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望舒做了煎蛋面,温冉稍稍有些惊讶。
安静的客厅,能听到温冉慢慢咀嚼的声音。
清汤面,淡口,吃到胃里有一股暖意。
很难想象,几个小时前,他们在这里互相质问,剑拔弩张,陷在自我的情绪里歇斯底里地大吵一架。
但此刻,像是所有的都宣泄完,精疲力尽后,反倒内心平静下来。
颜望舒打破安静:“会咸吗?”
温冉顿了一下,摇头。
她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脸似乎快埋进碗里了。
颜望舒起身走进房间,从洗漱台拿了头绳,走到温冉背后,给她把头发绑起来。
贴着她脖子的头发,都是湿润的。
温冉也不是没有内心触动,她的心脏,就像胃疼时,一阵一阵搐缩,搅动着,膨胀着,燃烧着。
颜望舒又坐下,看了她半响。
他收回视线,双手放进裤兜里,仰靠在椅背上,瞳孔空洞地看着白晃晃的天花板。
他声音沙哑而低沉,在这样的深夜,触动人心:“冉冉,在我们俩的关系中,从始至终都是我追着你,我真的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我很没有安全感,特别是明知道你隐藏着一些秘密不愿意告诉我。我真的用尽所有办法对你好了,可是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他喉结滚了滚:“知道你身份时,我确实乱了,甚至害怕了…”
他自嘲的轻笑,把自己的内心剖开:“我从来没怕过什么,唯独,怕你。”
温冉捏着筷子
的手颤抖,僵硬的咀嚼,食不知味,眼泪充满眼眶,却努力控制住不让它落下来。
颜望舒微咳一声清了下嗓子,继续道:“我当时太想证明你是爱我的,所以才试探你。当我听到BNile取消了与SJP的合作时,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
他闭上眼睛,喉结反复滚动,彻底撕碎自己的高傲:“我觉得,你是会离开我的…迟早…会离开我的。”
温冉想过无数种坦白身份后哄颜望舒的方法,却唯独没想过他先发现,会有多难受。
所以,他已经难受了很多个日日夜夜。
他还独自承受了,她没有选择他,背弃他的结果。
温冉跳脱刚才的情绪,此刻站在颜望舒的角度,心脏居然比刚才还疼。
她眼泪滴落,砸在面汤里。
颜望舒缓了几秒情绪,定定道:“你放心,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因为我认了,我认清在你心中的分量,也接受不是你的第一选择。刚才你也说了,‘不原谅’,‘恨’,‘我和你的家人之间,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家人’,我再做那些,就是自取其辱了。”
颜望舒一字一句的起唇,闭合的眼皮颤抖:“温冉。”
他语调那样轻,叫了她名字,又没有立即说话。
安安静静,早已没有咀嚼的声音。
半响,他终是开口:
“你不是愚笨的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有多爱你。”
“如果我在商业上的那些手段,你觉得底线太
低,觉得我的道德感太低,那你亲自约束我吧。”
“但是,别离开,行吗?”
他妥协到了极致。
她心疼到了极致,快要不能呼吸。
她手指抠着平滑的瓷碗,努力平复好几次呼吸。
“颜望舒。”她叫他名字,明明是平复好情绪才开口,可他的名字刚叫出来,就染上哭腔,她说,“不是这样的。”
颜望舒太阳穴跳动两下,挣开眼睛,坐直身姿,看着她,视线深幽的看着她。
温冉抬头,鼻头又红了,泪眼蒙蒙:“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她说:“我知道和你在一起不会容易,所以才会一直拒绝你,让你感觉没有安全感,我…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因为她的隐瞒,让她爱的人在感情中没有安全感,她很愧疚。
其实仔细想想,后面发生的所有,都是她隐瞒身份埋下的祸根。
因为没有坦诚,就没有信任。
因为没有信任,就去试探。
因为试探,就去怀疑爱。
蝴蝶效应般,掀起巨浪。
有多少感情这样无疾而终,而此刻的相靠而坐,颜望舒忍得太多。
温冉都明白。
她低下头,哽咽的表达:“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从确定这份心意后,我就为此努力。我告诉了我妈妈,请求她同意,国庆节回M国,也是为了说服老师,可是老师说…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
温冉抬手抚开泪珠,看着面前那碗面:“我想告诉你
我的身份,我真的想告诉你,我想好好和你在一起。继续隐瞒身份是答应老师的条件,他有自己的考量,他也是为我着想,我以为事情很快就会过去,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也不是有目的的瞒着你,也绝对没有要伤害你,要伤害‘卡莱尔’。”
她越说越激动,肩膀开始颤抖:“刚才我说的‘恨’,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说的,是故意气你的,你不让我接电话,铃声又一直响。我着急,我害怕,我怕这件事伤害到BNile,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害了BNile,我是不可原谅的,更没有立场去坚持和你在一起,我的家人也不可能接受你,我真的害怕,我当时只想快点和老师通电话,看能不能补救、挽回,可是你抱着我,不让我接电话,我……”
温冉突然停顿,摇头,是她自己都不认可的情绪:“对不起,用那些话,故意伤害你。”
颜望舒站起身,一步跨过去,搂住她发颤的肩膀,把她脑袋按在腰腹上,轻声安慰:“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温冉抽噎一声,心里还堵着,还有话说:“那天看见那份股份转让资料,我真的没有念头要背叛你,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去问你,你说你要通过SJP控制BNile,那份合约十年,十年……”
控制一个企业十年,可以毁
掉一个企业。
她真的没办法视而不见。
颜望舒轻轻揉她脑袋:“你不用解释了。”
他不用她解释了。
权衡利弊,他太懂了。
温冉摇头,她要解释,就是因为不坦诚,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她要解释。
温冉继续说:“我老师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师是真的认真考虑让我和你在一起的,两年前,你去过M国,提出合作条件想要BNile百分之五的股份,老师拒绝了。”
可是上个月,温冉遵守承诺放弃BNile持股时,白伟良给温冉留下了百分之五。
白伟良当时是这样说的。
——冉冉,你瞒了颜望舒太多,我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有隔横,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这百分之五,你拿去做什么都可以。
这百分之五,是白伟良的用心,是他的诚意。
是他不用颜望舒给条件交换,只希望颜望舒能善待温冉的诚意。
温冉抬起头,看着颜望舒:“一切尘埃落定后,老师愿意给你百分之五的BNile股份,不需要条件。”
颜望舒深知商场规则运幄,他用条件交换白伟良都不愿意给的,现在可以无条件给,他绝不是只把温冉当徒弟而已。
而温冉也不止一次用‘家人’来形容她这位老师。
颜望舒后悔用BNile试探温冉,没有哪一刻,像此刻后悔。
他把她架在了那样的境地,让她选择,她该有多惶恐、多无助、多无奈。
颜望舒
整个背僵直,捏着袖口给温冉擦眼泪,道不出的难受。
温冉吸吸鼻子:“还有、还有一件事。向之先生在北都,是我告诉师兄的,但我不是故意的,师兄去苏城找向之先生,没找到,我之前从你那儿听到向之先生在北都,我不知道是秘密,我就是随口提的,我没有目的,真的没有目的。”
颜望舒相信她,安抚她:“没关系,这不是大事儿。”
温冉把一切都坦白了,像卸下了千斤的包袱。
她放下手中的碗,转身抱着颜望舒的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我说想和你一辈子,是真话,是真话。我想过很多,假设过很多,我只想和你一辈子,其他人都不行,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那晚的后半夜,颜望舒给温冉裹上羽绒服,自己却只着一件轻薄的家居服。
他把她抱出家门,抱上车,在空旷寂静的夜晚,闯了好几个红灯,把她送进私人医院。
到私人医院时,她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偶尔喃喃几个字,也是‘疼…疼……’
医生给温冉做了基本检查,了解了基本情况,给她输液。
颜望舒坐在床边守着她。
一个五十来岁的医生匆匆忙忙赶到,接过其他医生手上的检查表翻阅,微微喘气:“颜先生,这小姑娘疼得不轻,她有过几次这种情况?”
颜望舒不知道具体,看着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只说:“大概五个月前,也疼过一次到输液的
程度。”
“那当时有没有做胃镜检查?”
颜望舒摇头:“不清楚。”
医生思了几秒,跟旁边人小声交代:“去看看,能不能查到以往的病历。”
医生又看着颜望舒:“颜先生,那我给她安排一个胃镜检查,可以吗?”
颜望舒点头。
医生又跟颜望舒交代了一些做胃镜检查的注意事项。
待医生说完,颜望舒站起身,和医生握手:“大晚上,劳烦您跑这一趟。”
医生轻笑着摇头,看向温冉:“我多嘴问一句,这小姑娘是…”
颜望舒看过去,抽出纸巾给温冉擦汗:“我妻子。”
他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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