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家麦场上，三声炮响，村里其他人家听得一清二楚。
推土机轰隆轰响。
庙台子上，李老十看得一清二楚。
他卷一根烟棒子抽一口。
一脸阴郁。
隐约看见村长跟他们李家户的加义在一起。
李加义跟何宁在这段时间打得火热。
这让李老十脸上的阴沉更加一层。
正月里过年，他儿子拉他一只羯羊出去卖，好赚点零花给老婆子看病。
李加义一口拒绝见死不救。
李老十对他已经有了深深的怨恨。
这会儿，看他在何宁家，跟村长站一起。
这层怨恨更深重。
他堵推土机跟村长要补偿，被何宁骚搅掉了。
对何家这个混混，李老十是又气又怕又无奈。
村长拉来地膜，拉来化肥，不给他领一个。
李老十认为也是何宁骚搅掉的。
不管怎么样，村长不给他领地膜化肥，那就是村长不对。
他转身进自家院里，自行车骑出来。
去镇里找镇长。
就说一个事，他村长凭什么不给我领地膜化肥补贴？
话说，我李老十也没同意让他代领，镇长你把东西领给我。
自行车骑到河湾里沙堆旁。
王元旦一铁锹一铁锹往车上装沙子。
王元旦家也是新三轮车，在河湾里上下跑，村里谁不羡慕妒忌？
李老十小声骂一句:“开三轮车的都不是好东西。”
王元旦瞅一眼骑着破自行车叮叮当当过来的李老十。
喊一声:“哎！你干么去？”
“你管得着么？”
因为听了王元旦的话。
在何宁家事情上，在罗所长面前，李老十丢人丢到家了。
说到根子上，李老十认为，就是王元旦这个混蛋忽悠他。
咦？他拉何宁开推土机推起来的沙堆？
何家那个混不吝会让他拉沙子？
不对劲。
李老十在家窝着没出门，老牛开推土机推沙堆的时候，他以为是何宁开推土机推沙堆。
王元旦喊他这一嗓子，他本不想搭理王元旦。
但想问清楚沙子是怎么回事。
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站住。
“王元旦，何宁让你拉这堆沙子？”
王元旦哼一声。
“关何宁屁事，我想拉就拉，怎么着李老十，你快五十岁的人了，你怕一个二十几岁的混子？”
“李老十，你和你老婆，三番两次被何宁整，这就怕了？”
“哼，他是没落在我手里，他要跟我作对，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李老十看五大三粗的王元旦，想两个三个何宁都打不过他。
李老十皱眉。
“王元旦，你别瞧不起何宁，咱派出所罗所长跟他熟，罗所长还在他家坐桌吃饭呢！”
王元旦听说了，罗所在何宁家坐桌吃饭。
但他认为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狗屁，他一个混子，罗所能器重他？罗所是警告他规矩做人，顺便吃他家两碗面。”
“那天，我家过事情待客，罗所也来我家坐桌吃饭。”
提起那天的事，李老十一肚子火大。
“王元旦，你也不是好东西，你要不瞎说话，我能在何宁家事情上丢人？”
王元旦黑红脸猛然阴沉。
铁锨举起来要拍李老十。
“你再说一句我不是东西？”
“李老十，你自己不问清楚事情经过，自己没求本事，你怨我搞你？你活啥人，被一个小混子欺负？”
李老十内心里万般沮丧。
被王元旦这一顿嘲讽，实在受不了。
“王元旦，何宁现在不是以前的小混子，他能挣钱，会开三轮，会开推土机，你会开推土机？”
王元旦满嘴嘲讽。
“他会开个屁推土机，他那一出，把你胆子吓破了吧！”
王元旦没亲眼见何宁开推土机，把李老十两囗子当土一样倒了。
村里人去他家商店买东西，给他说那天晚上的事。
王元旦不信。
镇上，他有知根知底的人，调查了一圈，何宁压根儿就没学过开推土机。
怎么可能开得熟练？
那天是瞎猫碰死耗子，何宁胡乱开一通，把李老十整了一顿，吓得他们两口子当了缩头乌龟。
这会儿时间，何宁家院场三声炮响，推土机又轰隆隆响。
王元旦以为是打井队的人开推土机。
有什么大不了。
明天，他也雇这辆推土机干活。
“王元旦，何宁现在就开着推土机推他家场院，你还不信？”
王元旦一脸疑惑:“何宁开的？”
“你去看啊，你以为人家就会开三轮？”
说完这话，李老十骑自行车准备离开。
“你干么去？”
“我问问镇长，他何富银当个村长，凭什么不给我领农资补贴，他想把我的东西吞掉不成？”
王元旦咧嘴哼一声。
“何富银他有胆不给我领？惯求的他毛病。”
李老十“咦”一声。
问道:“咋地王元旦，你的东西也没领上？”
王元旦这几天给他丈人家忙事，没顾上去领一卷子地膜和两袋子化肥。
这一回沙子拉完，再去村长家领。
李老十认为他领不来。
“王元旦，你领不来的，你这几天跟村长吵嘴骂仗的，他咋可能给你领这些东西？”
“李老十，你帮我上满这一车厢沙子，我帮你把一卷地膜两卷子化肥领来。”
李老十皱着眉头犹豫了一分钟。
不干。
王元旦已经骗了他一回。
“滚，看你那怂样！”
李老十把自行车啪立住，蹲一边等。
不去镇上了。
想看明白王元旦怎么能从村长手里把东西领走。
何富银要是能把东西给王元旦领走。
凭什么我李老十领不走？
王元旦的三轮车摇起来开走了。
李老十蹲在沙堆旁，卷一棒烟吧唧吧唧抽。
远远看见，村长身边跟着李加义、何保银、赵中祥。
吵吵嚷嚷不知道说着什么，往村长家屋里去了。
十几分钟后，王元旦的三轮车开回来。
李老十以为，王家三轮车还会开到沙堆这儿来。
王家三轮车也开到村长家去了。
李老十转过自行车头，脚踏子点两下骑上，紧跟着去村长家。
跟着王元旦，非把农资补贴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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