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浑厚,深沉,异常有磁性,却又缥缈无踪,不知在来自何处,直接在冬至的脑海里响起。他心中微微一震,想到之前那位鹿角女子芊芊所提到的前辈,心中有些恍然。此处既然名为苍狼岭,他下意识里便于那传说中的银狼联系到一起,由于之前有了些猜测,倒也并没有太多震惊。只看那芊芊的数次嘴唇翕动,便能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说明她们拥有一套自己所不了解的传讯之法。
冬至讨要精血的异常之举,只怕早就引起他人怀疑,也没想过自己真的能瞒过多久,只是眼下自己处于弱势,只能想尽办法增加自己的实力。只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这声音的主人恐怕在某处看了许久,明显是看出了什么,此时开口,并未戳穿自己,而是想要提供帮助,让他有些不解。难道说这声音的主人并非是银狼,而是另有其人?又或者确实是那银狼,但是与几只妖物因为某种变故有了嫌隙?
想到这里,冬至惊讶之余还有些懊恼,明白自己无意间卷入了某种危险的境地里。他并未急切的反问“你是何人”这种废话,而是赶忙照着做。冬至闭上双眼,仔细的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握得越紧,指尖上传来的跳动越剧烈,越浑厚。与此同时,他脑中浮现了老熊那压迫感十足却又分外可恶的身影,心中生出了要将这身影撕碎的想法,便是拼上性命有在所不惜,在这一瞬间,手掌上沾染的晶莹鲜血消失无踪,全部被两尖矛吸收殆尽。
冬至大喜,冥冥中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某种神秘的领域。有了成功的经验,此事便简单多了,照着这种方法,他将石碗中的鲜血分数次一一融进两尖矛中,不敢有丝毫浪费。终于,一头有些憨厚的老牛影迹浮现在两尖矛的其中一个平面上。这老牛双角粗大,遒劲有力,仿佛闪烁着古铜色般的光芒,双眼深沉内敛,清澈见底,像是一汪古井不波的井水,一眼看去,便觉清凉舒适至极。
这些都是在老牛影迹浮现之时出现在冬至脑袋里的东西,并非是刻画有这般精细,两尖矛上的影迹只是能够辨认出是一头牛而已。
冬至有些兴奋,兴奋于此物终于有了些神异之处,吞噬精血也许是其复苏的关键,却伴随着更多的不解。两尖矛吸收了老熊的血液,浮现出一条狗,吸收了犀牛的血液,浮现出一头牛。这狗与牛均是十二岁神之一,与冬至所了解的十二岁神一致,只是这其中是否隐着某种规律?熊与狗虽说有相似之处,却并不多,牛与犀牛虽说一字之差,但根本是两个物种。也许……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冬至心中蔓延,他不由得暗暗吞了一口口水,用力的压下自己这听起来有些荒谬的想法,在脑海里说道:“多谢前辈指点,冬至没齿难忘,不过还有诸多疑惑,请恕晚辈冒昧,不知前辈能否解惑一二?”
“倒是有些胆色!”那个深沉缥缈的声音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挂怀,此地发生的事情我已尽知,想来你已然看出些许。不错,我便是她们口中的前辈,一头烈阳仙狼!”它的语气中充满了傲气与自信,这是曾叱咤风云、有过往夕峥嵘岁月的的上位者才有的底气。
“不过,看你小子处变不惊,颇有些老夫当年的风采,难道是某位大人物的弟子?我且问你,来此有何目的?”它语气一转,并不理会冬至的疑问,淡淡的问道。
冬至摇了摇头,并未张嘴,而是在脑海中回答道:“并非如此,晚辈只是一个山野之人,有幸看过一本名为《仙凡沉浮录》的杂书,对于修仙界的事情了解一些皮毛罢了。前辈此时与晚辈交流,想来靠的便是神识之力,不知晚辈所说对与不对?”
“哦,竟有此书?倒是稀奇,数万年来,修真界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说什么仙凡有别,如今竟是转了性了,选择了融合!”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言自语道。
“前辈所言极是,晚辈听说数千年前有一个强大的散修为了争夺某样物品,将一些修仙大派杀得七零八落,虽然后来被群起攻之,惨死在南灵湖畔,却让各大派重新认识到散修的力量。于是修仙门派商榷一番后,广开山门,大肆招揽散修,同时选择适合修仙的凡人加入门派,并下发一些有关修士的境界与手段的书籍,以便引起凡人修仙的向往之心,让更多的凡人知道了修士的存在。自此之后,散修大多都加入了各大门派之中,修士的数量据说比之数千年前激增了数百倍,在一些繁华之地,偶尔也能碰见飞在天上的修士。”冬至将自己听来的娓娓道出,神色间满是向往。
“荒谬!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一切都要去争,争资源,争机缘,于芸芸众生中争得一线生机,听你这般说来,只怕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这修的是个什么仙?”它嗤笑一声,接着说道:“怕不是背后,有什么人在下一盘大棋!修仙界弱肉强食,比之山中野兽更加赤裸,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日后的修仙界少不得腥风血雨!”
“前辈慧眼如炬,深谋远虑,气量非凡!晚辈看不到那般远,也无力掺和进那等大事之中,只是想要于乱世中苟全性命而已。”冬至奉承几句,心中却不以为然,天空中的车轮般大小的圆盘日渐遮住太阳,隐隐然竟有变大的趋势,怕是要不了多少年,就难有阳光洒落地面了,整个大地都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将来整个大海被冰封,没有自保之力的凡间百姓以及草木万灵,都会在黑暗与寒冷中绝望死去,这才是日后的大事。
兴许是被它捕捉到了冬至的想法,它的声音幽幽的在冬至脑袋里响起:“你想不想修行?本仙作为上古之时存活下来的大能之辈,所拥有的知识与经验丰富无比,若是老夫来教你,不出十年,定让你脱胎换骨,飞天遁地,将来光耀万古也不是不可能!”它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冬至昏昏沉沉的,差点脱口而出答应下来。
冬至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稍稍清醒,想到周苴先前所说的“应缘之术”,那种借言语之力行使的术法,心中一阵烦闷。
“前辈有话直说,莫要再施展这些无聊的术法,若是晚辈没有猜错的话,前辈是被人给镇压于此了吧!有什么条件不妨挑明了说!”冬至有些生气的在脑海中吼道。
“嘿嘿!倒是小看了你!”烈阳狼的声音中增添了些许阴森的意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眼前这口小泉眼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洛水神泉吧?那个叫芊芊的鹿角女子也并非是谛洛兽,晚辈说的可对?”冬至手指摩挲着两尖矛,淡淡地说道。
“呵!可笑,”烈阳狼嗤笑道:“谁跟你说这泉水是洛水?你可曾听说哪种泉水可以白骨生肉的?不妨告诉你,这种泉水,名为生命之水!至于芊芊几个,乃是老夫无聊中神游之时发现的几只颇有灵性的小兽,兴之所至,随意指点一番而已。”
“生命之水?”冬至疑惑地问道。
烈阳狼肯定的回答道:“对,生命之水!仙界当年崩溃,老夫重伤濒死,只是天地变换之下,伤势久久难愈。老夫亦不知沉睡了多少万年,直至数万年前才终于醒转。之后,来了一个浑身散发幽幽鬼气的修士,双眼冒着绿光,甚是邪异。他在此处山岭耗费数年时间,布下了一座大阵,起先老夫并未看出有何特殊之处,直到万千凡人于此作为战场,不出数年,便有数十万人埋骨于此,这才发现一些端倪。”
“通常来讲,阵法一般分为三种,一种乃是困阵,不论是以幻术干扰五感,或是陷阱、迷宫之流,通过限制他人身体,以达到困敌之效的,都称之为困阵;另外一种则是杀阵,此类阵法往往以攻击力著称,杀伤方式不一而足,或是五行之物杀伤肉身,或是湮灭空间,均是以结束对方性命为目的,称之为杀阵;还有一种称之为阵法,却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阵法,而且应用颇为广泛,具有一些特殊用途的,例如传送阵、聚灵阵等等。”
“此人所布阵法便是第三种,经过老夫多年观察,以及战场之上死去之人越来越多,发觉此种阵法只有一种作用,便是凝聚煞气!老夫曾分出一缕神识,附于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参悟此阵多年,终于发现,此阵似乎脱胎于仙界都极为罕见的‘阴阳二极化意大阵’,只是残缺的极为厉害。老夫也只是听说过此阵的名头,并不懂得此阵。”
“此阵‘阴阳二极’乃是大道之术,像是生与死,真与假,黑与白,对与错,均是属于阴阳范畴,‘化意’便是将之意境、执念、怨气等等化去,成为纯粹的灵物。真正的‘阴阳二极化意大阵’一旦布下,生灵万物都会成为天地的一部分,抹去一切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好在此处阵法只有皮毛,老夫参悟许久,发现此处阵法只能称得上‘凝煞阵’,聚集飘荡在战场上空的煞气,只不过这煞气掺杂许多怨念,并不精纯,即便能够短时间内提升些许功力,亦是后患颇多,得不偿失。当然,此事与老夫并无干系。老夫参悟此阵许久,增加了一些阵旗阵眼,在此阵残缺之处,构织出了‘聚灵阵’,已然拥有了‘阴阳二极大阵’的一丝影子,当然,‘化意’二字完全摸不着影子,实为遗憾。”
说完,烈阳狼还故意顿了顿,仿佛想要看到冬至震惊的表情。
只是冬至却并未有过多的崇敬之心,而是仔细咂摸一番后,谨慎的问道:“既然前辈之前说‘化意’摸不着影子,那又是如何将之变成生命之水的?照前辈之前的意思,即便是根据凝煞阵布置出了聚灵阵,但既然煞气不够精纯,其中带有诸多怨念,想来聚集而来的生命之精也有诸多弊端,而眼前的生命之水效果如此之好,显然与前辈所言不符!”
“哦,这便是另一个故事了。”它继续说道:“大道三千,相克相生,需要达到某个目的,并非只有一种方法。所谓绝毒之物,十步之内,必有解药。用在此处,同样合适。”
“煞气,乃是一团阴暗混乱的意志,其内有怨,有憎,有不甘,有迷惘,有眷恋,有不舍,这股意志纠缠生人,时刻想要将之毁灭。灵智越高,意志越强,死后汇聚的煞气越加厚重。当初那人在此布下阵法,并且引发了旷日持久的战争,便是想要凝聚这些煞气。上古年间,据说有一名为白超的将军,一夜之间坑杀四十万敌军将士,其身所汇聚的煞气足以滔天!”
“煞气乃是双刃剑,若是控制得好,可借助这混乱的意志磨练自身,培养自身之‘势’,同时也能以这股意志干扰对手,造成精神压力,占得先机;若是控制不好,一旦煞气反噬,意志不坚之辈大多癫狂而亡。死亡之后,这缠身的煞气,大多都会自行消散,不过却有极小的概率,并不消散,而是转嫁他处。”
“一般来说,这种其宿主死亡仍不肯散去的煞气,其内必然会有极强的意志,或许是怨念、憎恨,或许是眷恋、不舍。这种极强的意志若是附在其尸骨之上,偶然之下,或许能诞生某种灵性,使之重新活过来。而若是附在宿主生前的兵刃上,也会产生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上古之时,也曾有过这种事情,尸骨之上诞生的灵性乃是真正的新生生命体,我等称之为‘魔修’,而若是附在兵刃之上,便会形成煞兵,也即魔器!魔器天生便可吞噬煞气,蕴含的煞气越多,其越坚固,越锋利,威能也越大!”
“原来如此,”冬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前辈被人镇压于此,竟还做了这般多事情,晚辈佩服万分!如此说来,解决生命之水驳杂的方法必是与所谓的魔修或者魔器有关。只是不知,前辈如何断定此处会有魔修或者魔器,又是如何算到这二者会按照前辈的意思行事?”
“何须去算!老夫有的是时间,只要往外边撒一些似是而非的藏宝图,又或是留下一些指引!总有一天,有人会寻到此处,只需静心等待便是。”它的声音中满是傲然。
“前辈寿元无算,有此耐心倒也情理之中,这等胸怀常人难及,晚辈佩服万分。只是这天下之大,机缘无尽,偏居一隅数万年之久,在晚辈看来倒是殊为不智。”冬至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烈阳狼并不恼怒,反而更加傲然:“老夫在此修养多年,身上的伤势却始终不见好转,正逢此时,遇到了那个邪修。老夫料定其必有大图谋,便耐着性子在此观察多年,谁知他只是为了图谋煞气。此物对老夫并无用处,好在老夫学贯古今,否则断然看不出丝毫端倪。老夫在他所布大阵之外,修补多年,终于在此处布置出聚灵阵,得以成功凝聚生命之水,用以修复伤体。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此物对老夫有如鸡肋,倒是成全了你等二人!老夫倒是无所谓,不过,那人苏醒在即,要是知道了此事,怕是你二人难有活路!”它的语气中有一丝戏谑,三分幸灾乐祸,还有若有若无的威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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