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师兄,这是怎么了,是长槐今日有什么不妥,为何您二位这么严肃。”
樊楼顶层的包间内,韩驸马和海文仁相似一看,都示意对方开口,毕竟盛长槐现在是个侯爵,并非以前那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是他们小师弟,两人还是觉得要给盛长槐留点面子。
盛长槐见状,知道两位师兄专程请他到樊楼吃酒,肯定是有话要说,不禁有些好笑,两位师兄这是怎么了,有话就直说,搞的那么生分干什么。
还是韩驸马和盛长槐更熟悉,又确实是抱着指点盛长槐的心思,率先开口。
“孟英,今日在大殿,相公们讨论盐政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开口来着。”
盛长槐点了点头,海文仁漏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之前我和你韩师兄给你讲的,你竟一点没听进去,你们家祖母什么样的人,他难道没给你说过千万不要冒头吗,我和你韩师兄知道你刚踏入官场,想做一番事迹出来,我们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但今日这场景你没看出来吗,官家不是不想治理盐政,而是还不到时候,你贸贸然出头,别说官家,估计朝中诸相也会对你有意见。”
盛长槐刚想给自己分辨,韩驸马又在一旁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这种事情也是你能掺和的,盐道官何等的肥差,盯着这个位置的大有人在,诸位相公都想推自己的人上去,官家更是另有心思,你想做事,什么机会没有,有我和你两位师兄在朝中,自然会给你寻找良机积攒资历,我们两个都老了,下一辈子侄中,你是最有前途的,你要明白,你现在身上,可不光是你一个人。”
韩驸马这样说也没错,海文仁的儿子确实不错,甚至盛长槐的二哥哥盛长柏也算是韩驸马他们这一派系的,但这两人有个缺陷,就是在文坛中没什么号召力,别看两人都是翰林,但要说文章诗词,还真不能服众。
以前他们觉得苏家的那两个儿子不错,但苏轼是个不着调的,眼看着要成为下一个杨无端,苏辙的性格又属于老好人型的,这样的人,做官倒是没问题,若是做一派领袖,难免会被人利用了。
就算是盛长槐,他们其实也不是很看好,盛长槐性格过于冲动,但年轻人吗,没点性格还算年轻人吗,至少品德比起苏轼好多了,还有少年才子的名声,书法大家的称号更是得了官家的认可,心学理论一出,更是成为年轻一辈翘楚,有自成一家的潜力,要是进了官场,这都是资本。
当然,他们也不是把宝全压在盛长槐身上,但至少到现在,没有比盛长槐更合适的,这是在盛长槐准备参加科考的时候,他们就做了这个准备。
父母之爱子,当为其计深远,韩驸马和海文仁并非是想要做什么,而是真的为子侄考虑,他们几家交好,等他们二人告老,交好的人里面,范相公之后和张载的关学是能看在他们的面子上照看一二,但这两家,张载隐隐是想要成为儒家宗室,范相公的几个儿子比他们小不了多少,最保险的,还是在朝中培养一个自己这几家都放心的人选。
“停。。停。。停。。。”
听二人絮絮叨叨了半天盛长槐赶紧打断,韩驸马和海文仁有些不悦,以为盛长槐刚升为侯爵,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盛长槐见状,连忙解释道。
“两位师兄,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刚才在大殿,并非是要毛遂自荐,长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现在什么身份,刚进官场,不过在蜀州立了点小功,要署理盐政,恐怕还没那个资历。”
韩驸马和海文仁面面相觑,难道他们二人,竟是会错意思了,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盛长槐,眼神中全是询问之意,盛长槐知道出了误会,哪里敢在卖什么关子,这二人是除了自家人之外,对自己最关心的几个人之二。
“两位师兄,方才听诸位相公说起盐政,长槐虽然没什么心得,当然称不上有什么建议,也不会愣头青一样毛遂自荐,但我这边有份制盐之法,比之现在的盐法要精妙的多,有这样的制盐之法,我大宋缺盐的窘迫便可缓解。”
此次盐道之乱,不光是顶替齐国公那个人有多么精明能干,因改朝换代之故,西夏和大宋边境上有些紧张,毕竟大宋经过这一场内乱,朝中短时间之内可能平静不下来。
大宋部分食盐是来自于西夏,边境一乱,盐道受阻,为缓解西北缺盐之恶,便从其他地方调盐过去,在这个过程中,才发现大宋盐道已经糜烂,现在这个时候,正如韩驸马所言,时机不成熟,不光是人选的问题,还是因为现在大宋缺盐,不宜在盐税上大动干戈,至少得等缺盐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盐是民生必备之物,若是民间缺盐,百姓长时间不吃盐会浑身乏力,更何况此次缺盐已经影响到了西军,军队中缺盐,这可是大事,轻则西夏趁机犯边,重则军队哗变,不用西夏进犯,西北先自己乱了起来,英国公到现在都没回来便是个这个原因有关,有他在西北,至少能保证西军短时间的稳定。
谷瀿</span> 盛长槐此话一出,二人也有些挂不住脸,他们两人兴师动众的,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缘故,但是盛长槐所说的制盐之法,他们还是不相信的,大宋制盐之法并不匮乏,沿海之地煮盐之法并不是什么机密,甚至盛长槐在前世各种小说里面看到的晒盐法怎么怎么滴,其实在大宋已经有了这种工艺,煮盐和晒盐的原理相通,前世很多宋穿小说的掌握晒盐怎么怎么样,其实都没查过资料,大宋早就掌握了晒盐法,只不过是规模小了许多。
至于盛长槐说他得了制盐新法,韩驸马和海文仁还以为盛长槐从蜀地归来,从蜀地得到了卤盐法。
“孟英,蜀地卤盐之法,确实成本低廉,不用你说,盐道官都知道这个,连我和你海师兄,这几日听相公们争吵,也能了解一二,我明白你的意思,蜀地卤盐确实高产,但盐井有限,况且,大部分盐井中乃是矿盐,此法虽好,不利于推广,此次西北盐荒,靠卤盐法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能稍有缓解,之前已经有人提过了。”
盛长槐摇了摇头,哈哈一笑,他就知道,说起盐法,两位师兄肯定是会联想到他从蜀地归来的事情,但他说的,确实算是卤盐提炼的一种,但并非是盐井中的卤水提炼,而是矿盐。
矿盐在现在的人看来,是有毒的,不能食用的,可是,在符元所写的《洛书》里面,却记载了一种矿盐提纯精炼之法,他当初选择蜀地作为天地会的老巢,本就是看重了蜀地盐矿多,结果还没等他站稳脚跟,李代桃僵,把后蜀鸠占鹊巢,开展大业,全斌就率军攻入后蜀,连后蜀皇帝都被活捉了,符元以盐法赚取高额财货的想法还没实行就无疾而终。
盛长槐看《洛书》的时候,本来把以为符元真在前世是什么大才,至少是个化学精通之人,却万万没想到,从《留侯手札》里面得知,符元竟然是个劳改犯,不得不说,监狱里面真是培养人,符元转展几个老改工厂,没学会什么高精尖技术,学会的全是各种最适合穿越者的技能,要不是出山迟了,太祖已经成了气候,符元又有些心高气傲,小瞧了古人,要是放到一个政权稳定的时代,光靠这几样,符元至少能富甲天下,再加上他师从鬼谷,得了鬼谷部分真传,兵法,纵横,政治都有涉猎,给他一二十年功夫,真能做到改朝换代。
时也命也,全都便宜了盛长槐。
“二位师兄,我这份盐法,乃是矿盐提纯,所制之盐,皆为细盐,不亚于西夏的青白盐,有此制盐之法,定能将西夏的青白盐挤出西北,不光是解了西北缺盐之灾,还能对西夏部族进行打击,两全其美之策。”
是的,在蜀州处理收尾的时候,盛长槐已经试过符元所留制盐之法,矿盐提纯出来的,比现在大宋的盐要节省成本,且都是细盐,西北本来可以产盐,但因西夏青白盐味美而价廉,生生的将西北的盐给挤出市场,要是熟悉经济学的一定能看明白,这便是倾销,可惜,这个年头没有什么反倾销的政策,光靠官府控制青白盐买卖,不光让党项部族同心协力对抗大宋,还会在西北产生民怨,但是用矿盐提纯之后对抗西夏的青白盐,这是市场选择,党项部族就算和大宋打一仗,除非能打下西北,要不然,只能干着急,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放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除非西夏能够将青白盐卖成白菜价,但白菜价的盐,还能成为西夏收买党项部族的工具吗。
韩驸马和海文仁这才明白,他们确实是误解了盛长槐,还是一天之内的两次,老脸在也挂不住了,连忙端起茶杯喝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倒是叫盛长槐有些好笑。
“咳咳。。我说,这事不必拿到朝堂上吧,你也看了,我和你韩师兄都有些将信将疑,朝中百官又怎么会信你一个毛头小子。”
还是海文仁脸皮厚些,强行找了个借口,不过也说的过去,盛长槐这会也想明白了,自己冒然送上制盐之法,不光打击的是西夏青白盐,还会对现在的盐商造成打击,他们的盐,可大部分是粗盐,朝中重臣,和盐商有瓜葛的不是一个两个,这种事情,树敌太多,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最好的时机,确实得等朝中腾出手来,梳理盐政,在盐商们重新洗牌之时,在推出新的制盐之法,定能事半功倍。
听到盛长槐这样的理解,韩驸马和海文仁也是一副赞许的样子,他们两个光顾着尴尬了,还没想到这一层,不过盛长槐能自己想明白,也无愧于他两的提点,还有盛老太太的教导。
今日来找盛长槐,并非仅仅是因为朝廷之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韩驸马自己想问下盛长槐。
“孟英,我得到消息,这次你在蜀州处理白莲教的时候,借用的鬼神之说,现在蜀州百姓,均把你当做文曲星转世,这件事可属实。”
盛长槐苦笑了一声,当初那两个神棍自作主张,确实有些不妥,自己事后再三补救,却还是见效甚微,这便是当初那件事的后遗症了,但韩驸马消息这么灵通,倒是出乎盛长槐的意料。
韩驸马听完盛长槐的解释,长吁了一口气,他就怕这是盛长槐的主意,本朝倒不像大汉,对巫蛊之事那么敏感,但就怕盛长槐吃到甜头,一而再,再而三这样行事,难免会被人抓住把柄。
“这次的是,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叫人去帮你处理了手尾,但是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做,此次事出有因,况且你及时补救,把官家一并给捧了上去,再加上前钦天监监正的师弟蓝真人为你张目,官家和太后也没说什么,日后行事,还是要注意,读书人最忌讳这个,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光是说说而已,你那心学不也将知行合一,为官家做事,堂堂正正方为正道,即便是要有些手段,也不要把自己给卷进去。”
说完,韩驸马又告诉盛长槐另外一个消息。
“本来这次,你立下如此大功,官家为了安抚韩章,不会将你简拔高位,本是要你做太子侍读的,但因为此事,官家心里还是有了忌讳,将你改为太子冼马,就是给你一个警告,太后娘娘那边也是支持的。”
盛长槐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心中不禁一阵冷汗,自己昨天刚进京,事情就已经传到了汴京,甚至处理方案都已经出来了,看来这次随行的禁军之中,一定有皇城司的人,幸好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是张顺李逵两人出面拿回来的箱子,更只有杨继宗和卫玲珑知晓符元遗泽,万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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