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和王宝庆赶到二条胡同的阿嫂小吃部门前。
王宝庆从门口探头往屋里瞅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来说道：“里面也没地方坐了，咱哥俩就在这台阶上坐一会儿。”
张军点头。
刚刚给客人端了一碗炸酱面的柳青看到王宝庆带着一个人，看了张军一眼，马上从屋里面拎出两个小马扎给递了过来。
“保庆哥，先委屈你们在这坐一会儿吧。”
张军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一个长相极为标致的女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说话的口音稍微有些垮，应该不是京城这边的人。
王宝庆接过马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柳青捏着衣角，对张军说道：“大兄弟，实在不好意思，等一会儿屋里空出桌来，我再请你们进去。”
张军连连摆手，“嫂子，你不用管我，我就是跟着王哥过来闲逛的。”
等到柳青回到屋里，张军问王宝庆：“王哥，老板娘是哪里人？”
“川省的，为了他男人的事情，一个人来到这京城都快半年了，到现在也没得出结论。原来是住在我那里的，我看着也不是个办法，帮她在这里开了一个小吃部，多少挣点钱，不然她老家那边的爹娘还有一个孩子就不好过了。”
张军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堵，却也不好说什么，开始琢磨着能不能搞一个类似于基金会的东西，对柳青这一类人提供一个实质性的帮助。
他心里也只是刚刚冒出这个想法，便也没有跟王宝庆去说。
两人正说着话时，远远的走来五个人，中间一个膀大腰圆的光头。
王宝庆指了指那个光头说道：“那家伙就是刘铁头，在大栅栏儿这一带挺出名。”
张军看着那几个人，典型的一副街头流氓的样子，他有些不解的问道：“不说八三年之后，这些人不是消停了很多吗？咋还能这么嚣张呢？”
王宝庆显然对这些事情看得比较透彻，“也不可能总是严管，宽严相济才是治世之道。去年下半年就已经放松很多了，倒是给了这种人一个活泛起来的机会了。”
在张军和王宝庆坐在小马扎上对那五个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五个人当中的瘦猴一眼就发现了张军，凑到刘铁头的身边，指着张军说：“大哥，就是那个小子坏了我的事儿，那天又在祥和旅店门口打了我们几个哥们儿。”
刘铁头细长的眼睛看向张军。
此时双方相距也仅有二十多米，张军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了瘦猴，他笑了。
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王宝庆说的没错，这个瘦猴就是跟着刘铁头混的。
张军冲着瘦猴咧了咧嘴，当没看见一样转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种社会的毒瘤，任何时候都有，只要不是太过分，估计也很少有人管了，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王宝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而且别人我不敢说，只好这个刘铁头，还是多少有点能耐的。”
“怎么说？”
“八三年年末的时候，他都被弄进去了，是流氓罪，按说应该是够崩了，可是谁也没想到，不到小半年时间，就突然给放出来了。”
张军眯丰收眼睛，看着刘铁头往这边走来。
心想按着八三年那种严厉的打击形势，只要被抓进去的，稍微挂一点边儿的，都不可能放得出来。
这人能够出来，只能说明他的背后应该有位高权重的人替他说话了。
刘铁头一行五人已经站到了不足两米远的地方。
张军坐着没动，王宝庆站起来，朝着刘铁头抱拳说道：“刘老大，我是祥和旅店的老板，我叫王宝庆。我身后的这个小吃部，是我一个亲戚开的，我身边的这位是我新认识的一位朋友，您给个面子，咱们找个地儿吃顿饭。”
说完之后他还用脚踢了一下张军身下的马扎，张军明白他的意思。
王宝庆看起来是想要做一个和事佬，从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来看，这个刘铁头应该是不好惹的。
张军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原则，站起来朝刘铁头笑了笑，说道：“您是刘老大吧？我姓张，我叫张军，无意之中得罪了您的兄弟，我在这里给您赔个礼。今儿个我请大家吃顿饭。”
他这话也算是向刘铁头低头了，原本张军并不想这么做，或者可以说按照他的性格来讲，跟这种地痞流氓没有低头的必要。
如果他想要在这里搅风搅雨的话，这几个人哪一个都逃不出他的算计，可是想着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也就不想节外生枝了。
低个头陪着他吃顿饭，事情如果能过去就先过去。
王宝庆显然很满意张军的表现，他也是外地人，在这城里混口饭吃，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他现在顾虑很多，毕竟是三十岁的人了，早就过了好狠斗勇的年纪。
他们两人这种低头服软的表现落在刘铁头的眼里，那就是这两人怕他了，想想这也很正常，毕竟他刘铁头从南门到大栅栏儿这一带，还是很有些名气的。
他冷笑一声，用粗哑的声音说道：“吃饭倒也行，不过我要说两个事儿，你都做到了，咱以后就是朋友，哥们儿，如果做不到，你也别怪我不客气。”
他这话明显是冲着张军说的。
张军心想，这人还真有些上鼻子蹬脸的意思，但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想听听刘铁头到底要提什么样的条件，便微笑着道：“刘老大，有事您尽管说，我能不能做到我也不知道，但是从态度上来说，我就是这么一个态度。”
刘铁头指了指身边的瘦猴，“你不光是耽误了我兄弟的活，还把他的一般哥们儿给收拾了，看起来你也是个挺能打的主。不过甭管咋说，您到了我这地儿，就得按我的规矩来，您先给猴子磕仨响头，就当着咱们这一堆人面儿。“
刘铁头的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看到张军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表情，反而是堆满了微笑，那双眼睛都快挤的看不见了。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一般人听到他这个条件，不管是有没有实力跟他较真，都应该气得够呛才是。
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下面自然还是要接着提条件的。
“除了刚才这个事儿之外，我想着你不是挺能打的吗？跟我身边的兄弟打一架，我保证不伸手帮忙，你赢了算你本事，你输了那只能是你倒霉。”
说着话，他拍了拍身边一个中等个头的干瘦男子。
张军注意到，同样是干瘦，但是此人跟瘦猴有很大的不同。
他身上有一股阴冷之气。
王宝庆瞬间就判断出刘铁头杀过人，对这种无意中形成的杀气，他很熟悉。
所以，他不由得有些担心的看向张军。
张军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半眯着眼睛，看向刘铁头身边的干瘦男子，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遇上了老对手、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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