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修的目光从张军身上移到会议桌,挨个儿的扫过每一个人。
他放下手里的那张纸,说道:“刚才这位小同志说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那么,我想问各位同志们,这样一家即便是撞破了头,仍旧在为了高科技产业的国产化而努力的企业,你们是基于怎样的一种心态而排斥它的?”
按说这种场合,他不应该说这些话,这跟他的身份地位并不相符,但是他确实有些恼火了。
刚才的筛选结果明显是有人做了手脚的。
问完这一句话之后,苗修不再说话。
会场上冷了下来。
孙广材额头上的汗水一直在流,眼下最紧张的就是他,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弄了。
重新开始表决吗?
他偷偷地看向苏向晨,对方两眼下垂,坐在那里像入定的老僧一般。
孙广材咬了咬牙,他必须说点儿啥了,毕竟这会议是他主持的。
他站了起来,朝着张军坐的那个方向鞠了一躬,“张军同志,刚才是我太过于急躁了,肩上的压力有点大,所以做事失了方寸,我先给道个歉。”
随后,转过身来,“苗市长,是我工作失误了,要不这样,撤销刚才对红星集团的表决结果,重新表决一次吧?”
苗修并不说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孙广材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推翻所有的表决结果就好,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大半了。
之后,对红星集团的转改方案作了再次表决。
这一次,竟然获得了全部二十人的支持,但张军的心里并没有太过于高兴。
按着正常来讲,他也算是殚精竭虑的为民族工业的发展在努力,但凡是有一点点爱国心的人都应该会选择他的方案。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领导介入才能得到大家的承认呢?
不管怎么说,这第二轮算是闯进来了,十五天之后,将会进行第三轮,也就是最后的角逐,三家企业只能有一家中标。
最后一轮已经不需要他们这投标单位参与了。
政府相关部门会对这三家企业进行实地走访,很可能还包括暗地里的刺探,总之会在十五天之内将这三家企业的老底都给翻个遍。
至于采取怎样的评比方式,张军并不了解。
据说,是要采取评分制,具体评分项目在得出最后结论之前是保密的,等选定了最后中标的企业,才会公布出来。
这也是相对公平的一种方式了。
散会后,张军跟着众人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走到楼梯口时,一个年轻人截住了他,递给他一张纸条,微笑着点点头才放他离去。
到了外面,张军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到出租车驶离朝阳区政府他才打开手里攥着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晚上到家里来吃饭,老爷子想感谢你。苗修。”
后面还附了一个地址。
张军看着纸箱笑了笑,没错,这个苗修就是京城市长苗修。
至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事情还得从早晨说起。
张军是非常重视此次竞标会议的,所以他很早就从南城客栈出发了,主要是考虑到京城这几年发展比较快,早晨上班时间段有些路段都已经开始堵车了。
早一点出去,即便是遭遇堵车,也应该能及时赶到朝阳区政府。
实际情况跟他想象的有点儿差距,道路是畅行无阻的,事情就出在出租车司机身上。
这位仁兄大概是想在早高峰时段多接两个活,所以抄了一个近路,从一个公园里穿出去。
公园的道路自然不是马路能比,所以车速比较慢,但司机信誓旦旦地跟张军保证,绝对会比马路上绕过去要节省一大段路,还能给他节省不少打车费用。
张军真诚地表示感谢,然后观赏周围风景的时候发现了异常情况。
在出租车经过一段转弯的小路时,他看到在路边一个长条木椅上坐着的一位白发老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他马上就意识到老人可能是犯了某种疾病,便让出租司机停下车,他下车后朝着老人跑过去。
此时,老人已经歪倒在木椅上。
张军上前想要扶起老人,才发现老人似乎已经停止呼吸了,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跟着他跑过来的出租车司机显然是见多识广的,“瞧着像是突发心脏病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张军也意识到从刚才老人捂着胸口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心脏病了。
现在的情况是,就算是找急救车过来,这几分钟时间内,老人都可能救不回来了。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现场急救了。
出租车司机也急得满头是汗,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们,看到倒地的老人还是敢于上前帮助的。
“现在必须急救,可我不会呀,同志你会不会?会的话抓紧啊,一秒都不能耽误了啊。”
此时,张军已经把耳朵贴在老人的胸口,确实没听到心跳声。
他立即跟出租车司机配合着把老人放平在木椅上,做起了心肺复苏。
按压几次心脏位置,便做一次人工呼吸。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张军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老人终于有了自主呼吸,一开始很浅,随后变深。
心跳也渐渐的恢复了正常,脸上也有了血色,最后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但是显然还很虚弱,几次想说话都没能说出来。
张军和出租司机两人互相看了看,极为默契地扶起老人,出租司机把车倒回来,停在老人身边,张军把老人安顿在车里。
随后,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就近的一家医院。
医院急诊的大夫看到老人之后,询问了病发过程,连检查都没做,直接转入了住院部的一个高级病房内,挂了吊瓶。
张军和出租司机都有点懵,便问道:“你们不做详细的检查吗?会不会有其他的病症?”
大夫笑着说道:“我看你们两位眼生得很,不是他家里人吧?咱们先解决心脏的问题再去检查,这一位是我们医院的老病号了,咦,按说家里的保姆啥的应该跟着的呀,咋就是你们两人呢?”
现在这情况,张军也不敢离去,只能是陪在老人身边。
等到半瓶药水下去,老人已经很清醒了,甚至在张军和出租司机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后面的故事就简单了,苗修气喘吁吁地跑进病房里,看到的是张军跟老爷子有说有笑,也不知道说了个什么笑话,惹得老爷子哈哈大笑。
老人是老革命了,是苗修的父亲。
当时,苗修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是对张军印象很深刻。
这件事情,也直接导致张军赶到朝阳区政府会议室时晚了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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