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康几个人见叶浩和王成都不在办公室，也没了主意。问杨迪安，杨迪安也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没有办法，他们只好作罢，这几天他们天天在一块商量对策，明眼人都知道咋回事儿，甚至有县委办和县府办的工作人员聚会聊天时，给梁康他们开始了倒计时。
回到市区的王成跑去找叶书记了。从他去地方任职开始，但凡遇到点稍大的事儿，就乐意去找叶书记商量，这也给退休无聊的叶书记找了点“事做”。
叶书记听说这情况后，半天没说话，他一直盯着电视机，眼神发愣，王成知道，这是叶书记陷入思考的惯例表现，他坐一旁安静地等着。
过了很久，叶书记才起身说：“小成，上楼来。”
王成跟着去了二楼书房，这也是叶书记现在的办公室。
王成给叶书记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在叶书记对面的椅子上。
“你说的这件事让我想起了我刚工作那几年…”
“小成，这种事在以前很常见，很多被顶替的人都不清楚自己被顶替了。直到这几年户籍和组织档案系统完善后，有些事才慢慢浮出水面。前些年，时不时爆出某某被冒名顶替的事儿…有的时候，这个世界会让我们感觉到魔幻。而魔幻的本身是什么？是整个社会对官僚体系的过度崇拜和官僚体系所谓的特权的滥用…所以，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去追求这种畸形的快感。”
“以前那会体制内收入不是很高，干部和领导之间的收入差距巨大，但那会冒名顶替、渎职等现象层出不穷，那会很多干部就一个想法——搞钱。你说的这件事，那个假肖军肯定也花了不少钱…或许也没有，那会缺吃少穿，往往一顿好饭就能捞一个人…”
叶书记说的这些话看似与王成所说的内容毫无瓜葛。
安静了一会，叶书记继续说。
“我见过很多种你说的类似情况，有一些不法分子利用手中的特权，剥夺着普通老百姓的应有权利，而这些剥夺者的权力，恰恰还是老百姓给的，这真的很讽刺。公务员和物业，实际是一个性质，但这两个体系的部分人慢慢地都走偏了，一些人，一有点小权就认为自己有了全世界，开始飘了。”
叶书记看了一眼王成，王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还年轻，不知道以前有些事儿有多可怕？一个乡镇副职就能办好你说的这些事儿。那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像现在这般谨慎。体制内拉帮结派现象很多、人情味很浓，加之那会的工作缺乏监督、程序上缺乏合理的设计，所以权力滥用的情况很常见，一个普通的民警就能从从看守所凭一张嘴保人出来…那会的老百姓慢慢地都知道这些，所以，现在这么多人对体制内的古板印象就是那会形成的。”叶书记缓缓道来。
“这件事，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办好，不要让那些坏分子逍遥法外！”
王成一直安静地听着。
…
谈了一个小时后，到了饭点，王成便留在家里吃饭陪陪两位老人了。
“过几天你请个假，陪我去趟重庆，我们爷俩转转，对了，让王平和小朱开两台车去，不坐飞机。”
叶书记现在越来越怕麻烦人了。因为他虽然退休了，但仍然在要客名单里，坐趟飞机又要麻烦机场的领导，又要麻烦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乃至目的地方面的领导，所以他宁愿坐车，也不愿坐飞机。所以即使根据规定，正部级退休后一年可以有三次公款外出旅游的“机会”，但他基本上都没有使用。
“好嘞，您哪天想去和我提前说一声就成哈。”王成点着头说。
“这次带你阿姨也去，她在家也闷了很久，很想去外头转转。”叶书记还没说完，阿姨起身笑着说：“对，我在家也没处去，在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姐妹朋友，每天就对着老叶这张脸，都看腻了，哈哈。”
王成赶紧解释：“您俩这是太相爱了。阿姨您肯定是舍不得首长，要不然，您想去外头转，首长也不能捆住您的脚不是？”
“还是我有魅力，哈哈。”叶书记哈哈一笑。
吃过饭后，王成收拾完碗筷，叶书记穿好衣服叫上王成去院子里散步了。
“这种冒名顶替的事儿，一定要从源头抓起，斩草要除根，不然春风吹又生。现在体制内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儿了。但道南偶尔个别高干安排个编制的情况，还是有的。当然，也越来越少了，这一切都得益于民众意识的提高。”
“首长，对啊。我第一次听说这种顶替的事儿还是在湖西，我很难以想象这些人竟然心安理得地攫取别人的果实，顶替别人的人生，让别人一辈子、乃至后代几辈子都…首长，这些人是真的坏！”王成咬着牙说。
“如果不改掉这种官本位的体系，谈发展就是扯淡。不能把创新放在笼子中，政府就要管该管的事儿，不能瞎管！不然谈什么市场经济？有些地方政府对经济的管理太极端：要么放养，要么就手把手教学。这是不对的…小成，我对你就一个要求：清正廉洁、真正为老百姓做点好事、实事。”叶书记拍了拍王成的肩膀说。
“首长您放心吧，我在农村长大，知道老百姓的真正诉求，我外婆是村里的低保户，以前那些乡镇和村里的干部没少拿着几壶油去我外婆家拍照，前几次拍完照还把东西拿走，后来每次拍完照都会留一包五斤装的米意思意思…现在我当了领导了，乡镇和村里那些饭桶再也不敢去我外婆家拍照了。”王成说着，感慨万分。他心里对那些无耻的干部也非常鄙视，奈何没有管辖权，不然非得让这些饭桶好好喝一壶。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这不是一句口号，要落到实处，要偶尔停下脚步，想想自己以前；吃肉的时候别忘了吃不上饭的时候，下雨的时候别忘了那些没伞的人。”叶书记说着说着，便累了，要回去了。
王成回到家，一直在回味叶书记那些话，要说懂体制的话，没有谁能有叶书记懂体制，他说的这些话都代表着一位几十岁的老首长最实际的工作经验和工作体会。
李木子见王成回来了，赶紧小跑过去拉着他到沙发上休息，然后给他按按摩。
王成马上想到了叶浩的嘱托，他问：“你那有退伍专的汽车中队的士官嘛？叶浩哥缺司机，有的话推荐一个。”
“省军区汽车中队的司机一般都能一直干下去，干满12年回去安排工作，因为他们保障领导嘛！所以转士官的名额都不缺…所以比较难找啊！我明天去单位问问，有的话和你说。”李木子分析道。
好嘞，说完王成把头躺在李木子腿上闭着眼睛睡着了。李木子看着一脸疲惫的老公满眼心疼，她知道想当一名好官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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