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用左手紧紧的抱住王瑾瑜，眼睛看向对面那个开枪的年轻男子，身上那股摄人心魄的气势瞬间散发开来。
对面开枪的那个年轻男子顿时感觉到如坠冰窟，张军身上的那股气势犹如实质一般，尤其那眼神中射出的一道寒光，让原本就高度紧张的他，神经在那一刻崩溃了。
扔掉手中的枪，哇哇大喊着转身就跑。
刚才的枪声再加上此时年轻男子哇哇的叫声刺激到了一直坐在地毯上，傻呆呆的盯着自己手指的刘馨宁。
她突然站起来疯狂的往门外跑去。
王怀楚冷冷的盯着刘馨宁的后背，冲着门口那几个守卫打了一个手势。
刘馨宁刚刚跑出大门，守会在门口的负责人拿起枪托狠狠的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刘馨宁软软的倒了下去。
那个负责人挥手让两个年轻男子犹如拖着一条死狗一样的把刘馨宁拖到了一边，至于是死是活，不在他管辖范围之内。
客厅西侧的几个人一直都挤在沙发与墙之间仅有一米多宽的空间里。
刚才挤进几人中间的秦放，在那年轻男子扔掉手中的自动步枪转身跑的时候，他就已经迅速挤过去，还没等那把枪落地便抄到了手里。
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枪口已然顶到了电台负责人的脑门上。
秦放的眼中像是喷出一股怒火，看着对方，大声吼道：“快叫救护车。”
电台负责人瞬间脸色煞白，可现在他也做不了主啊，只好稍稍回头看向坐在主位上微笑着看热闹的王怀楚。
秦放已经没有耐心了，手指慢慢的勾到了扳机上。
电台负责人的脑门上冷汗瞬间便流了下来。
王瑾瑜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这一枪并不算致命，刚才她是连惊吓带疼痛之下才昏了过去。
但从现在情况来看，如果不及时的送医院，流血过多也会要了她的命。
可她现在很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了，紧紧的拉住张军的胳膊，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脑袋里却是一阵眩晕。
只隐隐约约的听到张军的说话声：“瑾姨，您先别说话了，我马上就送您去医院。”
他说着话转身就背起王瑾瑜。
此时，他的右手稍稍恢复了一些知觉，但是仍使不上力，只能用左手拉住王瑾瑜的一条胳膊。
古丽芳在后面帮着托住，两人快速走向门口。
到了客厅的大门口，不出意外的被拦了下来。
张军大喝一声：“让开。”
但是门口的守卫负责人显然是不敢私自放他们出去的。
到了这种时候，张军想起刚才王怀楚所下的那个命令，便把人交给了一直站在门口的王宝庆和周源两人。
他转过身，对王怀楚说道：“我可以跟你讨论什么是资本家，什么是主义，什么是路线。但是我想，不管走哪条路，都是以人为本的。既然这样，我先请您允许让我带着这位女士去医院，之后你想如何都可以。”
张军心中一直以来都有些怀疑自己跟王瑾瑜之间的关系，刚才王瑾瑜被枪击中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很慌，一直到此刻都没有沉静下来。
想起最初在南淮小平房里吃饭时，卓越提到王景瑜，自己父母的反应。
以及后来，王瑾瑜看他的那些眼神，再到王瑾瑜两次住进清园，刚才她又毫不犹豫的挡在他前面，这些行为，让他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些事情。
所以，此刻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性命。
王怀楚冷冷的打量着张军说道：“你在跟我讲条件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张军半眯起眼睛，嘴角向上翘起，用同样冷冰冰的语气说道：“你刚才说的我们的路走错了，那么你究竟想走什么样的一条路？是法西斯的道路吗？”
张军这一句话问得王怀楚脸色一凝，暗衬自己应该是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便他经历过的风雨，毕竟多得数不过来，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阴沉着脸说道：“如果走回那条路，那我们前几十年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我看要走那条路的应该是你吧。”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张军多少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说出那句话，就是想试探王怀楚的底线。
这个人谋划了十多年，甚至更久，即便是到了眼下这种地步，他真的要跟客厅里这些同归于尽吗？
张军对自己最初的判断开始怀疑了。
对方如果真的想同归于尽，根本没有必要说刚才那些话。
他应该是在拖延时间，或者可以说是在等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能等，张军却知道自己等不起了，侧身指着身后的王瑾瑜，“你看到她了吗？既然你不想走回过去的老路，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你面前流逝。你觉得还有必要坚持自己心中的理想吗？”
“我的理想只为最广大的劳苦大众服务，而不是她这样的资本家。”
王怀楚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张军又一次笑了，“你说的服务于最广大的劳苦大众就是你居住于庙堂之上，指点江山吗？或者就像南城电线厂那样，除了给你提供资金之外，工人们每个月拿着十多块二十多块钱的工资，新衣服不舍得买一件，肉不舍得吃一口，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服务于劳苦大众吗？”
张军一步又一步紧紧的逼问。
被张军揭了半个老底儿，王怀楚震怒了，手掌狠狠的拍在沙发扶手上，“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坐在客厅西侧的秦正峰插话道：“他说的没错，你掌控的应该不止一个南城电线厂，还有很多企业，你关心过一次那些普通职工的生活吗？”
秦正峰的这一句话像一句重重的铁锤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王怀楚不说话了。
整个大厅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就连秦放指在电台负责人脑门上的枪口都稍稍离开了两公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怀楚看着张军说道：“你留下，跪到我面前。”
张军当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转头对王宝庆和周源说道：“你们赶紧送她去医院。”
说完之后他走向王怀楚，在走到距离他两米远时，王怀楚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子同时举起了手中的自动步枪指向他。
张军停住脚步，两眼死死地盯着王怀楚的脸，慢慢的跪了下去。
王怀楚又指了指一直跟在王瑾瑜身边的古丽芳，“她也留下。”
古丽芳的嘴角牵出一抹微笑，原本她也没打算离开这里。
张军在这里，她哪儿都不会去。
而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两个人做个同命鸳鸯罢了。
按张军的本意是想让古丽芳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是，既然王怀楚点了名，他们两人谁也不能出去了。
王宝庆冲着张军点点头，转身背起王瑾瑜。
王瑾瑜因失血过多，已经一阵糊涂，一阵清醒。
她挣扎着艰难的抬起手，指向张军。
王宝庆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只能安慰着她，然后一路小跑的离开了大客厅。
张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活动了一下右臂，发现已经能用上力了。
而左手一直握紧的拳头也稍稍松了一下，没有人看到，他掌心中有一把手柄断掉一半的手术刀。
这是他在海英福利院三号楼走廊里捡到的。
刚才进这个三号院的时候，他夹在指缝中躲过了检查。
此刻，这柄手术刀是他现在唯一能倚仗的东西了。
他之所以走到离王怀楚这么近的地方，心中自然有一番计划。
只是他需要一个时机，不然，他现在稍有异动，对面那两个枪口就会毫不犹豫的喷射出子弹，把他打成筛子。
王怀楚又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老人家在天有灵，应该能看到资本主义跪倒下来的这一刻吧。”
张军笔直的跪在那里，双手自然垂在身边，右手的手指来回活动着，看起来就像是因为肩膀被子弹打中之后，有些忍不住疼痛的样子。
他这个小小的动作，房间里的人们谁都没去注意。
唯独还站在门口的古丽芳看到张军的手势之后，突然脸上一红。
这手势她太熟悉了，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暗号。
并没有特别复杂的意思，仅仅是三个字：我要你。
那是张军平时抱着她，在她身上揉捏时，非常熟练的一个动作。
只要他做出这种动作，古丽芳就会浑身发热。
但是现在，张军在这样一种场景里做出这种手势，显然并没有现场表演的意思。
聪明如古丽芳，马上就从那三个字上延伸出很多意思，他要她做什么呢？
她慢慢的走回到秦正峰所坐的那个沙发旁。
沙发的后面，秦放仍与电台负责人对峙着。
从这个角度往张军那边看过去，古丽芳能够非常精准的判断两人之间的距离，应该是不足两米。
这个距离能干啥？古丽芳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结合刚才张军所做的那个手势，她几乎可以确定，张军很可能是要跟对面那个老家伙拼命了。
她又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王怀楚身后两个持枪的年轻人。
马上就弄懂了张军的意思。
他要她给他制造一个机会。
到了这时候，古丽芳突然有些犹豫了，倒不是害怕自己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怕张军的最后一搏，如果不能成功的制住王怀楚，也就意味着被对方杀掉。
她的目光又落到那个小茶几中间的红色按钮上，突然间就想开了，是啊，如果他们现在什么也不做，结局也应该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既然是无论如何都要死去，那还不如做一次最后的尝试。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转过头看向秦放手中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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