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阴,却又无雨,按照扬州城北王半仙说法,若是生前为善,出殡之日便天阴无雨,免得阴灵被太阳照射,若是生前为恶,出殡便艳阳高照,,若是不孝,出殡之日便风雨交加,这是老天在惩罚不孝子。
当然,这也只是王半仙自己的说辞,扬州相信的人倒也不少,不过今日,王半仙的说法倒是被验证了,早间起床,还晴空万里,等早饭吃完,忽然就漫天乌云,但却不像要下雨的样子,而今日,正是扬州呵呵有名的首富,白家大房白大善人出殡的日子。
这天色突变,王半仙便满城宣扬,说什么白大善人生前,修路搭桥,怜贫惜弱,城隍爷专门上报老天,从别地借来乌云,替白大善人遮挡乌云,好让他今日,能在看看他生长了一生的扬州城,免得被艳阳所伤。
这白大善人无子,所以葬礼由白氏一族的族亲操办,本来这和盛长槐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昨日,盛长槐心情平复之后,才从旁人口中得知,两家画舫的掌柜,均派了水手下湖查看,但那白二郎和小厮,均不见踪影,只寻到了被淹死的刺客,那刺客本来会水,但因落水的时候,被刘云打断了肋骨,使不上劲,所以溺水而亡。
没过多久,官府之人便上了船,问了几句事情,船上客人吩咐作证,死者乃是刺客,加上盛长槐等人都是权贵之后,兵丁问了几句,便派人将他们各自护送回家,把没死的那个刺客带回府衙。
盛长槐和盛长柏一回到家,本来盛紘正在迁怒林小娘,说她没教养好儿子,盛长枫也被冬荣打了板子,屁股上血肉模糊,王大娘子还不满足,要将林小娘一并惩罚。
突然听到下人禀告,说什么二公子被打了,盛长槐杀了人,王大娘子大惊,连忙跑出去查看,盛紘也是一样,盛长槐杀了人,这可是大事,林小娘母子倒是趁机得了解脱,得以溜走。
等问完情况,盛紘才放下心来,虽然对盛长槐解救兄长,不顾自身安危大加赞扬,还想说点什么,但是闻讯而来的盛老太太担心盛长槐的受到惊吓,说什么都不让在问。
不仅如此,将盛长槐带回院里之后,还让房妈妈去厨房熬制了安神的汤药,硬是看着盛长槐喝下,睡着之后才走,所以后来的事情,盛长槐一概不知。
但第二天一早,刚吃完早饭,便看到自家父亲一脸疲惫的过来,说什么昨日那个白二郎,根本不姓白,而是汴京城宁远侯家的嫡次子,叫个顾廷烨的,白天天亮的时候,才从湖边找到一具尸体,湖水浸泡了一夜,已经看不清脸,只能从衣物上辨别,这正是顾廷烨穿的衣物。
此话一出,就连盛老太太也吃了一惊,昨日的事情,盛老太太让房妈妈去询问了下盛长柏,只问出来刺客追杀的乃是顾廷烨,盛长柏只不过受了池鱼之灾,便不在担心自家长孙。
至于晚点的时候,院里乱糟糟的,老太太以为又是盛紘和大娘子在追究白天的事情,也没有关心此事。
想不到竟是出了这等大事,在扬州治下,侯府嫡子被刺客追杀,这可是天大的事情,盛老太太也不禁担心会不会影响到盛紘。
但盛紘却丝毫不担心,说那白二郎化名而来,自己和知州具不知情,要是侯府追究,也是追究那袁大朗的责任,只不过死的人是扬州大族白家的亲戚,盛长槐和盛长柏算是当事人,需要给白家去说明一下,盛老太太这才放心。
所以,今日白大善人出殡,盛长槐哥俩也到了现场,不知为何,自家二哥哥表现的十分伤心,好像对那顾廷烨身死,觉得十分遗憾伤心。
“也不知昨日二哥哥和那侯府的顾廷烨聊了什么,竟然让自家二哥哥对其的不满完全放下,若不是将之视为知己,以自家二哥哥那万年不变的沉稳,何以会如此悲伤。”盛长槐觉得奇怪,心中暗自猜想。
等盛长槐哥俩将昨日情形告知,那白家兄弟(不是白家二傻)表现的特别镇定,倒像是死了个外人,丝毫不在意死去的,乃是自家大伯唯一的外孙,也是唯一的亲人。
不过,白家这二房三房和大房不睦,盛长槐也是有所耳闻,所以不觉得奇怪,也明白父亲这也不是多次一举,毕竟死的是侯府公子,给白家报信,总比派人给侯府报信的好,至于侯府,就让白家和袁家去给宁远侯解释吧,先把自己和知州撇清才好。
正如盛长槐所料,死了一个商人,知州和通判都到了现场,也不是为了给他送行,要真是有心,派人设个路祭棚就足够了,商人地位低下,即便名气再大,也不至于扬州一把手二把手亲自送行,亲自前来,也是为顾廷烨的横遭不测忧烦。
站在父亲旁边,只听见知州和父亲在小声商量。
“不是我托大说你,你家那个亲戚,是在不像话,他来送聘就送聘吗,干嘛还带个孩子来。来就来了吗,还不让人知道,好好一个儿郎,如今声声断送到这里,这岂不是平白让你我担上了干系。”
“都是属下的不是,明公也不必忧烦,人是他带来的,你我具不知情。”
“你说的倒好,死的可是侯府嫡子啊。”
虽然胡知州口上这么说,也表现的十分关心,但盛长槐还是从嘴角看出了一丝喜色,这分明就是扬州一把手二把手达成了默契,即便是侯府追究,将过错推到袁家头上就行,横竖两家都是勋贵,仙人打架,凡人暂避。
两人接下来愈发小声,盛长槐也是听不清,但猜都能猜到,两人肯定是在统一口径。
突然,正当灵堂上司仪准备让孝子答谢的时候,一群白家的下人从外边闯了进来,另一群下人怎么拦都拦不住,灵堂上乱作一团。
两拨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盛紘和胡知州在现场,又怎么能不管,随手招呼了一下,自有府衙的差人将两伙人分开。
盛长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顾廷烨不是死了吗,定眼一看,没错,就是顾廷烨,跟着来闹事的下人悄悄溜了进来,身上穿着的,是昨天替他挡剑小厮的衣服。
是了,肯定两人换了衣服,死的人是那个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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