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庙中厢房紧张,春生并没有在寺庙中歇息,而是在山腰的农户家借宿,马车也是停放在那里,这也是附近农户的一项福利,毕竟借住自家房子,也不可能免费。
看着盛长槐和司墨走进厢房所在的院子里,春生慢慢下山,前往早前说好的农户家里去留宿。
待盛长回去换了衣服,又到祖母房间,陪同祖母用了一道斋饭,本来准备和祖母说说话,但是盛老太太晚上还要念经,盛长槐只能回去。
等到回了自己房间,小翠柳突然叫道。
“少爷,你的玉佩了?”
盛长槐摸了摸身上,果然,自己随身的玉佩不知所踪,想到是不是自己丢到路上了,于是向司墨使了个眼色,两人借口去隔壁院子转转,沿着回来的路上细细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这个玉佩并非是什么名贵之物,也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就是在宥阳的时候,盛维大伯父偶然所得,上面的花纹有点像槐花,于是便让玉匠在反面刻了个槐字,送给了盛长槐,盛长槐平日里并无其他饰品,就将他随身携带。
既然寻找不到,盛长槐只能作罢,改天给盛维伯父说一声就行,也不是什么大事,丢了就丢了,不值几个钱,就是浪费了大伯父一片心意。
两人出去的时间大约半个时辰,回去的路上,路过地藏王殿,突然听到里面有妇人的哭声,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盛长槐好奇心又起,在殿门口偷瞧了一眼,只见地藏王像前跪着一个妇人,哽咽着哭诉着。
“我的儿啊,可怜你还未满月,就被那贱人害死,还有你那父亲,不仅不怪罪,还替她遮掩,迁怒为娘,要是你还活着,你娘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刘世美,你个负心汉,早年是怎么承诺我父亲的,看他辞官不做,又贪花好色,宠妾灭妻,你对得起你的儿子吗,呜呜呜,我的儿啊”
看到这妇人越说越难受,盛长槐觉得自己不应该偷听别人的隐私,拉起司墨,默默的退出院子,回到自己房间。
等回到房间之后,看到小翠柳气鼓鼓的看着自己,责怪自己偷偷跑出去,害的她被李妈妈责罚。
见这小翠柳如此啰嗦,就好像李妈妈附体一般,盛长槐赶紧打断,胡乱编了个理由,说是自己经过地藏王殿的时候,看到有个妇人在哭,自己怕被怀疑偷听,这才道后面的圆通宝殿躲了一会。
小翠柳这才消气,又听到盛长槐说起那个哭诉的妇人,也不管盛长槐敢不敢兴趣,叽叽喳喳就给盛长槐讲了起来。
原来,小翠柳在寻找自己的途中,也看到了那个妇人,小孩子好奇心重,在其他几家丫鬟的嘴里竟听了个囫囵。
那名妇人的来头倒也不小,就是白天盛老太太提起过的杨无端独女杨诗音,杨无端刚考中进士的时候,随父亲在汴京居住,虽然从小就失去亲生母亲,但是杨无端之后并无再娶,就有一个妾室,而且并无所出,因而家中仅有杨诗音一个独苗。
这杨无端虽然天生风流,但是教养子女却是相当不错,杨诗音十五岁的时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端正,更难得的是,在其父亲的教导下,做的一手好词,在汴京城的闺秀中美名远扬,想要求娶的世家子弟几乎让媒人踏破了杨家门槛。
文远伯有个庶子刘世美,在一次马球会上偶遇杨诗音,一见钟情,此人才华过人,一首美人赋传遍汴京,获得杨诗音的芳心,后来文远伯便派人上杨家求亲,杨无端见此人才华不错,文远伯家世也是一等一,于是便同意嫁女。
待杨无端外放不到半载,杨诗音产下一子,还未满月,就听说重病夭折,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奇事。但是后来,虽然杨诗音相貌端正,但也不算什么绝世,时间长了也就腻了,这刘世美贪恋家中美妾,慢慢就和大娘子淡了下来,
之后七八年,杨诗音一无所出,直到一年多前,杨无端因讽刺朝中相公,辞官不做。这刘世美也几次科举都未曾考中,又在礼部给事中家里见到其长女,长得国色天香,这礼部给事中的老师又是国子监祭酒,老师的兄长又传说是下届的主考官。
于是这刘世美便起了心思,加上这给事中有意攀附伯爵府,以杨诗音这几年无所出为由,休妻再娶,老文远伯夫妇也已经离世,在世的是刘世美的嫡亲兄长,也不管事,在杨无端前往汴京调解无果,只能以和离收场,携女回扬州。
这杨诗音自从回了扬州,大门不出,二门不卖,心若膏肓,今年中元节,思念亲子,也来观音山禅寺上香,晚上的时候,更觉难过,便道地藏王殿再次上香,痛哭不已,也无人敢去安慰。
小翠柳一边将,一边愤怒的声讨那刘世美,什么负心汉,见利忘义,宠妾灭妻的词句一串串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之前也没见过她这么又学问。
盛长槐于是追问了一下,原来是从其他上香的人家丫鬟侍女嘴里学来的,难怪。
正当小翠柳给盛长槐义正言辞的科普宠妾灭妻的坏处之时,李妈妈突然来到厢房,看到盛长槐已经回来了,于是便将小翠柳叫走,说是盛老太太让长槐早点休息,又让司墨照顾好自家少爷。
这里的厢房数量不多,小翠柳和李妈妈歇在一间屋子,盛长槐睡一间屋子,司墨因是男子,盛长槐身边又不能少人,于是在寺庙里面要了被褥,晚上打地铺。
待李妈妈和小翠柳走后,盛长槐想到方才小翠柳将的事情,也为这杨诗音感到不值,终究是错付了,更何况是杨无端的独女,杨无端是何人,在盛长槐心里,就和原本历史上的柳永地位一般高。
于是,盛长槐便让司墨准备纸笔,将前世的一首《木兰词》写了下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后面又加了一句,初闻无端先生独女经历,心中感慨,人心难测,有感而发。
写完之后,觉得不妥,祖母曾经让自己慎言慎行,此词若是外传,肯定会得罪文远伯府,于是便将写完的词收了起来,招呼司墨准备熄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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