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曹幹与张曼说,李顺这场仗的失利也有他的原因。
张曼听了,沉吟了下,他知道曹幹的性子,该直来直去的时候,不需要绕弯子,尤其是牵涉到“公事”的时候,哪怕是曹幹错了,也可以直言不讳的与他说,遂便坦白地说道:“郎君,李顺等的这次失利,的确是有你的原因,同时也有我的原因。”
“张公,你先说说,我的原因是什么?”
张曼说道:“郎君的原因是,在主将的委任方面出现了问题。於今看来,郎君似是不宜委任李顺为留驻成阳诸曲的主将。”他顿了下,说道,“郎君,我在报给你的急报中说,於王敬提出‘不宜深追’的建议后,系是因部曲贪图辎重、财货的缴获而难以约束,故此李顺诸曲才继续追击。实际上,李顺诸曲之所以继续追击的缘由,并非仅是在此。还有一个缘由,便是因为王敬的建议被诸将大多反对,李顺虽觉得他的建议对,但难以抉择,由是诸曲追之未停。”
“刚才我未有追问,都是哪曲的部曲贪图辎重、财货的缴获,追之不能止,又都是何将要求追击,等打完乘氏吧,我会开个关於此战的战后总结会,到时,有关此战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我都会仔细总结,针对性的把这些问题全部都解决掉。……不错,张公,你说我似不宜委任李大兄为留驻成阳诸曲的主将,此言甚是!我在做出这个任命的时候,只考虑到了李大兄的性子较为稳当,他不是个轻易冒险的人,因此认为,任他为主将可能会比较稳妥;另一个,也是因为李大兄在诸将中的威望较高。却我没有考虑到的是,李大兄的决断不不太足。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亦我此次任他为留驻成阳诸曲之主将的最大的考虑上的不足。”
负着手,曹幹接着在帐中踱步,一边踱步,一边这样的反思说道,他叹道,“孙子云,将之五德,‘智、信、仁、勇、严’,兵书上得来,五个字而已,好像很简单,真用到实处,却是难也。自己做到难,挑选出合适的、真正符合这五个字、这五德的人来为一部之主将亦难!”
张曼说道:“此非但是郎君之过也,亦我之过。我刚才说了,也有我的原因。我也未能提前看到这个问题,没有能在知道郎君委任了李顺为留驻成阳诸曲的主将后,及时的向郎君提出建议,这是我的问题。……郎君,其实这场败仗,在我看来,是坏事,也是好事!”
“对!张公,你这话我赞成。是坏事,也是好事。坏事不用说了,折损了咱们四百余的部曲,一场败仗,沮丧了士气,还使得我诱歼刘孔部的计策没办法再实行。好事嘛,也是好事,暴露出了咱们军中的一些问题!用一场四百余人折损的败仗,换知了这些问题,亦算是有失有得。……张公,除了不应任李大兄为主将外,我在这场败仗中的问题还有两个。”
张曼问道:“还有郎君的什么原因?”
“最近忙着筹思打定陶,我和战士们的接触少了点,好几次的‘围炉夜话’我都没有参与,这致使我对咱们部曲战士们现在的思想动态缺乏了了解。”
张曼问道:“思想动态?”
“张公,打定陶前,咱们连胜了几仗,入定陶后,又接连歼灭了张黑、阮原两部敌兵,咱们的部队中,我看有可能是已经产生了‘轻敌’的思潮。”
张曼明白了曹幹的意思,点头说道:“郎君分析的是。咱们的部队中,近期应该是产生‘轻敌’的思潮了。不然的话,估计李顺等曲的将士也不会仅仅因为贪图缴获,竟便追之不舍。”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身为一军之主将,却忽视了部队中战士们现在的思想动态,没有能够把这种‘轻敌’的思潮及时的给以扭转,这是我的过错。还有就是,因急於打下定陶,把还没有经过足够操练,特别是思想教育的新兵就调上了战场,特别是竟然就编入到了野战部队的序列里边,遂於中伏后,曹德曲最先溃败。‘失之於急’,这是我的又一个过错!”
张曼说道:“郎君,这些都不仅仅是你的过错,也是我等谋佐的过错!”
“咱以后得定个规矩了,张公。凡是新兵,非到万不得已,以后都得经过一定的操练和基本的思想教育之后,才能用之。”
李顺诸曲中伏失利这一仗,曹德曲之所以最先崩溃,实际上主要不是曹德的原因。
曹德跟着曹丰起事,到现在为止,也有两年多了,打的仗已是不少,再没打过仗的人,打过这么多仗后,在打仗上亦会有些经验了,中伏之后,仗该怎么打,曹德亦是知道,而且,他人虽小气,性格上不算怯懦,——要不然,曹幹也不会任他为一个新曲的军侯,而却之所以他的曲最先崩溃,很大的原因,就正是在於他曲的部曲大部分都是在爰戚三县召的新兵。
追抢辎重、财货时,这些新兵跑得很快,一见中伏,略作抵抗,便即纷纷溃逃。曹德这个曲是新组建的,他和这个曲中的各级军吏都是新任的军官,和部曲不熟,威望不够,约束不住,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只能跟着溃逃而已了。由是其曲先溃。但在李铁赶到后,曹德畏惧军法也好,知耻后勇也好,挥刀杀了几个溃卒,好歹也总算是又重返作战矣,且无须多讲。
曹幹和张曼细谈,深入的反省了自己的问题。
张曼与他对谈罢了,出得帐去,回到帐内,坐将下来,未有片刻,复乃起身,在帐中走了两步,嗟叹不已。刘元陪侍帐内,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问他说道:“张公,你这是咋了?”
“曹郎真吾主也!”张曼抚摸着胡须,感叹而又欣慰地说道。
……
李顺等曲兵败,士气已颇沮丧,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对他们几个曲进行严厉的惩处,或者立即就在他们几个曲中进行大范围的“整顿”,只会把他们这几个曲的士气搞得更低落。
所以,曹幹只先惩处了曹德、李顺等几个为首将领的问题,余下的问题他先不整治,而是选择了先把乘氏县城打下来。乘氏县城打下来后,士气必能恢复,那个时候再回头来整治不迟。
乘氏县城不难打。
城中的士气早就沮丧,士民之心亦已惶惶。
次日曹幹令下,全军出营,八九千部曲,把一个乘氏县城围了个鸟不能飞。这是既为速克乘氏县城,亦是为尽快的恢复李顺等曲的士气,曹幹专门搞出来的阵仗。
登上望楼,曹幹亲自指挥。
除西边济水此面,没有部署兵马,其余城之三面,各置兵两三千。后世时间,早上八点多钟,开始攻城。攻城伊始,即是三面猛攻。
望楼之上,远眺三面,各曲诸色的旗帜迎风飘扬;三面喊杀,声如滚雷。各曲诸将皆临阵督战,八九千的部曲,或阵於后,助威呐喊;或杀於前,过护城河,竖立云梯,奋勇攀城。
乘氏城头,冯达面无人色,满脸堆汗,喃喃说道:“我就这么一座小城,值得这么多兵来攻?”
守了多半天而已,傍晚前,胡仁、李顺两曲的勇士已然最先登城。
李顺曲负责的是北城墙的攻势。
头个冲上城头的是李顺曲的一个队率,追着砍倒了三四个逃走的守卒,这队率转过身形,临高视下,面朝城下蜂拥涌来的战士们,举起环首刀,大呼喊叫:“先登者,甲曲也!”
随着他杀上城头的数个战士,也都举刀大呼:“先登者,甲曲也!”
——曹幹早前部曲少时,帐下诸曲以“左、右、中、前、后”为名,现其帐下曲多,改了称名,换以“甲乙丙丁”等天干、地支为名。李顺曲本是曹幹本曲,当之无愧的“甲曲”。
最靠近城下的当然也都是李顺曲的部曲,数百李顺曲的部曲一面往云梯处冲,抑或是已在云梯上的则往城头奋力攀爬,一面亦同声如震,俱是呼叫大喊:“先登者,甲曲也!”
不太远处,护城河边,李顺曲的将旗之下,披甲佩刀的李顺约略觉到扬眉吐气。
各曲争抢入城。
望楼上的曹幹见大局已定,没有再在望楼上待,与张曼等下望楼还帐中。
邓充知道他心情不太好,笑着说道:“郎君,不到一日,乘氏已克,定陶郡中上下必然震恐。”
“早就是咱的囊中之物,拔之没甚惊喜,差可补李顺诸曲的士气罢了。”
回到帐内,坐了没多久,一道道的军报次第呈来。
乘氏三面的城门相继都被夺下;诸曲的将士相继进了城中;守卒大都逃入了各里,城中的重要区域相继被占领;王庭带着执法士已进城内;在执法士的监督下,诸曲分兵进入各里,搜剿残兵;县寺的吏员们有些被抓住了,有些不知逃哪里去了;县宰冯达和县丞、尉悉被擒。
当冯达和县丞、县尉被押到帐中,来见曹幹时,曹幹抬眼去看,吃了一惊。
却这冯达落入眼中,分明极像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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