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洋说道：“假如你不在怡商网，没准儿我真得会去找你爸求助。但如今有你在，这条路反而堵死了。”
“为什么？你要是嫌丢人，我去找我爸要。”
周海洋摇了摇头：“你爸大笔一挥，向自己女儿所在公司输送利益，这样做太敏感了。
即便你爸在华宇一言九鼎、没人敢说三道四，但我不能为了怡商网就将你爸置于不利。”
方小媛忽然定住脚不走了，过了一阵子，直勾勾盯着周海洋说道：“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从来没发现你为别人考虑过……”
周海洋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说真的，在这点上我就不如刘岩。
范丽莉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范丽莉怎么说？”
“那是我操纵那场华宇电脑价格仗的时候，范丽莉说我心里只有自己和公司，而她和刘岩心里更多的是情谊。”
“你觉得范丽莉对你的评价对吗？”
周海洋点了点头：“我到现在才意识到。所以，我不怨别人，这是上天对我的报应。”
周海洋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最初，之所以做怡商网，我内心设定的目标，是一个着眼于电子商务的垂直型社区，所以网站名字里才有这个‘商’字。
但做着做着，就淡忘了这份初心，成天只盯着广告收入。
说好听是图生存的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
其实就是没有目标和方向，随大流、哪个容易做哪个，不思进取。
前年国庆那阵，和你爸聊时，他说我怎么跟广告公司似的，一天到晚四处拉广告？
我当时不以为然，这几天总在回想，过去一年多，恐怕真如你爸所说，是误入歧途了……”
方小媛歪头看了看周海洋，很是担心地说道：“海洋哥，你不要这样轻易否定自己。
广告联盟确实对怡商网打击不小，但责任不在你身上，是他们彻底违背了互联网开放共享的价值观。”
周海洋摇了摇头：“不！我现在倒觉得，应该好好感谢广告联盟那帮家伙。
要不然我还会沿着歧路一直走下去，不仅离初衷越来越远，而且迷失了方向。
是他们让我明白那条路是走不通，是他们把我手里捧惯了的瓷饭碗打碎了。
也许他们并非出于好心，但在客观上，他们倒真办了件大好事，功高至伟。”
“你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当初的方向错了，就应该借这个机会改弦更张，也许还能闯出一条新路？”
“不是也许，是一定能！”周海洋冷得上牙直打下牙，听起来倒像是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才有那么一句话：最终成全你的，往往是你的对手。”
方小媛哆嗦着连连点头：“嗯，这么说，你想彻底放弃广告这块，全面转型电子商务？”
“对，互联网林林总总，但粗略归纳无非三种收入来源：广告、会员费、手续费。
门户主要靠广告，游戏主要靠会员费，电子商务挣的是手续费。
既然怡商网一开始的定位是电子商务，就不应该老盯着广告费不放。”
……
“可现在就想收取手续费，时机成熟吗？”
周海洋苦笑道：“没办法，等不到成熟的那一天，等来的只会是死亡，咱们这叫逼上梁山，硬着头皮上吧。”
方小媛若有所思：“YMX卖书，EB是二手物品拍卖，DD网和卓LZY网也是卖书……”
周海洋接着说道：“咱们怡商网专门卖3C产品，跟他们不冲突。”
“我的意思是3C这个范围太庞杂！书虽然有成千上万种，但这个品类很明确。
而3C呢？有电脑、有手机、有音响、有摄像机，便宜的百十块昂贵的几万块，太零散了。”
“这正是怡商网的优势所在嘛！咱们积累了这么多会员这么多内容，单单比价区就覆盖五花八门，凡是想买3C的都会来。”
“但也可能都不会来。”方小媛眉头紧锁：“面面俱到，就等于没有特色，反而很难打造自身的核心竞争力，最终落得个面面俱不到。
我认为，咱们应该根据自身所具备的实力和优势，结合市场需求，找到自己的市场定位，以此找到一种商品，把它做到极致。
让网民一提起它，就会想到怡商网。
就像开餐馆似的，必须有一招鲜、拿手菜。”
周海洋望着前方，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但要，找到这个突破口不容易……”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边埋头走路一边苦思冥想。
不知走出多远，周海洋无意间留意到眼前的路面忽亮忽暗。
他抬头发现，原来是路边有个广告灯箱出了故障。
再看了一眼周围，已经到了公交车站，寒风中有个小伙子在独自等末班车。
路灯下能看出，他耸肩缩脖而脚尖颇有节奏感地打着节拍，耳机线一直耷拉到揣着手的衣兜里。
周海洋和方小媛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广告灯箱，又看一眼小伙子，忽然同时转向对方，异口同声地叫出：“MP3！”
周海洋接着说道：“对！单价不算太贵！”
方小媛补充道：“而且刚刚开始时兴！”
“都是中小品牌，没有谁一家独大！”
“购买频次高！没用多久就坏了，还得再买一个！”
“而且可以买来当礼物送人！”
“玩儿MP3的，都是我这样的年轻人，都喜欢上网！”方小媛笑着说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兴奋。
“就是它了！”方小媛随即一下子蹦起来，双手勾住周海洋的脖子。
周海洋吓了一跳，连忙弓腰把她放回地上，瞥了一眼四周说道：“别一惊一乍的，深夜扰民。”
方小媛一吐舌头松开手。
两人再看那位小伙子，小伙子却一直沉浸在音乐的海洋里，对旁边刚发生的这一幕毫无觉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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