看到的自然是肮脏的人世间,小孩子不一样,和羊群差不多嘞,看到的,想到的,无非是那片长满河沟的野草。
小孩子是被眼前最简单,最童真的美好,吸引着。
大金牙再次去了焦煤厂,有工人阻拦他进去,他就跟人打架,自然招来一群工人的毒打,他也不在乎。
愣是满脸鲜血的,把马寡妇从周生手里扯了出来。
扯出去很远很远,直到焦煤厂消失成一个小黑点。
把马寡妇扯到一片麦地里的时候,焦煤厂彻底消失不见,周遭都是被踩踏倒下的麦苗。
在麦子的清香中,他把马寡妇压在麦地里。
不管不顾的,把马寡妇扒了个干净。
马寡妇没有一丝反抗,只是哭。
哭声中,大金牙隐隐约约能听到马寡妇的喃喃自语。
“你也上我…和他们一样…一样嘞。”
“老子上你,老子会要你,他们要你吗?你咋个能这么作践自己?”
马寡妇放声大哭,哭声凄厉,一直传到高高的天空上。
大金牙回来的时候,是在傍晚了。
先是回的矿场,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想起还有一些东西落在张国全家里,便又来到东地。
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张国全和白鸽意识到并没有成功,同样的,这一次,连三个小孩都出奇的安静,因为胖大爷的那副样子,实在太吓人了。
这可和平时见到的不一样,胖大爷无论什么时候,他们再是调皮捣蛋,胖大爷也不会真的生气。
“老弟,这次我真得走了,江湖路远,咱们后会有期。”
大金牙扭头就走,张国全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大金牙便停住了身子。
“你看外面……”
外面站着的,正是马寡妇。
她看了一眼背着大包小包的大金牙,眼神躲闪的低下头去,然后,她就看到了孩子。
马寡妇看着孩子,强忍住眼泪,下巴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蹲下来,颤颤巍巍的张开双臂。
小女孩已经很久没见到妈妈了,咬着手指,怯怯诺诺的靠在夏竹小小的身子上。
昭阳说:“那是你妈妈嘞。”
天天找妈妈,昭阳都快被她烦死了。
“香草……”
马寡妇轻轻的拍手,眼眶里盛满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不敢哭出声,生怕吓到孩子。
只是一遍一遍的,用最轻的声音,呼唤着“香草”。
昭阳对夏竹说:“原来臭妞有名字诶,香草?哪里香了,臭死了。”
香草紧紧的拽住夏竹的衣角,在马寡妇坚持不懈的呼唤下,香草终于有了反应。
“妈妈……”
迈着颤颤巍巍的小腿,跑向马寡妇怀里。
马寡妇再也忍不住了,哭成了泪人,双臂紧紧的抱住孩子。
白鸽看着心酸的一幕,也抹起了眼泪。
过了很久很久,太阳西落,天色将要暗下来。
“马姐,留下来吧,让孩子慢慢长大,就在杨家庄上学。”张国全把马寡妇拉起来。
马寡妇沉默了一下,到现在她都不敢看大金牙一眼。
“我?杨家庄?这是我的家吗?我又能住在哪里?”
马寡妇有些茫然。
大金牙在这时发话了,声音冰冷。
“我住哪,你就住哪。”
马寡妇不敢说话,更不敢抬头看他。
大金牙难得有温柔的一面,走到马寡妇跟前,扶着她的肩膀说:“以后,香草就是我的孩子,他张国全都能捡个孩子,我就不能捡一个了。”
那能一样吗?
国全的孩子,是他四弟的,那是英雄的孩子。
她得孩子又算个啥,小杂种,小杂种咧。
大金牙突然握紧拳头,愤愤的说:“翠云,你放心,谁要是敢说香草是小杂种,我跟他拼命。”
大金牙的话有力气,和他的身子一样有力气,马寡妇颤着身子,她的心坚硬的如石头,在这一刻,彻底被大金牙的温柔击碎。
碎片裂开,还是那颗柔软跳动的心脏。
马寡妇怀里抱着孩子,大金牙把娘俩拥怀入心。
张国全如释重负的笑了,白鸽抹着眼泪也笑了,只有昭阳主动承认错误:“我就叫过她跟屁虫,爱哭鬼,大不了以后,我不叫嘞,胖大爷,你可别打我。”
昭阳认真的话,让院子里荡满了欢声笑语。
笑声中,夜色下,马寡妇的丈夫青山,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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