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格志公司的老板麦边,最近经常笑醒,日子太美好了,上帝太过于垂青了。
他本来是太古洋行的小职员,1903年,他成立兰格志拓殖公司,吹嘘其经营范围包括开辟橡胶园、挖石油、采伐木材等,然后开始招股。
那时候他就想在中国圈一笔钱跑路,谁知道愚蠢的中国人居然不上当,白白让他搭了不少广告费,这些黄皮猴子真是可恶至极。
因为没有圈来钱,麦边只好继续呆在中国,前两年,他已经放弃兰格志公司了,骗人也需要成本的。
没想到到了1909年,世界性的橡胶涨价开始了,兰格志公司毕竟是一家老牌公司了,几年前麦边的宣传被人们想起,开始有人购买他的股份。
麦边对橡胶一窍不通,但他是个精明的骗子,立即打蛇随棍上,精心策划了一大批的虚假报告和数据,说明自己的公司主营业务就是橡胶,业绩多么多么的好。
随着各大报纸对橡胶涨价的报道越来越多,随着纽约和伦敦的交易所橡胶股票越涨越高,兰格志公司的股价从几银元涨到几十,涨到几百,甚至过千。
麦边于是开始了纸醉金迷的生活,玩最漂亮的女人,吃最昂贵的餐厅,置业置产,鲜衣怒马,成了上海滩新贵。
一家空壳子公司,什么都没有,可是每天都有无数人争着抢着来送钱,麦边感觉自己飘浮到了云端,他感觉自己就是上帝,俯瞰卑微而渺小的众生。
他自己也是相信橡胶价格会长期上涨的,既然如此,他还跑什么?他给英国表弟发电报,中国人傻钱多,速来。
今年年初,麦边联合外资银行联手坐庄。他先是宣布每3个月都会分红,每股的红利相当于股票面值的12.5%。
然后各家洋行宣布,可以用兰格志公司的股票来贷款,瞬间,兰格志公司的股票市值以疯狂的速度暴涨。
四月份的分红,加上更加良好的业绩报告,让购买的人更多了,分出去的钱转回来,更加推高了股价。
轻飘飘一张纸,却贵的不得了,让无数人打破头来抢购,自从橡胶价格上涨,上海虽然多了几十家经营橡胶的公司,但只有兰格志是老牌公司,麦边也俨然成了这场游戏的核心人物。
有各大洋行背书,兰格志一下子成了富可敌国的超级企业。
5月15日这天早晨,熙华德路32号,阜丰股票公司门前,一早就排起了长长队伍,人们都在等着开门营业,热切地希望自己能抢到一点橡胶股票。
事情有两面性的,但此时的人们只相信一面,就是上涨!
街对面,广和大酒店奢华的套房里,麦边穿着睡衣,搂着漂亮秘书琼斯,喝着洋酒,他立在玻璃窗前,看着那些等着股票公司开门、抢着给他送钱上贡的中国百姓。
大声狂笑道,“可怜的黄皮猴子们,你们永远不懂得游戏规则,永远是失败者!注定永远贫穷!”
“老板,这两年中国经济发展挺快的,中国人开始有钱了。”琼斯娇声道。
“所以,上帝看不过眼,派我来割他们的羊毛了,哈哈哈,他们施行新政,发展工商,有了钱,然后送到我这里,不是嘛?哈哈哈。”
麦边嚣张狂笑,干了酒杯里的酒,一把抱起琼斯,扔到大床上……
不仅麦边是得意的,上海租界许多洋人都是得意的,因为他们也在这波橡胶涨价潮中赚的盆满钵满。
从去年年底开始,他们纷纷注册橡胶公司,发行橡胶股票,中国人什么都不懂,听到橡胶涨价,便一窝蜂围上来,人人争先、个个奋勇,不甘落后地投钱进来。
这些公司当然是空壳子公司,橡胶价格涨,他们大赚,真要有一天橡胶价格跌了,他们依然是赚的,亏的只是中国人,谁让他们什么都不懂呢?
“高贵的白人在高档餐厅吃饭,愚蠢的中国人争相买单,这就是这场游戏的本质!”5月15日,在一场洋行闭门会议上,英国太古洋行大班伊温˙甘默伦骄狂笑道。
伊温˙甘默伦身躯肥大,通红的面孔,有很浓的胡须,他是个傲慢的人,最瞧不起中国人,所以,对于几年前中国官兵闯进租界禁烟,公开枪杀五百英国人的事情非常愤慨、恼火,对于国内内阁的软弱非常不满。
一众大班听了,赞同鼓掌。
“那个土匪既然不让贩运鸦片,却不知道,我们贩卖股票赚的更多,连运费都省了,纸片子换金银,哈哈哈……”美国花旗银行大班该尔鸿,得意高声笑道。
“实在说,中国新政府经济搞的不错,不过,中国经济发展的成果还是交给我们的好,他们不配过高级生活,还是活在泥泞里吧!”汇丰银行的大班鲍格˙爱伦,傲慢狞笑道。
洋人里边,英国人最仇恨中国人,因为几年前的战败,也因为这两年英国舰队再也不敢进扬子江的缘故,英国人感觉面上无光得很。
此时,上海滩顶着大班头衔的,有三百余人,而真正得以在幕后操纵全局者,不过二十余人。
这些洋人最初来上海时候,都是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年富力壮、敢作敢为。他们怀揣着梦想,乘船到埃及,由陆路到红海,再乘船到印度,最后来到上海这样一个蕴含着无限机会的开放商埠,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发一笔横财。
曾经,停泊在黄浦江上的鸦片趸船,为他们带来滚滚财源,上海开埠后最早设立的怡和洋行,不到二十年的工夫,即通过经营鸦片获利一百万镑。
一家又一家的外国商行现身于黄浦滩边,宏大巍峨的建筑傲视着这个昔日的乡野滩涂,如今的繁华商埠。
曾经,黄浦江上,终年停泊着满载鸦片的趸船。鸦片、烟草给他们带来滚滚财源,这些洋人的生活也因此穷奢极侈。
他们住在海格路、虹桥路、静安寺路或大西路上的别墅或花园里。那些居所无一例外地豪华、阔绰和讲究,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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