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姗姗来迟的苟冬七,顾曼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你怎么过来的这么晚啊?”
听了顾曼婷略带埋怨的话,苟冬七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厌烦。不过嘴上却赶忙说道:“对不起,曼婷。”
接着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顾曼婷面前,拉起她的手,脸上满是歉疚,“我接到你的电话就急忙赶过来了,但是你知道的,房山离这边比较远,路上又堵车,所以……”
“总之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看到苟冬七愧疚的表情,顾曼婷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刻薄了,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了:“算了,是我不对。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实在没办法顾及你的情绪。如果我的态度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苟冬七拍了拍顾曼婷的手背,一脸郑重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苟冬七就是你顾曼婷的出气桶,任你打骂我都心甘情愿,只要你心里能舒坦一点,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听了苟冬七的话,顾曼婷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歉疚,她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正关切的望着自己的苟冬七,声音中多了几分温柔。“谢谢你,冬七。”
“你要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可生气了。”苟冬七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的说。
不过看到顾曼婷没有多大反应,才意识到,现在似乎不太适合开玩笑,于是连忙收敛了情绪,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怎么在这里站着?没有见到青山吗?”
顾曼婷摇摇头,“他们告诉我,因为青山涉嫌故意伤害罪,属于刑事拘留,短时间内不得会见家属,不过可以跟律师见面。”
“这样啊!”苟冬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那你把小雪叫来啊!她不是律师吗?”
“她来了也没用,她的专业是离婚诉讼,属于民事诉讼。刑事诉讼她也插不上手。而且她现在不在京都,去魔都出差已经快半个月了。”
“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总得想点办法啊!”
“我刚才已经给小雪通过电话了,她说帮我找一个精通刑事诉讼的律师,估计一会儿就能有消息了。”
两人说话间,顾曼婷的手机响了,是齐雪打过来的。
“喂,小雪。怎么样了,律师找到了吗?”顾曼婷急切的问道。
“嗯,放心吧。”齐雪干练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我已经联系了郑律师,他现在已经赶过去了。”
齐雪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关切的说道:“曼婷,你要记着医生的嘱咐,千万要放宽心,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郑律师的业务能力非常的强,有他出马,青山不会有事的。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顾曼婷答应道。
“哎,出了这样的事儿,我真应该在你身边的,这趟差出的真不是时候。”齐雪懊恼的抱怨道。
“没关系的,咱们打电话也是一样的。你先把郑律师的电话发给我,我这边也联系一下他。”
“好!我这就发给你,那你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挂断了齐雪的电话,顾曼婷给郑律师打了一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得知对方大概半个小时就能赶到,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咋然放松下来,顾曼婷顿时感到一阵疲惫感袭来,肚子也传来了阵阵疼痛。于是她让苟冬七扶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休息,大概十几分钟后,顾曼婷才感觉状态恢复了些,身上逐渐有了些力气。就在这时,顾曼婷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从警局外面走了进来。
这个人正是跟何青锋关系非常好的安虎。
以前何青锋经常跟安虎出去喝酒,有时候喝多了,顾曼婷也会去接何青锋,所以两个人是认识的。而且由于安虎对何青锋很敬重,所以每次见到顾曼婷,他都会客气的喊上一句“嫂子”。顾曼婷则跟何青锋一样,叫他“虎子”。
终于在这里见到了一个熟人,顾曼婷顿时觉得非常亲切,于是她连忙冲安虎喊道:“虎子!”
正在跟同事边走边聊天的安虎并没有看见顾曼婷,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这才扭头看去。当他看见大着肚子被苟冬七搀扶着的顾曼婷后,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搂着同事继续朝里面走去。
安虎这个人之所以跟何青锋关系这么好,主要原因就是他的脾气秉性跟何青锋很像,他们都是心存正义,嫉恶如仇的性格,两个人认识快八年了,这期间何青锋没少帮助过他。
两个人第一次接触,还是安虎从警校毕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那次何青锋公司的两个工人由于操作不当,从楼上摔了下来,工人家属闹得很凶。接到报警的安虎和同事去处理这场纠纷。面对工人家属明显偏高的索赔,何青锋这个年轻老板,只是象征性的压了压赔偿金额,便痛快的给予了赔偿。
当时何青锋的处理方式,与安虎以往接触过的类似案子完全不同。那些老板有的拼命推卸责任,试图以极低的代价蒙混过关。有的宁愿花高价请律师打官司,也不肯对受害的民工赔偿一毛钱。这些人的所做所为被安虎看在眼里,让心存正义的他揪心且愤慨。
相较之下,何青锋的处理方式就显得难能可贵起来。这也让安虎对何青锋产生了很不错的观感,后来两人的接触多了,也越来越熟悉。安虎发现何青锋跟自己很聊的来,也很对脾气。
有一次,安虎的母亲突发脑梗进了医院,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在ICU一住就是一个月,面对高额的住院费用,安虎难住了。何青锋知道后毫不犹豫的帮安虎交齐了住院费,后来安虎结婚买房,差一部分首付,也是何青锋给凑齐的。
何青锋之所以这么帮助安虎,一方面因为他确实把安虎当朋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顾青山这小子经常闯祸,常常需要安虎帮忙照顾,何青锋觉得自己是亏欠人家的。不过何青锋从来没有让安虎帮自己做过什么违反纪律的事,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安虎担上丢掉警服的风险。
可能也正是因为何青锋这种全心全意的付出,才让安虎始终对何青锋心怀感激的同时又抱有几分亏欠。所以在得知了苟冬七做出那样忘恩负义的事后,安虎才会说出就算丢了这身警服也要帮何青锋收拾苟冬七这样的话。
看到安虎没有理会自己,顾曼婷以为自己的声音太小,对方没有听见,于是追了上去又叫了一声“虎子。”
见到顾曼婷这般没有羞耻心的纠缠不休,安虎皱眉停住了脚步,他示意同事先上楼,然后冷笑道:“哎吆,这不是苟夫人吗!您可别叫我虎子,我承受不起。”
察觉到安虎语气中的嘲讽,顾曼婷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她此刻心系弟弟,迫切想了解到顾青山的具体情况,于是也顾不得自己的脸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吞吞吐吐的说道:“安,安警官,我,我想跟您打听一下顾青山的事情。”
“抱歉。”安虎故作无奈的摊摊手,“按照规定,尚在审查阶段的刑事案件,所有警员要遵守保密协定。”
听到刑事案件,保密协定这些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顾曼婷,心里顿时又慌乱起来,她颤声说道:“我求求你了安警官。您就稍微跟我透漏一点好吗?”
安虎懒得再说什么,正准备转身走人,结果就听苟冬七语气不善的说道:“曼婷,别听他唬人,还说什么保密协定,刑事案件,也就吓唬吓唬咱们这些不懂法的人,青山顶多就是普通的打架斗殴,等郑律师来了就能摆平的事儿,犯不着跟他低声下气的。”
“呵!”听了苟冬七的话,安虎忽然冷笑一声,“姓苟的,少跟我在这咋咋呼呼,信不信我把你的狗牙捶掉了。”
“呸……”苟冬七啐了一口,“怎么地,警察就可以随便打人是吗?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面对着苟冬七无比嚣张的挑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安虎,登时眼睛就红了,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看到安虎满脸凶相,气势汹汹的朝自己奔来,苟冬七瞬间怂了,他惊恐的倒退了一步,毫不犹豫的躲到了顾曼婷身后。
苟冬七之所以会说出刚才那番话,一来,是想在顾曼婷面前刷一刷存在感,表明自己维护她的态度。
二来,是因为他早就看安虎这个跟何青锋关系很好的小警察不顺眼了,特别是刚才安虎满脸鄙夷的瞥他那两眼,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他认定了安虎不敢在警察局里对自己动手,毕竟那可是要丢饭碗的行为,所以才敢这般无所顾忌的嘲讽了安虎一番。
令苟冬七没想到的是,安虎竟然这么疯,真的敢对他动手,虽然他也想过站在那里被安虎打上一顿,然后借此机会让对方丢了工作,不过当他看到安虎那两条肌肉虬结的手臂后,顿时没了勇气。
安虎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原本是冲着苟冬七的脑袋挥去的,没想到苟冬七竟然无耻到直接躲在了怀孕的女人身后,这样的行为越发令安虎恼火不已,于是他迅速一个侧身,又是一拳挥出。没想到这次顾曼婷主动拦在了安虎的面前,要不是安虎反应够快,及时收了手,这一下就结结实实的砸在顾曼婷的头上了。
“够了!”顾曼婷突然大喊一声,愤怒的盯着安虎说道:“安警官,你不想帮我也就算了,难道还真的要在警局里动手打人吗?”
看着伸展着双臂将苟冬七护在身后的顾曼婷,安虎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是他在为何青锋感到不值,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值……
安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冷冷的瞥了一眼苟冬七后,转身朝楼上走去,走到台阶前,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背身说道:“你们别心存侥幸了,顾青山这次犯的可不是小事,被他打伤的那人如果醒不过来,至少十年的牢饭他是吃定了。”
听了安虎的话,顾曼婷的双腿顿时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苟冬七在身后及时搀住了她。
“曼婷,你别担心了。千万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青山这次就是普通的打架而已,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严重,这点我知道,你放心吧!”苟冬七信誓旦旦地说道。
听到苟冬七如此笃定的语气,顾曼婷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询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
接通电话,原来是郑律师已经到了警局门口,顾曼婷此时也顾不上再探究心中的那一丝疑虑,急匆匆的向门口走去。
眼见着郑律师已经进去了一个多小时了,顾曼婷开始变得焦躁起来。通过先前跟郑律师的交谈中了解到,如果只是没有造成重大伤害的打架行为,几乎不用做过多的细节询问,郑律师就有把握让顾青山很快出来。但是照目前的交谈时间来看,顾曼婷意识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十几分钟后,当看到郑律师一脸凝重的走出来时,顾曼婷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郁起来。
“怎么样了郑律师?”顾曼婷急切的问道。
“唉!”郑律师叹了口气,声音里多了几分忧虑,“情况可能不是很乐观,对方三人中,有一个人伤势比较严重,至今昏迷不醒,医生诊断的结果是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故意伤害至人重伤的罪名就无法避免了。现在我只能尽力将这件案子由故意伤害引向正当防卫。不过正当防卫的判定结果比较严苛,不能抱太大希望。”
“那……那如果故意伤害罪成立,要判多少年?”顾曼婷颤声问道。
“根据这次受害人伤势判断,应该是十年左右。”郑律师斟酌了一下说道。
“十年……”顾曼婷脸色惨白的念叨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郑律师,您可一定要帮帮青山啊,他还那么年轻。”
“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今天就先这样,我现在需要回去准备一些资料,有什么事情咱们电话联系。”
郑律师说完,便步履匆匆的离开了警局。
从郑律师口中了解到了实际情况后,苟冬七也正处于震惊之中。虽然袭击顾青山是他授意赖三做的,但他特意交代了只要打上一顿,教训一下了事。
没想到现在事情竟然闹的这么大,一旦这件事追查到底,很可能会牵扯到自己头上。苟冬七越想越怕,心中已经把办事不利的赖三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就在苟冬七还沉浸在自我臆想的恐惧中时,身旁的顾曼婷突然“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苟冬七愣了一下后,急忙上前查看,只见顾曼婷脸色苍白如纸,气息也很虚弱,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苟冬七赶忙抱起顾曼婷赶往医院,当他把顾曼婷放在车厢座位上时,才发现顾曼婷身下的米黄色裤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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