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书记家吃完饭，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闲聊，王成明白，这会，叶书记该说出让他们回来的目的了。
“南红县的腐败问题很严重吧？”叶书记问。
“是啊，爸，现在小成已经在努力地扭转这个风气了！过程很艰难，但还是有效果的！”叶浩说。
“之前你们处理看守所的事儿，部里已经知道了，部里还批评了公安厅长；这段时间，道南就出了好几个治安方面的大事，部里很不满意，据说年后就要更换公安厅长了！”叶书记说。
“是哪里来人接任，您知道嘛？”叶浩问。
“肯定是外省的啊！从2012年开始，公安厅长异地任职已经成为不成文的规矩了！我听说是从周边省份政法系统调！具体是谁都不好说，现在的人事调动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打包票。”
叶书记看着不说话的王成，突然说：“小成，最近遇到难题了？”
王成很不好意思地抬头，说：“现在就是累，就觉得越清醒越累！我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可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弱了，总有坏人想拆台，湖西县，我才离开多久啊？我以前重用的人就被冷落了，我开始怀疑自己带着这一群人跑前跑后到底对不对？该不该拉他们“下水”？”
叶书记眼睛看向天花板，然后说：“小成啊！男人做事不要优柔寡断！你说的事儿我也都经历过！”
然后他起身，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我在当市长的时候，遇到个下属，非常有冲劲，非常正直；他帮我挡了很多很多次事儿，他也做了很多很多真正有益于百姓的事儿。我很欣赏他。”
“后来我调到外市搞书记了，便想带他走，找他谈话时他表示不愿意离开，因为他老婆孩子都在当地嘛！看他这样，我也就没有强求。结果，我离开不到一个月，他就被转岗到市政府办任虚职了，而且单位没有给他任何工作分工…”
“你们看，这明摆着就是针对我啊！我给他打电话，表示了歉意，你们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那番话——“叶书记，我跟着您干事，帮您冲锋陷阵是我该做的，从来没有一个领导能够给我这么大的干事平台，我很感谢您！我不会为他们晾着我而感到痛苦，我最痛苦的是明明当了领导，却不得不装瞎装傻，为了明哲保身与一些坏分子同流合污”…说的多好啊！”
叶书记说到这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可惜啊，他已经离开人世间了。很多人问，道南的体制内有大家认为上的好领导嘛？我认为还是有的！但一个社会的改变不能仅靠少数领导去扭转啊？他们仅凭自己的力量能干啥？无非是螳臂当车罢了！个别好干部干着干着就被边缘化了！有些人就是这么坏，他们不仅要自己坏，还要拉这身边所有人坏！为什么？因为他们害怕。”
“我们要畅通合理的晋升渠道，我们要严格考评机制，我们要重视民意表达，我们要高举反腐旗帜…只有这些举措都常态化了！整个社会才会健康。”叶书记说完这些，叶浩和王成都沉默了。
…
过了好几分钟，叶书记又说：“今天把你们俩都叫回来，是想对你们说，南红县的工作要有层次推进，不能稀稀拉拉了！小成要强硬起来！叶浩，你呢，好好配合小成！给他全力支持！”
“您放心吧，现在南红县谁不知道我和小成的关系啊。”
“你们南红超编现象很严重，市里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因为你们有钱呐！编制工作该清理的也要清理，我听说你们南红公安超编1000个，南红教育局也超编好几千个，这一部分问题怎么解决要有合理的预期方案！别整得跟安州下辖某县一样，到最后没办法，临时把超额的编制都安置在公安局，导致公安局多了一大批事业编制警察。”叶书记忧心忡忡地说。
“现在道南，乃至更广范围，超编现象都很严重，尤其是前两年经济好的时候，各地都采取先招聘，市里或者省里备案的机制。不少干部填完转正申请表等各种表后，过了个十年二十年才正式补充入编，很多干部当初不明白，到了后期明白了都来闹…”王成也说了自己了解的情况。
“你说的情况确实普遍存在，但很少有人知道，很多体制内工作了五六年都不知道自己还在排队入编…所以，南红县这种情况要尽快清理！不然…总之有些话我不太好多说，你们明白就行！”叶书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肯定是有什么内幕消息了。
“现在你们也要注意注意道南一些利用权力曲线救国的现象。”叶书记补充。
所谓曲线救国就是一些领导的孩子考不上公务员，则先安排进国企、或者让孩子考比较容易考的事业单位，进去后，提拔到一定的级别后，再派到政府挂职，完成身份的转变。这种做法反而比在行政单位按部就班提拔得还要快！
举个形象的例子：王成有个师姐，是北大新闻系的本硕，当初毕业进了报社。不少人惋惜，认为她能力强，应该进政府单位。结果五年后她直接空降到道南某县挂职副县长、后来留在了道南！而她的同学，考进去体制的，直到现在，绝大部分还都是原地踏步，最好的也就是个副科。
所谓弯道超车，就是类似的情况！
“好的老爸，我回去后就开始着手清查这些现象，我认为南红县应该不存在这种情况。”叶浩说。
“先看看吧，尤其要查那些工作人员的进入程序，明白吗！要尽可能地确保社会公平公正！”叶书记又强调。
…
从叶书记家离开时，叶浩叫住了王成：“这几天你把这些事落实一下，我可能要出趟差。”
“你这会出差能去哪呢？”
“去趟深圳招商啊！要居安思危啊…”
俩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叶书记在二楼阳台看的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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