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示意崇年离开这片天空,倒不是关心这位名义上的接引人。而是年确定了这位缥缈身躯的读书人是黑袍侏儒老者所说的那个‘意外’。
既然都让老者意外了,那么想必此人一定能让自己酣畅战斗。
读书人飞升近在眼前,年才猛然发现读书人身上的玉佩那么眼熟。是年的那个青年分身在陨石坑中捡到的玉佩!而在真身年的记忆里,有个毛头小子也说过有这么一块玉?
读书人顺着祂的目光,发现祂看向自己的玉佩。
读书人哈哈一笑:如你所想。
灵玉有玉壳跟玉魂,玉壳只是载体,玉魂方是精髓。
年的分身卷土,拾到的玉壳;赤剩凡脑海里的玉佩,是玉魂。
读书人在陨石坑里捡到卷土死后遗留的玉壳,又进入赤剩凡的梦境里拿走了玉魂。
玉佩本来就是当年读书人暂借给赤剩凡的法器,如今收回不为过。读书人用它救过赤剩凡,却因此在某场针对读书人的刺杀中‘死过’一回。
读书人将头上玉簪摘下,披头散发。读书人笑着说:“簪子是跟至圣打赌赢的。”随后簪子被读书人轻轻丢向年,祂瞳孔猛然放大,因为玉簪在祂眼前瞬间变大,然后将年狠狠砸飞。
玉簪随后化作一道道圣贤文句,缓缓将祂裹了起来。
大道压胜。
这些文字会给汲取世间恐惧,从而使得祂大道根源受损
年开始认真,祂咆哮道:延续在过去百万年,以及将来百万年的恐惧岂会被这几道文句打败?
中年人的身躯膨胀,祂身上的道道文句一一破碎。
读书人轻笑道:“现在呢?你眼前不就站着一位无惧恐惧之人吗?”
读书人自言自语:现在就是冬末了,春天不远了。
分明气息是无境之人,却偏偏真正做到了十境才有的口含天宪。凛冬又是高空的天穹,居然刮起暖风。
这阵暖风却对祂来说是刺骨的。
祂阴笑道:“人间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古怪的读书人?”
读书人认真思索:“从前吧,但我希望以后还会有。”
祂也不废话,即刻展示十一境独有的实力。
神明真身!
天空中出现了一具巨大身躯,隐天蔽日!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头角峥嵘,鳞爪飞扬!神明气场瞬间将读书人掀飞,一席白玉袍的读书人被狠狠撞入远处山峰上,山峰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祂也不去看读书人,只是开始了对人间的肆虐。
读书人将自己的身躯从坑里拔出,他扭了扭脖子,身形又化作一阵独属于读书人的暖风扑向发狂的年。
读书人想到当年赤剩凡,孤独的与世界为敌,想要改变世界的准则。当下天下正角真的不想好好管这个世界吗?
此时此刻,远在中洲最高山上的天下第零喃喃自语:不是不想好好管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不应该有朝一日自己觉醒吗?
在天下第零的潜意识里,他要守好这个位置,不让以后任何一人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整个世界。因为这对整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中年人听见了天下第零的低语,孟青笑着说:“如果世界会自己觉醒,那么还会有人练剑?”天下第零怔怔出神。孟青脸上神采飞扬:“世道不好,便出剑改变。相信自己该相信的,就努力证明。”
再次扑向年的读书人也是这么想的,难怪当年两人的投缘。
只不过读书人是以自己的道理作剑罢了。
祂受不了读书人的纠缠,转头口含黑光。喷向读书人,读书人咬破手指,将血液滴在白玉袍上,白玉袍如同活了过来,袍子上逐渐‘长’出白龙刺绣,栩栩如生。身上白龙是当年读书人不满意那个‘龙属不过万’的突兀规定而私下救了几百条龙属。
其中百条白龙报恩化作白玉袍,愿意庇护读书人来报答。
白玉袍顽强抗住了诡异黑光的杀招,读书人细细感受,发觉这是精粹的恐惧力量。
读书人死过一回了,现在的他因魂魄不全而感情不全,其中失去了最主要的就是恐惧。真是无巧不成书。
祂有些惊讶读书人的硬朗,很明显祂也感受到了读书人的魂魄不全。祂很是好奇读书人的经历,是什么能使得这位读书人魂魄不全,命数飘渺不定?
读书人魂如残烛,却要散发太阳光辉。白玉袍上白龙从袍子里飞出,围绕读书人周围,犹如众星拱月。读书人轻声叹息:“你们其实可以跑的。”
百条白龙皆摇头,它们将自身献祭,化作百丝乳白色光辉,丝丝缠绕在读书人身上,映照着他的魂魄。读书人缺失的魂魄重新长出,新的魂魄呈现出白龙的白,也是白玉的白。
当然,魂魄齐全的读书人依旧无畏于恐惧。那是因为龙属之中,白龙最为忠诚、勇敢!
读书人的白玉袍变得普普通通。
但是,读书人的气势重回巅峰!
要知道:上一次巅峰之期的读书人曾经请佛祖下莲花,道祖下牛背!只因当时读书人有能力敢叫日月换新天!
三魂七魄的读书人找了远处小山丘面对年坐着笑着用心声对年说:请落座。
随后年脚下土地忽然龟裂,又加上读书人口含天宪带来的天地威压,使得年大半身躯陷入地下。
年十分讶异,三魂七魄皆全的读书人仿佛与天地共体,这年头读书也能读出天地共鸣?
读书人则安然自若,当年请道祖、佛祖落座,他们不也是答应了?
祂质问道:“你小子究竟是谁?儒家至圣分身,还是天下十人?”读书人说:“什么也不是。”
读书人眼神望向更高处:“只不过我的信仰是君子既然佩玉,那么就必须得当仁不让。”
读书人腰上佩玉绽放白色光芒,读书人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他笑着说:“我有位朋友跟我打过一个比喻。”
读书人站起身,看向那个还在藏拙准备偷袭自己的神袛。
年轻声问道:“你就不管管我的接引人在干什么?”
读书人乐了:我当然是对我那位朋友有自信才跟你这么不急不缓地打架。
年居然有点慌张:真他娘的淡定,这个读书人究竟还有多少秘密?还有他的那位朋友是谁?
当然,打死祂也不会想到:这位牛逼哄哄的读书人朋友会是毛头小子赤剩凡。
读书人继续说道:“我那朋友啊,他说玉壳像剑鞘…”
年开始四肢用力,猛然蹦出,然后祂轻呼一口气,头上尖锐无比的角散发出致命光辉,祂将自己全部神气对准读书人,死死锁定。这使得读书人无法移动,只能任由年撞向自己。
读书人没有丝毫紧张,继续说给自己听:“玉魂呢,就像是藏在剑鞘里的宝剑。”
年开始蓄力奔驰,所有经祂踩过的岩石承受不住全部化作尘土。
读书人还在自顾自的说:“那么,玉魂能否像剑一般破阵斩敌呢?”
年的真身远比读书人站着的山丘高大,这使得祂不得不低头如牛才能用角戳死读书人。
读书人还在说:“这是否是你的倾力一击呢?反正啊,这是我的倾力一击。”
几乎在头角抵触到读书人的一瞬间,玉簪化作的文字又重新出现束缚住年,读书人身躯却再次被摧毁。
但是,以魂姿形态的读书人,手持玉魂,以魂作剑高高举起,一斩而下!
魂姿在消散之前,读书人喃喃自语:“我的朋友,这是学自你的剑,接下来是你的舞台。”
天上下起了雪花,这大概是冬天最后一场了,春风已近。
山丘在年的一撞之威下寸寸崩裂,祂猛然抬头看到魂姿之下读书人用玉魂将自己一斩而下。年先是惶恐不安,随后却发现自己毫发无损,祂不由得呵呵冷笑。
但是很快祂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祂感受不到雪花的清凉。
失去部分感受,祂意识到哪里出问题了。
祂开始内视自己的灵魂。
果不其然,灵魂上有一巨大的撕裂口,而且撕裂口还在不断扩大。
已经不可挽救。
祂又变回了那个疲惫中年人的形象,靠着一块破碎的石头。
祂当然可以选择一场轰轰烈烈的退场,但祂没有,祂只不过是追逐自由路上的一位失败者,被读书人打杀了最后的…灵魂执念。
像雪花一样静落,像雪花一样消融。
咣当。
在响声处,玉壳落下,不见玉魂。
可能还有一双草鞋,埋没在荒野里。
天外某个彗星之上,老人感受到了彗星的即将崩裂。彗星本来就是安排镇压年的,伴随着年的彻底消亡,彗星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便趋向于解散。
老人不悲不喜。
在自己灭世目的达到以前,任何情感流露都是一种浪费。
读书人与年的共灭是老人这一手棋子所预料的最坏结果,即是‘兑子’。在老者看来,正常情况下是年跌境跌一半,来换取读书人这个‘意外’的消亡。
老人并不着急,近万年来都忍得住,老人不怕等下一个万年。
老人飞升离开这颗处于崩裂进行时的彗星,他还在远处注视人间,先手接引人还没有结束,后手接引人还没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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