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年恍惚的睁开眼，映入眼眸的是日思夜想的人，精致的脸庞，潋滟的眉眼。
近在咫尺，仿佛一切触手可及。
“醒了？”
虞鸢盯着他，突然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地出声：“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是不是还有哪不舒服？”
轻浅的声音。
鼻翼间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再加上车内微暗的环境，一瞬间的迷离。
纪修年只当自己又在做梦了。
梦里，他枕在虞鸢的腿上，她像往常一样和他说话，他也能靠近她。
没有雨里的冷意。
没有濒死的窒息。
他伸手，触碰上虞鸢的脸颊，摩挲着，一点点喃呢：“……鸢鸢，不生气了。”
虞鸢声音猛地一顿，鼻头微酸了酸，头回老老实实道：“哦。”
她张了张嘴，有点违心的小小辩解：“我没生气，我就是闹个脾气。”
纪修年眷恋的看着她，脾气又温和又好：“……嗯，不闹脾气了。”
大手从她脸颊，轻轻移向了后脖，轻捏了一下，像是无意识的顺毛动作。
虞鸢突然就泄了气，想到纪翰毅说某人死前，都想给她安排好退路。
她抽了抽鼻子，极轻极轻的投降说：“……哦。”
脖间传来的力道。
她下意识跟着低头。
纪修年仰头，不由自主的亲吻上了她，低喃的声音从轻触的唇瓣上缓缓溢出：“鸢鸢，我好想你。”
小心翼翼地吻。
带着不舍，带着试探，像极了初次确定关系的时候，又似乎含了其他什么。
不似以往任何一次。
“chou——”
纪翰毅惊喜的话，刚要出口就卡在了口中，泛泪的老眼差点没惊下来。
他重重咳嗽一声，不得不提醒道：“臭小子，你收敛一点，你舅我是在车里，不是在车底！”
突如其来的外在声音。
纪修年猛地一震，一转头，看见了坐在前面的纪翰毅：“舅舅？”
纪翰毅老脸臊红：“臭小子，这回倒是看见我了？你看你，刚打完药剂，醒来就瞎折腾……”
耳边念叨的声音。
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
等等！
他，不是在做梦？
纪修年身体和意识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机械式回头，看向了依旧还在的虞鸢：“鸢鸢？”
虞鸢脸上微有些烫，轻咳一声，伸手：“嗯，感觉身体怎么——”
药剂……身体……
砰地一声！
纪修年一把挥开朝自己伸来的手。
他快速坐了起来，眼里的惊喜都变成了惊吓：“你怎么在这？！”
虞鸢错愕地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疼倒是不疼，但，这啥意思？
醒了、亲了，然后学会不认账了？！
纪修年急得看向纪翰毅。
他像是一头困兽，头一次当着虞鸢的面，失控的低喊道：“谁让她来的？我不是说了，不要让她来吗？！”
“不要让她来……”
不，他眼里不是惊吓，是惊慌，肉眼可见的惊慌。
就像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人打破的一干二净。
纪翰毅立马撇清关系：“我可没喊啊，你家老头喊的这丫头，我也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都是她自己猜到的——”
呃，不对，他好像否认都没否认，毫不犹豫就说了。
虞鸢愣愣地看着面色发白的纪修年，脑海中又想到了纪翰毅的话。
‘难怪我侄儿不想让你来……解毒剂就是假的……’
‘他拿这十五天，让池家以为他痊愈，让池家不会找你麻烦，给他足够的时间安排后事……’
‘第十五天，他会给直升机动手脚，再意外出事死亡……’
一道道声音回荡在脑海中。
他是怕她愧疚。
他不想让她愧疚。
虞鸢喉咙发紧，眼眸和心口却是滚烫，双手从后面圈住了他的腰际：“纪修年，冷静一下，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纪修年浑身一僵。
他下意识地转头，白皙的手却忽然遮住了他的眼睛。
轻喃的声音隐隐在耳边响起：“……对不起。”
虞鸢额头抵在了纪修年的额头上，眼眸隔着手背，轻挨着他充斥着血丝的眼。
滚烫的泪珠滴落了自己的手背上。
又似乎顺着指尖的缝隙。
沾上了男人轻颤的睫毛。
清晰的声音，一点点传入耳中：“你听好了，你不会死，你只是把找解毒剂的时间提前了。”
“不是说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吗？等找到解毒剂，你想跟我在一起多久都行。”
纪修年不会死，所以她不会哭。
他不想让她愧疚，所以，她更不会当他的面哭。
手心被放了下来。
清澈的眸子一如往常。
虞鸢对视着他墨色的眼睛，嗓音难得轻柔了下来：“冷静下来了？”
纪修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想问的话太多。
想问她为什么会来，想问他们现在要去哪，更想问她还生不生气。
想问她为什么生气。
薄唇动了动唇。
可，又不敢问，生怕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大手紧紧抓着虞鸢的手。
舍不得放开，像是濒死的人，在最后还想抓着那么一丝奢望。
他好像，很久都没这样牵过她了。
某人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吻了人的事。
纪翰毅低咳一声，提醒道：“后面有辆车在追，我看了一下，是阿佑阿佐俩孩子，要先处理一下吗？”
虞鸢回头：“没空耽误了，跟就跟吧，到地方再说。”
纪翰毅：“成。”
虞鸢确实没空管后面追车的两人，她在忙着给纪修年检查身体：“感觉怎么样？”
“你舅不靠谱，这药剂也不知靠不靠谱，脉象暂时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
纪修年静静地听着耳边的话。
他就这么握着虞鸢的一只手，任由她给自己检查身体，偶尔点点头，或摇摇头。
问什么就乖乖答什么。
从安静下来到现在，虽然没主动说过一句话，视线却也没一刻离开过虞鸢。
直升机场很快赶到。
老虞等人一看见开车门下来的纪翰毅、虞鸢两人，急忙冲了过来：“怎么样，还顺利吗？”
“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三架直升机应该差不多——”
话语突然卡住了。
老虞眼睁睁地看着，抓着自己女儿的手，一同跟下车的纪修年。
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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