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坏了,云晚又不会修,看琉尘这病弱的样子估计修为也不咋地。
云晚不假思索,“我背你回去,你家在哪?”
“不必,我可以……”
“没事,收钱办事,用不着客气。”云晚放下琉尘,把后背给向他,轻而易举就将他背了起来。
琉尘看着瘦弱,但还是有点重量的。
他估计也是第一次被人背,不太自然,“姑娘,我有坐骑。”
“啊?”
“放我下来罢。”
云晚把人放下,他取出一个玉质的小哨轻轻吹响,清脆动听的声音传绕千里,琉尘收好哨子,“它马上就来,姑娘忙的话就先回,我无妨的。”
云晚果断不同意:“那哪成,这里这么危险,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琉尘不语,从袖间取拿出十颗灵石。
云晚顺手接过,嘴里却应着:“见外了不是?灵石这些都是次要,我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危。”
琉尘又默默多拿出三颗。
她一噎,这次没好意思拿。
“等你的坐骑来了再走。”云晚放下琉尘,在他身边盘腿而坐。
琉尘没有强求。
然而两个人在日头下面等了好半晌,也没见有类似坐骑的生物飘过。
昆仑山靠近金乌,越到晌午太阳越烈,再站下去保不准两人都会烧成人干儿。
“公子,可见你坐骑?”
琉尘那双琥珀色的双眸沉沉地凝视着碧空,“八成是又迷路了。”
又?
好家伙,敢情是迷路惯犯。
琉尘习以为常,对此并不意外:“那就……”
云晚什么也没说,直接在他面前蹲下。
他攀俯过去,“有劳姑娘了。”
“小问题。”云晚背起琉尘,一鼓作气走出好几里地。
“说起来你是要去哪儿?”
“昆仑宗。”
云晚脚下一崴,险些摔下去。
那道略带着笑意的嗓音摩挲过耳边:“很意外?”
云晚重定心神:“你是昆仑宗弟子?”
“不全是。”
看他穿的服饰普通,也没有昆仑宗特有的门派标识,估计是外门,或者是聘请而来的乐师。
“听起来你对昆仑宗很感兴趣。”
“是有点。”
云晚回答的同样棱模两可。
要想上昆仑宗首先要爬上七千阶石梯,饶是云晚力大如牛,此刻也对着眼前那通入云巅的石梯陷入沉默。
——十颗灵石爬七千阶梯,她真是个赚钱小天才。
“或者我可以等坐骑来。”
“不用,来都来了。”
生意人,要讲诚信。
云晚深吸口气,背着琉尘开始爬,只当这是带薪修炼,四舍五入她赚一个亿。
这具身体恢复力强,透支力气的速度同样也快。
云晚三步一喘,五步一歇,磨磨蹭蹭之中,竟然真的被她走完了七分之三,不过还剩下七分之四,日落前肯定能上去。
正爬的起劲,突然感觉有不善的视线正盯着她。
云晚四下环视,终于在前面的树上发现了谢听云的身影。
他懒洋洋倚坐在树干上,树影遮挡之下的面容冷冽,眼角低敛,云晚竟在那双一如既往漠然的眼神中读懂几丝不满。
怪哉咯,她莫名其妙心虚起来。
云晚赶忙把琉尘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急忙澄清:“我做点零活,没别的。”
谢听云从树上飞跃而下,负手而立,淡淡瞥向她的身后,眸光如同锋芒:“琉尘。”
“谢听云。”
云晚看了看琉尘又看了看谢听云,大为震惊:“你们……认识?”
“不熟。”
“听过。”
两人默契开口,全然是关系不好,两看生厌。
云晚暗自明了,这两人估计是以前认识,看这情况八成是有矛盾,便退在后面,没继续作声。
谢听云看向他的双腿,脸上第一次露出类似刻薄的笑,语气也跟着尖酸:“不过百年未见,你竟然落得被人背的下场。”
琉尘不见气恼,笑容依旧温和:“是啊,不过百年未见,你竟然要靠补药愈体。”
??
补药愈体?
什么东西??
谢听云听不明白,冷嗤一声:“晚晚,我们回去。”
“等一下,这位姑娘承诺送我回门,我看一下,距离宗门还剩下……四千五百阶石梯。”
这话又触他不快。
经琉尘提点,倒是点醒了云晚,琉尘是她的雇主,她是谢听云雇主,那么把她的活儿交给谢听云完全合情合理啊!!
云晚当下作出决定,拍拍谢听云肩膀:“谢听云,你背他回去。”
谢听云一脸抗拒。
云晚凑近,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回头酬劳分你一半。”
他还是不乐意。
她又道:“四六分,你六我四,成吧?”
他睨向琉尘,“成。”说完这话,谢听云抬手化出一个扁担,在云晚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琉尘往后面的篓里一丢,然后又抱起云晚轻放在前面的竹篓,最后挑起扁担着往山上走。
扁担摇摇晃晃,坐在篓里的云晚……真是害怕极了。
“谢听云,我让你背他上去,你扛我干嘛?”
谢听云居高临下瞥她一眼:“收钱办事。”
好一个收钱办事。
平常也没见你这么敬业啊!!
有谢听云挡着,云晚也看不到后面琉尘的情况,于是选择最简单的传话方式——隔空传音。
“琉尘公子,你还好吗?”
“不错。”
……不错?
听他的声音是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啊。
“我渴了。”云晚开始找借口下去。
谢听云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的水葫芦丢了过去。
“……”
行,算你厉害。
云晚抱着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最后抱着葫芦看向天边。
昆仑是八荒宝地,天边常有祥云笼罩,从这里还能看到昆仑宗的观星台。
她欣赏着天边美景,忽然困倦,抱着葫芦慢慢睡去。
离宗门已经没有多少路。
谢听云踹琉尘下去,颇为不客气:“到了,给钱。”
琉尘坐在地上,脾气很好地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锦囊袋放在云晚的篓子里,“多谢一路相随。”
谢听云收好锦囊,背着云晚下山。
二人身影很快被云雾吞噬,琉尘正要动,忽听耳边传来熟悉的啼鸣。
不同于其他鸟叫,这道叫声格外清扬,清脆如玉珠滚落,袅袅似天上流音。
他看过去,盘旋在头顶的青鸟共有五种颜色,九条尾羽,空中飞舞一阵之后,猛然变大,双翅近乎遮挡半空。
它匍匐脚边,毕恭毕敬地让琉尘上去。
琉尘摸了摸那身闪烁着流光的羽毛,柔声道:“我都回来了。你啊,下次小心些,别又迷路。”
青鸟蹭他,喉咙发出撒娇般的呜鸣,最后又变成巴掌大小的鸟儿钻入到他怀里。
此时昆仑宗门被人打开,弟子见到外面坐了个人,等看到那张脸时更加惊讶:“师叔?你怎么……”弟子低头瞧他满身狼藉,欲言又止。
琉尘未作解释,淡定起身,越过门栏向里走去。
——步伐平稳,一点也不像是瘸腿的样子。
穹灵碧落,扶光漫天,神山绵延万里。
谢听云背着云晚慢吞吞走,她睡得熟,半天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直到曜日西沉,云晚才缓缓睁眼。
男人后背紧实,环住她的双臂有力,云晚把下巴搁放在他的肩头,安静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清俊侧颜。
从荆山到昆仑,少说也有几月,忽然要分开,有种莫名其妙的舍不得。
“谢听云。”
他长睫微动。
“等我去了昆仑,你要回苍梧宫吗?”
“不知道。”
谢听云渡劫失败,不想以这样的面貌面对弟子,大概率是四处修炼,顺便再接点零活儿。
倒是云晚,问这样的问题让他稀奇,“你去昆仑,和我回不回苍梧有什么关系?”
“苍梧对我来说太远了,路途不熟,若想见你,我也寻不到地方。”
她说的实诚,没带丝毫扭捏。
温澜潮生,谢听云无端动容。
“如今已有不少人陪着你,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何苦再惦念我。”
他端的矜持,云晚却在他眼里看到些许笑意。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成吧,我看琉尘挺好,说不定等我入了昆仑宗还能遇见,到时候我惦念他好了。”
果不其然,谢听云俊脸垮下,“不准。”
“为何?”她故意打趣,“你不让我惦念这个,又不让我惦念那个,全听你的,我都不能做主了?”
他更加用力地重复:“不准。”
云晚成心气他:“我喜欢,你管不着。”
话音刚落,谢听云猛然扭头,她躲闪不及,还带着笑意的嘴角被那张轻薄的唇瓣紧紧吻住。
云晚心跳失衡,错愕让她忘记反应。
谢听云把双唇移开,耳垂滚烫,“六|四分,你六我四。”
云晚没有应话,垂眉回味着唇角的那抹甘甜,最后无声笑了。
终于回到宿问宗,两个人话也没说的默契分开,谢听云原本想着把锦囊袋还给她,但是想了想,云晚该不是太想见他。
于是作罢,又忆起琉尘之言。
当时不明白他此言何意,刚好趁着有空弄个明白。
谢听云点开琉璃镜,就看见自己的小弟子满镜子的散布消息。
[你们莫要以谣传谣,我师尊很平安健全。]
健全???
他也瘸了?
[说几遍了,他没有阳WEI。]
“……”好家伙,他还真的瘸了。
[你们讲点武德!小心论剑会上我师尊要你们好看。]
[没事,你继续狡辩,我继续听。]
[那日半妖丢的包裹,我们可是用窥天符看见的,我们眼瞎,符也瞎?]
[那你说,你师尊好端端地为什么鬼鬼祟祟让人送那种药。]
接下来又是一番争论。
谢听云面无表情地看着锦囊袋,他这人是不会中饱私囊的,于是把里面大几千的灵石全部收在自己的腰包里,只留下四颗在锦囊袋。
六|四分。
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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