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晨光熹微、朝暾初露。伴随着一声轻呼,李锦川缓缓睁开了双眸。
“你醒啦!”
轻盈灵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转头看去,一个小姑娘正趴在床头,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李锦川被吓了一跳,忙坐起身,随之感觉有些凉,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衣衫,胸腹皆露了出来。
片刻呆愣后大惊,赶忙拉着被子盖住身子,转眼间双颊血红一片。
“嘻嘻嘻,小弟弟害羞啦,脸好红呀!”
李锦川其实并不知晓什么男女大妨,此番举动皆是出自本能。而今被小女娃一说,反而更加脸红。
“小颖,不要胡闹,弟弟才好些,得多多休息。”
妇人声音传来,林显也跟着回到了屋内。一家三口这一夜都没睡,夫妻俩是担心出乱子,怕有人强闯家门,小女娃则是好奇,一直守在床头。
李锦川抬头看到来人,羞红脸颊仍未退去,小声道:“林先生,我的衣裳呢..”
不等林显开口,小女娃伸手指向床边:“诺,都湿透了,不能穿的。”
妇人走上前,试了试李锦川额头的温度,舒了口气,道:“看样子是没事了。当家的,今后怎么办?难不成真让他留在家中?”
林显有些不悦,道:“一会儿再说吧,先去煮些粥,你不饿,闺女也饿了。”
说话间,夫妻俩离开了屋子。
没了大人,小女娃趴在床头的脑袋更是凑近了几分,嬉笑道:“我娘煮的粥可好吃啦,你一会儿可得多吃点儿!”
李锦川缩了缩脖子,将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几乎盖住了口鼻。
小女娃眨巴眨巴眼,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李锦川不想松手,可身上没气力,终究是被小女娃给得逞了,整张通红的小脸儿再也藏不住分毫。
小女娃很是开心:“我叫林思颖,你叫什么?”
“狗..”话音刚出口便顿止,道:“我叫李锦川。”
“李锦川?唔..我都没听过。”林思颖小巧的指尖点了点唇瓣,随之嬉笑道:“不管啦!反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弟弟!我爹那么在意你,肯定会把你留在家里,这样我就有弟弟啦!娘亲说我是从山沟里捡来的,你是爹爹捡来的,咱们都是捡来的,肯定是一家人!”
李锦川呆住了,有些听不懂这女娃娃说的是什么。
但林思颖可没有想着等李锦川回话,又指了指地上的衣裳,有些嫌弃,道:“你只有这一身脏兮兮的衣裳吗?”
听到这话,脸上刚刚有所消减的热度再次攀升,反驳道:“我、我还有一身可好看的衣裳!就是..就是..”
林思想眸子一亮,欣喜道:“真的呀?那你穿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说完也不等李锦川回话,伸手从一旁拿起那把长剑,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按着剑柄,咬牙用力却拔不出来。
林思颖撅了噘嘴,没好气道:“你这把剑是不是坏啦,为什么拔不出来呀?”
见状,李锦川也顾不上害羞了,把手伸出被子,从林思颖手中夺回长剑,抱在怀中道:“这个不能给你。”说完想着她刚刚说的话,伸手拔剑,只听“嗡”地一声,剑锋微微出鞘,但随之剑身颤抖,握着剑柄的小手如被大锤横扫,猛然弹开,跟着剑锋归鞘,颤鸣平息。
李锦川有些被吓着了,小脸儿上微微发白,但目睹这一切的林思颖却双眸发亮,兴奋道:“哇!好厉害呀!弟弟,这把剑是不是神仙法宝呀?!说书爷爷讲过那些故事,我可是都知道呐,故事里头那些神仙法宝都是会说话呢!你这把剑会说话吗?”
也不知是信了她的话,还是有所期待,李锦川看向长剑,愣愣道:“你、你是神仙法宝吗?”
没有动静。
“噗嗤!”林思颖在旁捂嘴偷笑,觉得自家弟弟好有趣。
就在此时,林显匆匆来到屋内,对闺女道:“小颖,你娘在找你,快去。”
林思颖撇了撇嘴,爹爹的谎话她可是听出来了,不过倒也没有反驳,离开了屋子。
屋内只剩下了两人,林显这才开口道:“锦川,那些人还在找你。我想让你留在家里,可今天他们八成要来我家找,你得先躲躲。”
说话间,拿起丢在地上、沾了不少泥污的湿衣裳,入手冰凉,刚想着给孩子换一身,门口处妇人快步跑了进来:“当家的,快些,我见城主府门前又聚了不少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过来!”
林显顿时没了找衣裳的心思,赶忙让李锦川起身,湿衣裳穿回身上,受不住凉,打了个寒颤。
林显有些急,带着孩子往外走,低声问道:“锦川,你昨天躲在哪儿了?”
“唔..弟弟要去哪儿?”门口,女娃娃林思颖有些不舍。
妇人赶忙抱住闺女:“弟弟要去看大夫,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林思颖将信将疑,看着李锦川道:“那,弟弟回来的时候记得穿那身好看的衣裳!”
林显家中没有什么后门,距离城主府又近,心中焦急,几步路便忘了刚刚问的事情,只是一心想着赶紧把孩子送出去。
来到大门口,见不远处确实已经有不少人了,矮身面对李锦川,有些不忍道:“今天你还是先躲着,等夜里我会在昨天那处街角等你,到时候你再过来。记下了吗?”
李锦川点头。
林显探头看了眼门外,深呼吸一口气,抱着李锦川快步穿过街道,于一处小巷子口将孩子放下,转身急匆匆回了家门。
李锦川又如昨天一样,抱着剑、躲着人,七拐八拐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狗洞之中。
...
城隍庙内空空荡荡,之前香客不断,现在却显得有些萧条景象。城中上下现在一门心思找寻萧千秋,倒也没人来此敬香了。
不过,事无绝对,一位老妪打破了这份安静。
老妪七十多了,老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她在城中真算得上是长寿之人。别的不说,老人至今已经记不清给多少出嫁的女子梳过头发了,也是因此,她家中经营着织造新婚衣裳的买卖,老人则被称呼为喜婆婆。家中,俩儿子如今也都近五十了,膝下三个孙儿、两个孙女,惹人艳羡。
但,老妪也有烦心事,尤其是最近。
闹噩梦那事她倒不怎么在意,但闹妖怪可不成。一年前闹妖怪的时候,她大儿子就带着孙儿去了郡府,而后太平了才回来,眼下好不容易一家团圆,岂会愿意再度分离。
为了此事,一向不信神佛的喜婆婆,挎着篮子、带着香烛,来到了从未踏足过的城隍庙。
只是,老妪从未来过,连在哪儿敬香都不知道,加上岁数大了,眼神不好,现在又是早晨,大殿之中没有灯火,多少都有些昏暗,摸摸索索来到了后堂,接着摸到了木门,进了后院。
“这是哪儿啊?”老妪揉了揉眼,四下望去,见一处屋门似有光亮,迈步走了过去。
主殿之内。
城隍爷位置上,原本的泥胎神像已经不见,木胎端坐,不再是之前那般手持长枪,变成手握玉圭,奉天旨状。
木胎不比之前泥胎,没了染料涂抹,上下皆成一色,但相较昨天,今日木胎的双眸却不再是有眼无神,而是多了些庄严肃穆的光彩。
随着大日攀升,神像之上忽然出现金光,光芒如一团浓雾,于大殿中聚而不散,片刻后,金光收敛,化身老翁宋定山。
用了大半夜时间,神像总算是稳定了,但泥胎被砸碎的后果却没有消失。他现在承接了香火,可木胎神像没有封正神位,并不属于大泉国神祇,算是淫祠,是不符合大泉国礼仪的,一旦被历法司发现,就会被拆除。便是运气好,没有历法司官员来到山阳城,时间长了,都城历法司也会发觉气运流转出现问题。
这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因而宋定山也没指望重塑金身,他此举只是为了稳住修为,接下来要做的才是正事。
不过,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后院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死人!闹鬼了啊!”
后院之中,喜婆婆推开的屋门就是宋定山妻小存身那间偏屋,之前宋定山遭受重创,屋内原本隐藏两具棺椁的法阵出了问题,煞气没了束缚,才会在屋内凝聚,冒出红光。屋内这方阵法,灵宝与阵基皆是宋定山自己,这样做好处很大,不用担心他人窥视,别人就算发现了阵法,想要破阵也要先与他一战。但有好就有坏,宋定山的修为境界出问题,阵法也必然要跟着出问题。
喜婆婆哪儿知道这些,推开门,入眼便是那两具棺材,吓得跌倒在地,惊叫出声。
宋定山眸光森寒,闪身来到后院,想也没想便掐住了喜婆婆喉咙,手上猛地用力,喜婆婆脖颈传出骨裂之声,随之没了气息。
宋定山没有半分犹豫,取出一把小刀,割开喜婆婆脖颈,拿出一只小巧酒杯,贴在伤口处,只见鲜血如被鲸吞,转瞬间尽数落入了小酒杯中。至于剩下的干枯尸身,随手丢在了角落,微微思量了片刻,掌中金光闪耀,幻化了一副面容,变成了之前老道模样。
这幅样貌乃灵气幻形,可唬骗凡夫耳目,但修士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而且,幻化之后一旦动用术法,面容极容易出问题。说白了,这个幻化之术宋定山学的不到家,也不全,否则早就可以幻成萧千秋面容在城中制造麻烦了。
而今又一次幻化成老道模样,是为了给自己制造时间。
宋定山现在有三件要事,其一,利用、改造山阳城山水大阵,让其变成自己的掌中物。其二,保证在一定时间之内,没人来惊扰妻小。其三,尽快运转气运,逆天成神。
这其中,他最是在意的便是妻小。
喜婆婆正值这么个当口撞上了宋定山,只能一死。
幻化成老道的宋定山扭头看了眼干枯尸身,冷然一笑,道:“放心,很快就会有人下去陪你。”
说完,伸手一揽,小姑娘文文的魂灵再度出现在怀中,不过此时的文文不再是皱眉苦痛,只是单纯昏睡。
迈步来到城隍庙大门处,见街上之人来往匆匆,也不说话,盘膝坐在了大门口的台阶上。
老道现身,很快就被发现,一群人围了上来,但谁也没有开口打扰。
宋定山见人多了,紧了紧怀中小姑娘,道:“这孩子父母呢?”
有人赶忙回应:“他爹在城主府那边,正在找那个妖怪。”
宋定山点头道:“你们去让孩子父亲快些过来,贫道有要事交代。”
“好、好,这就去、马上去!”
很快,好几人跑了出去。
不多时,老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将前去通知他那几人远远甩在了身后,看见老道毫不犹豫跪下,叩头道:“求神仙救救我闺女!”
宋定山脸上带着慈悲,道:“我唤你来就是为了此事。贫道在这座城隍庙内布了阵法,城中妖气都会被引来此地,尔等这几天就不要靠近了。至于找寻妖怪一事,这般盲目也非良策。这样吧,贫道今日会在城中布置困妖阵,如此一来城门将无法进出,那妖便不能外逃。今夜子时,尔等召集城中所有人,尽数于这条街上,到时那妖若是敢来,贫道一眼就可以认出他来,若敢藏匿,阵法之下也将无所遁形。如此,今夜之后城中妖怪便可除之。现在尔等还是赶紧去告知城中上下,切记,今夜需尽数来此才可,若是不来,贫道便只能将其当做妖怪处置,切记!”
老肖用力叩头,额头触地,砰砰作响。
起身看向人群,高声道:“都听见了吧!赶紧去告知自家亲友!今夜谁若不来,休怪我老肖心狠!走!”
人群散去,宋定山收起魂灵文文,关上城隍庙大门,于后院停步,身上金芒闪烁,脚下出现了一个一步大小、泛着亮银色的圆形阵法,这就是山阳城山水大阵的阵基。
一方大阵,一般而言是由灵宝、阵基、阵眼构建而成。灵宝用于布设术法和聚集灵气供应阵法运转,犹如活水源头。阵基则如同湖泊,流转灵气供应阵眼中的术法运转,同时也可将灵宝中提前布设的术法催动。而阵眼则是一条条小溪、河流,每一处阵眼便是一种术法,用作大阵杀伐守护之能。
山阳城就是如此,只不过现在阵中灵宝没了,只能让阵基引动灵气催动阵眼术法,这也导致原本一处困束灵气的阵眼不能使用。
阵基显形,宋定山起身掘地,挖了没多深,一枚手掌大小的、木质城隍神像映入眼帘,这就是泥胎神像被萧千秋打碎之后,他用于掌控阵法的源头。
不过此刻宋定山要改动这处阵基,因而先行取了出来、关闭了阵基运转。随后,用掌中金芒做笔,开始改动阵基图纹。这件事宋定山早就想过,所以并不算复杂,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完成了,包括手上的城隍神像也重新与阵基相连。重新埋好,确认无误之后,起身离开了城隍庙。
一路向西南而去,不多久来到了一处小院子外,其内空空,荒废了不知多久。
宋定山在小院子的墙角处停步,再度催动修为,脚下显露出一方阵眼,此乃隔绝修士进出所有。仍是没有犹豫,将其纹路一一改动。而后继续下一处。
如此往复,用了近两个时辰,将城中一十二处阵眼尽数修改,这才回到了城隍庙。
再度唤出阵基,指尖修为化笔,但这一次却不是神祇该有的金芒,而是浓郁无比的血色。
与此同时,宋定山另一只手拿起小酒杯,翻转杯口,其内浓郁的鲜血成一条细线流出,将阵基原本的亮银色尽数染成了鲜红色。
然而,杯中血水用尽,却只是刚刚染红了阵基,宋定山还要布置阵眼,手上鲜血显然不够了。
没有犹豫,闪身来到天幕,开始寻找城中那些住的偏僻,又没什么熟识的人,很快,西城门处一对夫妻落入眸中,闪身而落,在夫妻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扭断了两人脖颈。
放血、回庙,继续布置大阵。
如此往复,城中不知不觉死了六十多人,除了宋定山之外,无人知晓。
时至黄昏,大阵终于完成。
宋定山盘膝坐在阵基之上,挥手间,一道道阵眼亮起血色,一层灵罡笼罩了整个山阳城,在黄昏的掩护下并不起眼,可一城之地的山水气运却尽数被引动。
跟着,那尊埋在阵基之下的神像开始归拢这些气运,让其尽数汇于宋定山身上。
金光缭绕、红芒浓郁,整个城隍庙的后院尽数被光华充斥。
今夜,他要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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