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购置了房产,也算在这京都落稳了脚,找时间给凤栖县的三哥奶妈写了信,即是报平安,也算是给了地址,真若有一天他们有机会进京,也好来找寻自己。
白天在御膳楼劳作,等夜深了再偷偷回新宅看看,只是那蕊娘过于执着,如同习武之人练功一般,每夜睡前必摇床呻吟一个时辰方才罢休。
“你也不嫌累,用不用这每天都叫,”富贵儿见蕊娘没了动静,起身穿衣下地。
“好兄弟,你又要出去吗?你且稍留片刻,听我说几句可好,”蕊娘见富贵儿又要出门,紧忙坐了起来。
“你是不是又要到北楼去寻风月,如今你我同宿,我夜夜摇床只不过是让外人觉得你我有染,你这样每夜北楼欢愉,岂不是很快便露了破绽,如果好兄弟真的有需求,我伺候你便是了,如今虽然我破了完璧之身,倒比那北楼的红倌人要干净许多,我也不逼你娶我,就当我是个通房丫头吧。”
蕊娘言语诚恳,一时间倒让富贵儿无言以对,组织了一番言语才缓缓说道。
“蕊娘你真心爱过一个人吗?你又真懂什么男欢女爱吗?我朱富贵不是什么矜持的人,更不是什么道貌盎然的伪君子。我做人做事讲一个心安理得,你我之间本无情无义,即使勉强做了那事,连最基本的彼此欢愉都算不上。我不知道谁给你破的身,你若有需求找他便是,你也放心,我夜夜出去,并未去北楼,你且安心睡觉……”
富贵儿说完话,脸上又露出那人畜无害的笑容,抬步过了蕊娘身边,就到了门口。
“我说是我自己弄破的,你信吗?”蕊娘见富贵儿要走,紧忙说道。
“信……”富贵儿转头说了一个信字,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匆匆出了门。
“破与不破与他何干,又何须向他解释,”见富贵儿出门,蕊娘这才发现自己失了分寸。
新宅子里的养伤的三个人,经过细心地照料,都有了好转。其中最先好起来的是瘦丫头的妹妹彩月,小丫头好了起来,换上同彩云一样的衣服,两个小丫头整天屋里屋外地忙活,外人一时间还真难以分辨出,哪个是姐姐,哪个又是妹妹。
那三十上下的女子,其实也才二十七岁,名叫童含莲。这女子本是渔阳郡的富足人家,死了男人被丈夫本家抢了生意店铺,便带着独子前来京都投亲,半路上却遭了劫匪,死了丫环家仆,只带着十岁的儿子逃了出来,一路上沿街乞讨来到京都,却被亲戚拒之门外,不得已带着儿子去了南市,准备找一份活计,却不想儿子却染了重疾。
那叫思元的男孩儿,确实病得厉害,虽然一家人细心地照料,总算是能独自下地溜达,但身子过于单薄羸弱,没有三两个月的修养,很难恢复到病前的状态。
那受了腿伤的黑衣人是个怪人,也是个硬汉。进了新宅,灌了几碗退烧的药汤,人便清醒了,但这人即便清醒也没再说过一句话,不光不说话,更不用童娘子以及两个小丫头照顾。平时找根木棍夹在腋下,翘着一条腿在外院蹦跶,即使疼得满头大汗,也断不用放在屋里的马桶。
有了家,这一院子大人孩子好几个,总免不了吃喝等费用,御膳楼那里迟迟没说给薪资,刘欣不给,富贵儿也不好意思要,手里倒是有点积蓄毕竟是死钱,富贵儿想了几天,便在院里盘起了一座吊炉。
吊炉烤鸭店,这是富贵儿退伍后开的第一个店,虽然店不大,但生意很好,这手艺算集合了家中几个前辈大师们的真传,做出来的烤鸭皮脆肉嫩,此刻把这项技艺传给春喜儿,也算是让她有个立足之本,即使自己不赚钱,这小院里的人们也能养活自己。
院里烤着院外卖,现烤现卖,每天只烤二三十只,赚足了小院一天的使费,便也图了个热闹。
好兄弟刘欣最近一直很忙,富贵儿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连续下了几场雪,进了腊月门,刘欣才突然出现在富贵儿的视野之中。
“兄弟,你要我弄的那个僻静之地,我总算是弄到手了,兄弟快与我一同前去看看,”见了富贵儿,刘欣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拉着富贵儿便上了马上。
马车沿着宽敞的街道出了西城门,又行至三里,才在一处豪华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一路上听刘欣絮絮叨叨地讲解,富贵儿大体上明白了这处房产的由来,原来此处为前朝进京最后一个大的驿站,但凡西边来的别国使臣也好,边境驻军将领进京面圣也罢,都要在这里驻扎下来,等候王上的宣召。
只是后来,西面的几个小国都被齐国所灭,如今西边既无使臣,也无边军,这前朝的驿所便闲置了下来。这前朝无主的房产,想要购买手续极度地烦琐,刘欣前前后后跑了两个月,跑了好几个有管辖权的衙门,这才终于得手把它给盘了下来。
此地前身为驿所,也就是规格相当高的高级饭店,里面虽然年久失修,但餐饮,娱乐,住宿的格局却分配得极为合理。
两人边看边聊,等查看完了便躲进了马车之中,详细的研究了这会所的布局,所幸马车里备有炭炉吃食,马车里边吃边聊,说到兴起更是拿起纸笔一通的划拉,两人总算是在天黑之前,完成了统一的思想。
首先一楼,分为两个区,洗浴与保龄球,这御膳楼的浴池虽不对外,但富贵儿是见识过它的高大上,所以在一楼欲建三个这样的人间仙境,另设若干洗脚松骨的包房,二楼为歌舞表演区,除了大厅内的大型歌舞,还是以当下盛行的包间唱曲为主,三楼为全为雅间的麻将室,一是用来打马吊,二是用来各种的商谈密会。
富贵儿的思路中,别的刘欣都能接受,只是这马吊保龄球没听过也没见过,富贵儿费尽了口舌,刘欣也只听了个云山雾绕。
两个人驱车回了御膳楼,刘欣按富贵儿的要求请了木工师傅来,连夜赶制麻将、保龄球。
三日后,待麻将保龄球都已做好,富贵儿邀请刘欣、蕊娘、冯妈妈一众人等前来体验,大家玩过之后,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特别是那马吊,三个人学会之后,硬是拉着富贵儿玩了一个通宵,此后接近年关,天气日渐寒冷不宜外出,不管这刘欣在与不在,蕊娘与冯妈妈只要一得空便邀富贵儿组局。
思路设计定了下来,刘欣那边也开始张罗人手装修,富贵儿倒是清闲,每天里除了管管厨房,便是聚在北楼的雅间里打马吊,每天染得一身胭脂香粉气息,又惹得小春喜儿疑神疑鬼,见面便缠着富贵生孩子。
临近年关,过了腊月二十三小年,街上偶尔的鞭炮声便多了起来,这过年本来是大家放假休息的日子,但御膳楼却迎来了一年中最繁忙的一段时间,御膳楼忙,小院里的烤鸭也忙,本来预定每天最多只烤三十只,架不住这些没买到鸭子的顾客,就围在院门外不肯走,更架不住这院里的少奶奶是个财迷。
所以这每日三十只的限制一旦打破,便一发不可收拾,少奶奶春喜儿带着三个女人,每天凌晨便起床劳作,每天忙到天黑才肯休息,一个个累得晚上躺在床上直哼哼,但只要伙食跟得上,大家都没什么怨言。
那个每天翘着腿不说话的怪人,见院子里的人们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天不亮也跟着爬起来,躲在厨房里褪鸭毛。
每天御膳楼小院两头跑,还要抽出时间去看看会所的装修进程,临近过年的这六七天里,把富贵儿腿都跑细了。
虽然富贵儿不说,但细心的蕊娘,隐约明白了富贵儿可能是在外面购了房产,把春喜儿给藏了起来,富贵儿这里时间紧迫,蕊娘也只能抓住一切与富贵儿独处的时机,啊啊地叫着摇摇床。
蕊娘的这一执着的表演,彻底把富贵儿的名声给搞坏了,且不说后厨那些大师傅们夸赞富贵儿床上强大的玩笑话,便是那北楼的姑娘们看富贵儿的眼神也是怪怪的,那躲闪飘忽的眼神,总是往富贵儿那强大的地方瞟,瞟的富贵儿浑身起鸡皮疙瘩。
腊月二十九,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总算是彻底放松下来,店里只剩下几个零星的客人,留下值班的橱役小厮,其他人也都放了假。
上午被蕊娘冯妈妈缠着打了一上午的马吊,下午富贵儿死活不肯再陪他俩玩,赶着马车给小院送去了过年的年货,这些年货都是御膳楼的采办帮忙准备的,倒是省了富贵儿不少麻烦。
去了小院卸了车,富贵儿见这几个女人一脸憔悴的样子,便不忍心让他们帮忙准备饭菜,一个人默默进了厨房,炸丸子、炸鱼、炖肘子、炖猪头,把过年要吃的硬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才喊大家一起吃饭。
这童娘子是出自富贵人家的少奶奶,这礼数规矩懂得多,知道这春喜儿不是正妻顶多算是一个小妾,平日里一起吃饭倒也没有过多的讲究,但今日老爷回府,却喊大家一起同席,却死活不肯。
富贵儿见童娘子不肯入席,彩云彩月两姐妹便也不肯,临时开了个家庭会议,好一通的平等自由讲下来,总是拉着一家人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富贵儿是给王宫里主持过家宴的大厨,亲自做出来的饭菜,两个小丫头哪里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小嘴不停地嚼着,恨不得连舌头也吞了下去,一边吃着一边紧张地看着富贵儿,手里的筷子也不敢随意地递出,生怕失了礼节,惹得这小老爷不开心。
“快吃啊,看我干吗,我这脸上也没有花,特别是你俩要多吃点,女孩儿长点肉才好看,”富贵儿说着话,便站了起来,往两个丫头碗里夹了菜。
见小老爷给自己夹菜,两个小丫头紧张地起身言谢,特别是那姐姐彩云,听了富贵儿的话,更是羞红了脸。
自己那日胆大不知羞耻的拉开衣襟,其实就是告诉这小老爷,自己是大姑娘了,是能伺候男人的,小老爷把自己姐妹接到府里从没叨扰,今日又说出这话,怕是真心嫌弃自己胸前那二两肉。
“来思元,你也多吃点,身健体壮才是男子汉,这一院子的女人,我不在的时候,以后还需要你保护呢。”
说着话,又给童娘子的儿子思元碗里夹满了菜,孩子只简单了言了声谢,倒是那童娘子,赶紧起身施礼感激不尽。
“来,兄弟,你不愿说话便不说,一切都在酒里了,干了,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去留随意,”富贵儿说完话,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那黑衣人手持酒杯,表情凝重地看着富贵儿,见富贵儿豪爽地一饮而尽,终究也是仰头喝干杯中酒,眼泪却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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