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城说只有五天的时间，这是多么残酷的决定。
意味着，五天后，苏锦城很可能要放弃掉张国全了。
苏锦城的理想抱负，绝不能因为一个张国全，在这个时候停滞不前。
世上可以有干干万万个张国全，但他苏锦城只有一个。
而柳小禾却认为，世界上只有一个张国全。
五天里，苏锦城每天下午，都会准时打来一个电话。
在这五天，柳小禾尝试着去和张国全沟通。
可现在张国全的状态，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不得已的柳小禾，只能去求助夏素娟，或许只有这个姐姐说的话，张国全才能愿意听进去。
夏素娟和他是重要的生意合作伙伴，张国全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对她来说也是很大的损失。
原以为听了她的话，夏素娟一定会和张国全好好谈谈的，没想到夏素娟只是在电话里笑笑说，放心吧，他肯定能缓过来，真正的张国全是打不倒的。
是能缓过来，可那时候已经晚了，苏锦城都快要放弃张国全了。
张国全带着王婶又去了一趟医院，王婶的病更严重了，哪怕两个闺女如何宽慰，似乎也没起到作用。
王婶的执念太深了，她不是无法接受昭阳的离开，她只是没办法释怀国正离开的那个雨夜。
用一个老婆子的命换掉国正年轻的命，常常让她在深夜里心神难安，也只有在白天看到昭阳的时候，她才觉着国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昭阳，比对外孙还要偏心。
白鸽这几天几乎没闲着，把家里昭阳穿的衣服，能穿的，不能穿的，单放在一起。
不能穿的，就留给建民哥家的小孩，能穿的衣服，还是王婶今年新做的，她想着给昭阳寄过去。
张国全也这么答应了，却迟迟没有动作，可能他心里和王婶一样，也有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说不定昭阳哪天就回来了。
他只是去玩了，玩累了，他还知道这有个家，再或者说，哪怕偶尔来一趟呢，怎么着，也算是第二个家。
当他这样和白鸽说的时候，白鸽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点。
至少不在屋子里闷着了，天气好的时候，会出来晒晒太阳。
太阳光刺眼，她坐在堂屋的檐廊下，伸出手掌挡住眼睛，仅一瞬间，她想到昭阳的名字，昭阳就是她心中的太阳，不能排斥阳光的。
于是，她把手掌散开，阳光透过指缝，洒在她清纯的脸颊上。
天空倒是蓝蓝的，可她总觉着缺点什么，很快，她想到了。
院子里太安静了，以往昭阳在的时候，是没个清静的时候，鸡飞狗跳，冷不丁一安静下来，可真不让人习惯。
她看向院子里正在压井边打水的张国全，说道：“国全，鸽子憋了半个月了，你把它们放出来，撒一圈吧。”
昭阳在时，一定不会让鸽子憋这么长时间的。
张国全应了一声，丢下压井，到外面的槐树下，打开鸽子笼。
鸽子确实被憋很久了，刚一打开，便争先恐后的往外冲去。
咕咕叫的鸽子，随着一阵“扑扑棱棱”的声响，天空上多了一朵白色的云。
移动的云朵会发出美丽悠扬的哨响，白鸽听得入了神。
王婶竟然也出来了，自个儿拄着拐杖，布满皱纹的脸上除了疲惫，还带着期望。
她以为是昭阳回来了，用尽力气挣扎着起床，可是天空的鸽子群下站着的却是张国全，并不是她最期待的那个人，顿时又满脸失望的回了屋子。
“王婶……”张国全叹了一口气。
不远处，柳小禾又来了。
这时候，距离苏锦城约定的五天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
今天张国全要还是不接苏锦城的电话，那么他真的要被放弃掉了。
张国全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劲头，当柳小禾来到的时候，他还是像前几天那样说：“小禾，让苏主任不要等我了。”
柳小禾来，并不是说去省城参加颁奖仪式的事情，或许，她对苏锦城规定的期限，只剩一天的情况下，也不抱有希望了吧。
柳小禾是说产业基地的事，不管怎么样，产业基地不能丢了。
当柳小禾说，产业基地的养猪场，有两头猪病死了，张国全还没有当回事。
“病死了？直接让养猪场的人联系一下镇上的肉摊，卖掉就行了。”
仅仅是这点事，柳小禾当然不会来找他。
“不是的国全哥，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养猪场的人观察好几天了，他们估摸着是闹猪瘟了。”
“猪瘟？”张国全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好好的，怎么会闹猪瘟？”
“夏天细菌多，冬天病毒多，闹猪瘟也不奇怪。”柳小禾简单解释了一下。
是啊，平时的人家里，顶多养一头两头猪，好照顾些，像猪场一下子养这么多，又全挤在一块，难免发生病毒性传播。
“这么说，病死的两头猪也没办法卖了。”
一般的病死还好，像这种有了猪瘟的猪，具有传染性，不适合再流进市场了。
张国全又问道：“其它的猪怎么样？”
柳小禾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她摇摇头：“很不乐观，还有好几头趴窝了，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
白鸽应该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从院子里出来，说道：“国全，你去看看吧。”
闹猪瘟，可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那样的话，损失可就大了。
张国全无奈的摇了下头，祸不单行，用在他现在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等张国全去了产业基地，白鸽跟着叹了口气，她到小卖部拿起电话，开始投入到超市的工作当中。
养猪场真出了事，产业基地必然会遭受损失，这个时候，她不能再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得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了。
大哥知道昭阳离开后，也是跟着难受了好几天，把孩子放在张国全这里，那就跟在西口村一样，可要是被慧茹领走，这孩子也就和西口村断根了。
他知道更难受的还是白鸽，为此，一直没让白鸽去管超市的事，都被他大包大揽过来，让白鸽好好静静心。
超市倒还好，没出什么岔子，快过年了，超市会越来越忙。
来到养猪场的张国全，把养猪场的几个人叫在一起，简单了解了下情况。
的确很不乐观，除了常用的撒石灰消毒，再把有病的猪隔离起来，其它的也就没有办法了。
养猪场负责的人，本以为会受到责怪的，毕竟是他们看护不力，但张国全并没有，只说了“尽量吧”三个字，便没有下文了。
尽量吧？这可让养猪场的人惊讶坏了，什么时候也没从张国全嘴里，听到过这三个字。
他们了解的张国全，从来没有尽量这一回事，下定了决心，是势必要去完成的。
比起死了几头猪，张国全的心思，还是没办法一心放在工作上。
柳小禾甚至生出一种怪异的想法，她想，是不是苏锦城那样冷血的人也挺好，张国全总归太重情了，这是他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
当然，柳小禾身为女人，自然更倾向于重情的张国全，要不然，他也不会笼络到那么多的人心，哪怕他现在没有心思工作，依然有很多人默默的奉献在岗位。
离苏锦城约定的时间，仅剩下一天。
五天后，苏锦城不再打来电话。
这时候，距离省城的颁奖仪式还有十天的时间，但苏锦城已经准备换人了。
张国全心思都在养猪场上，猪瘟带来的情况更糟糕了，仅仅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沥沥拉拉死了将近一半。
哪怕隔离，也起不到一点作用，隔离之前，便有别的猪已经染上病毒了，再去紧急隔离，无异于亡羊补牢。
猪瘟来势凶猛，不止产业基地这边的养猪场，全县养猪的都或多或少的遭受到打击，根本避免不了。
眼下快过年了，正是猪肉涨价的时刻，养猪的都想着在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大赚一笔，结果可倒好，一场猪瘟，打破了所有人的美梦。
物以稀为贵，按理说，全县死了那么多头猪，剩下的猪肉价格该涨上去才对，但并不是这样，猪肉价格在今年暴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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