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此事先不说,既然通判的儿子说了,文的武的,他接了,那我倒有几句话问下他,通判不介意吧。”
那封德无可奈何,今天这事,确实是自家姑丈有错在先,先辱及人家母亲,又恼羞成怒,率先出手,盛紘说的没错,即便是官司打到御前,自家也占不了理,对方要是个平民就算了,但盛长槐是扬州通判的儿子,这扬州通判,又有一个观文阁大学士的岳丈,自从自家爷爷去世之后,已经过了三十年,朝中的依仗,大多还是利益纠缠,人情早就用光了。
盛紘皱了皱眉,眼前这事,加上之前的事情,还是要有些了断的,又怕盛长槐乱说话,只能先看了看盛长槐,示意他不要乱说。
“我家小儿无状,说了些大话,你有什么事情,问我也是一样的。”
那封德有恃无恐,自己要问的事情,方才吵闹了半天,虽然是临时起意,但自家姑丈分析的不错,还是有些人信了自家姑丈的话,不怕盛紘不就范,若是执意阻拦,反而显得心中有鬼。
“哦,通判大人,我并不会为难你家儿子,就是想要证明下,是否真的是杨无端借你家儿子之后,将诗词散播出来,通判大人阻拦,莫非知情?”
盛紘也有些无奈,这封德说的有理有据,自己要在阻拦下去,自家儿子假借杨无端诗词求名的传闻,估计要被传的风风雨雨了,将来的科举都会受到影响,再次看了看盛长槐,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放心下来,看儿子这样子,想必是心有成竹。
“好,看着老太师的份上,今天我就给你封家个面子,只许问诗词之事,要是胡乱扯其他事情,今天这个脸,我盛家不给也罢,横竖我们两家已然无可转圜。”
听完盛紘所言,那封德心中暗喜,虽然是临时想到的,但自己的成算还是很大的,必定要将盛长槐假借他人诗词的事情坐实了。
“盛长槐,你且上前来,我问你几句话。”
盛长槐浑然不惧,绕过父亲,直接走到那封德面前,故意离得非常近,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封德,那封德觉得盛长槐眼神讨厌,两人离得是在有些近,只能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封德自己没觉得啥,但是在旁人眼里,分明就是封德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用气势压倒,不敢与盛长槐直视,分明就是心中有鬼,盛紘也为自家儿子点了个赞,之前只知道文采好,想不到在遇事之时,还有这种急智。
“我且问你,那木兰词是否是你所做。”
“正是。”
“为何做这首诗。”
“哪有什么为何,听见世上还有这等负心薄幸之人,盛长槐与之生在同一时代,若不写诗骂两句,实在意难平。”
到了这个局面,盛家和封家已然撕破了脸,所以盛长槐也无需在给封德面子,丝毫不留情的讽刺到。
“说的好,此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杨无端大声喝彩,旁人虽然也觉得这话说的解气,但是没必要得罪封家,只能在心里赞同。
“那那首黄金台上呢,也是你写的。”
听完封德的问话,盛长槐有些疑惑,自己写出这首词,觉得有些不妥,一直没对外说过,这封德和侯文才是如何得知。
“我是写过一首黄金台上,不知你说的是不是这一首。”
“盛家小哥,他说的那一首时你父亲刚才念出来的,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了解我的人,要不是我还没老糊涂,还真以为这首词是我写的呢?”
盛紘皱了皱眉头,这杨无端,真是猪队友,只能自己开口替盛长槐分辨两句。
“诸位贤达,盛某不敢隐瞒,之前犬子做完那首木兰词,我还曾经怪罪过他,怕他恃才傲物,不知进退,犬子对无端先生好奇,我便讲了无端先生的故事,犬子听完之后,便写了这首词,不怕无端先生怪罪,这也是为了拿无端先生的经历警醒自己,只可学习无端先生才华,不要胡言乱语。”
“通判不必如此,我酒后胡言,惹的官家不快,此事在扬州汴京尽人皆知,我之前听到几句话,觉的我辈读书人,当以此为志,无论是长槐小哥,还是扬州诸位学子,千万不要学我。”
杨无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为盛长槐背书,又说出几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不正是师弟的名言吗,杨博当日便说过,此生以此为志,致死不移,恩师还给我赐字为不移。”
今日酒会,杨博也被邀请到顶楼,无他,因为杨博乃是开春之后春闱之中,扬州公认的进士种子。
杨无端惊讶的看着盛长槐,对他愈发感兴趣了。
“想不到这竟是通判公子说的,老儿久不出门,竟然不知。”
盛紘心里惊喜,无论今日盛长槐能不能拜托嫌疑,这四句话在这里再次提起,可比自己收徒的时候更能为自家儿子扬名,毕竟自己收徒的时候仅邀请了相熟了,而今天这里聚集了几乎扬州所有的名流乡绅,还有少部分外地的,甚至有汴京来的名匠。
而盛长槐心里则是苦笑了一下,看来这四句话要和自己捆绑了,抢了大哥老师的名言,实在是有些愧疚。
看到这四楼的人,都被这四句话吸引了,封德岂能让盛长槐如意,今日一定将他的罪名给坐实了,于是大声喊道。
“诸位,这盛长槐不过十一岁小儿,这四句话不会又是抄来的吧,不如我们先将他的才华确定了,在讨论不迟。”
话虽如此,但扬州众人已经没有几个怀疑盛长槐了,有谁会将如此名言给一个少年扬名,若不是盛长槐说道,能说出这四句话,若是一个名儒,几乎可以立地成圣了,又怎么会将这种机会让给别人。
立德、立功、立言,读书人能做到这三样,便可以不朽,这里的不朽,是史书上的不朽,也就是立地成圣,哪朝出现这种人,都可以称为文华盛世。
眼见扬州乡绅不信,封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我有个疑问,不知道大家想过没有,那黄金榜上,任谁听来,都是一个落榜不如意的举子所做,这盛长槐并没有参加过科考,连个秀才都不是,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悟,至于那烟花陌巷,我倒是相信的,说不好这小儿从小就贪恋美色,偷偷光顾过暗门子了。”
封德说完,也对自己这个急智感到骄傲,趁机诋毁盛长槐,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盛长槐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可是被我说中了,在这里装聋作哑。”
盛长槐理都不理他,笑了半天才说的。
“我笑的是庸人总是是用自己的想法揣测别人,我曾听说过一句话,心中有佛,众生皆佛,心中有屎,这个世界在他心里便是一个大茅厕,想必封先生便是那心中有屎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哪里还忍得住,哄然大笑,那封德气不可耐。
“管你如何狡辩,没有参加过科举之人,做出如此诗句,我是不信的。”
盛长槐又哈哈大笑了一会,等众人安静下来,看他如何解释的时候才停下来,还是没有理会封德的质问,而是问了一句。
“封先生可知道李白,看封先生那样子,估计心里也只装得下厕筹等物,诗仙李白想必听都没听过吧。”
不等那封德说话,盛长槐突然向四周分别拜了一下。
“诸位,诗仙李白在《蜀道难》里面有一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难道诗仙上过青天。”
“还有诗仙曾有一首长诗,里面有这么一句,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难道李白真的是谪仙人。”
“有句话说的好,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我朝太祖有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可以明理知事,长槐虽然没考过科举,也没进过什么青楼楚馆,但自小喜欢看书,尤其是杂书,科考之路,有多艰难,上榜之后,有多春风得意还是知道的。”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说的便是科举之事,大家可能都知道我之前在戏园子长大,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也看了不少,所以有些感悟。”
“不说其他,就是市井中的说书人,隋唐演义大家都听过吧,要知道,写书的也是读书人,又如何写出那种金戈铁马,乱世争雄的情节,有此可见,无论写诗,还是讲故事,都不必亲身经历,感悟到了,便文思如山崩,有句话和大家分享,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盛长槐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尤其是最后一句,众人深以为意,尤其是杨无端,兴高采烈的为盛长槐背书。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句话说得没错,若是想象力再加上偶然得知的灵感,作诗赋词便如吃饭喝水一般容易。”
没没有人比杨无端说这句话更合适了,唐代有李白斗酒诗百篇,本朝也有杨无端盏茶赋十词,这也是杨无端悲剧的开始,就是那次,杨无端说出了科举考试不如寄情于风月,惹恼了官家,五十岁才得以中了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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