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严济帆站在叶绯色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范吕,后者因为跪在地上,气势无端端矮了一截,对视了一瞬后,便率先移开了目光。
“皇上,此事不管是真是假,臣都建议派叶大人前去瞧瞧,眼下太子下落不明,皇上的龙体万不能再出意外了。”范吕说的言辞恳切,摆出了一副愿为大周鞠躬尽瘁的态度,当真是感天动地,催人泪下!
接收到叶绯色的目光,严济帆亦紧跟着跪了下来,男人拱手说的一片赤诚,比之范吕也不差什么了,“皇上,你的身体叶大人最为了解,若此时叫她南下,恐生出波折,还请皇上三思啊。”
“严大人的意思是,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摆设吗?”
“范大人明知故问!”
二人之间的目光几乎擦出了火花,范吕挑衅的勾了下唇角,似乎对这件事颇有把握。
淡淡的摆手,见二人终于肯安静下来,皇上微阖双眸,有些疲惫的道:“此事容后再议,你先下去吧。”
范吕称是,临走之前瞥了严济帆一眼,气的后者捏紧了拳头,不过在范吕踏出殿门后,严济帆又恢复了正常。
“你们,怎么看?”掀开被子下了地,皇上一身明黄色寝衣,缓缓行至窗边,看着远方那道离去的背影,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叶绯色想了想,率先开口道:“臣已将皇上的身体状况全部告诉了翩翩,若臣离开,有翩翩在,皇上不会有事。”况且他们时间紧迫,急于除掉范吕,让叶绯色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不赞同的看了女子一眼,严济帆本想开口阻止,后者却微微摇了摇脑袋,示意他莫要多言,这一步棋叶绯色早就料到了,所以方才范吕开口时,她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
他们若是想对皇上下手,先决条件便是支开叶绯色,将她留在京中变数太大,杀掉她又很是困难,所以想法子弄走她,才是上上之选。
“长生不老药,真的有那种东西吗?”眸中划过了一丝向往,皇上看着自己干枯的手背,自言自语道。他坐拥天下,是大周最尊贵的人,可现在却要饱受病痛的折磨,甚至余下的生命不足一月,若是真的找到了那种神药……
看来范吕的话还是拨动了皇上的心弦,叶绯色轻叹一口气,她便知道无人能受得了长生不老的诱惑,便是皇上也不能免俗。
“臣是医者,不说其他,臣从来都不相信会有那种东西。”千古一帝秦始皇,为了一颗长生不老药大动干戈,最后还不是化为了一捧黄土,更何况海市蜃楼,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罢了。
长叹一口气,皇上缓缓摇了摇脑袋,“是朕魔怔了,既如此,便随了他的意。”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叶绯色与严济帆悄声退下,甫一踏出寝店,男人便拉着叶绯色的手臂,躲入了一座假山中。
“阿绯,胡闹!你明知道他只是想借机除掉你,为何还要答应出京。”理智告诉他,叶绯色应该为了大局走出这一步,可她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严济帆怎么忍心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眸中带着一丝狂乱,男人用力握着叶绯色的肩膀,下意识的将她推向了身后的石壁,“你可知一旦出京将会面临什么,太子尚且难以保证全身而退,我又怎会,唔……”
踮起脚尖,女子微闭双眸,冰凉的唇轻轻印在了男人唇畔,“笨蛋,我都明白,可是皇上没有时间了。”一月之期结束后,皇上将彻底沦为一个废人,口不能言手不能提,若没能成功解决掉范吕,定会留下无尽的麻烦。
所以她甘愿冒险一试,而且范吕在明,青波台在暗,她需要查清宋昱究竟想做什么,这些事只有离京后才能展开。
懊恼的闭了下眼睛,严济帆扣着叶绯色的后脑,重重印了上去,“你就是仗着我对你心软!”
最后的最后,二人各退一步,严济帆答应让叶绯色出京,不过得带上流风请缨四人,叶绯色以严济帆身边不能没有使唤的人为由,不容拒绝地将苍术与簪红留在了京城,毕竟严翩翩不会武功,急需人贴身保护,这项工作只有簪红能够胜任。
“一路上会有百筝阁的人作为接应,阿绯,莫要让我担心,定要时刻保持联络。”若叶绯色出了事,严济帆才不会管什么大局不大局,范吕的项上人头,他取定了。
感受到男人略显失落的心情,叶绯色探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脑袋,女子眉眼弯弯娇俏动人,眼波流转间尽是动人风情,“放心吧,我绝不会出事。”
便是为了严济帆,她也定会活着回来!
时间紧迫,明日范吕定会再次提及此事,若叶绯色预估的时间没错,后天早上她便不得不出发了,“翩翩,我会让簪红进宫贴身保护你,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便让簪红去寻严济帆,明白吗?”
晚上,叶绯色拿着厚厚一叠纸张找到了严翩翩,后者正在挑灯夜战,抱着她先前丢给她的医书苦读,听闻叶绯色的话后,立刻乖巧的点了点脑袋,“放心吧阿嫂,我定会完成任务。”
她自小生长在兄长的羽翼之下,长大后又多了位善解人意的阿嫂保护她,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严翩翩自是当仁不让,甚至将叶绯色的话视为了圣旨。
“这些注意事项你藏好,若是能背下来销毁最好,实在记不得,便寻一个隐蔽之处放起来,除却自己,谁也不要告诉。”青波台的人善于易容,叶绯色担心严翩翩会受骗,至于这上面的内容,不过是一些应对突发情况的应对之策罢了。
叶绯色眉宇间划过了一丝不忍,探手摸了摸少女乌黑柔软的长发,后者微微一愣,转而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她,“翩翩,阿嫂对不住你,是我拉你入了局,原本你可以不用面对这些的。”
与世无争、身世凄苦的少女,这样的她不应该卷入这场风波,可叶绯色实是寻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
探手环住女子的腰肢,严翩翩轻轻靠在了叶绯色身上,“阿嫂,这不仅仅是你和兄长两个人的战斗,范吕害我父亲、诱我中毒、欺压百姓、恶贯满盈,桩桩件件令人发指,我,我也想亲手报仇!”
她不是躲在后宅的乖乖女,她虽然没什么大志向,可也想手刃敌人,为大周的清明盛世添一把火。
两女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决,叶绯色含笑点头,“好,那便祝我们马到成功。”
此次出京,叶绯色打算带着流风与请缨,流风在暗请缨在明,这样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不过当晚流风便被严济帆召了回去,男人嘀嘀咕咕说了许多话,中心思想便是要好好保护叶绯色,若前者受了伤,流风也不必请罪,直接提头来见就好。
忍着心头的吐槽,流风翻了一个又一个的白眼,最后竟靠着柱子险些睡着,善心大发的严济帆这才忧心忡忡的叫他回去了。
不过这还不算完,当晚严济帆偷溜出了宫,找到席彦清商议,后者贡献出了席书清,让她明日打着照顾小皇子的名义进宫,这样严翩翩也算是有了一个可靠的帮手,除此以外,还抽调了许多人手暗中保护叶绯色,甚至贡献出了席家暗卫。
“这些人再加上百筝阁,想必应该足够了。”从京城出发前往南海,满打满算也需要半月时间,更何况他们会留在京中牵制范吕,后者便是有三头六臂,一时之间也顾不了那么多。
“至于青波台……”这才是最棘手的存在,席彦清拧着眉,侧首看向严济帆,后者负着手在房中走来又去,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有余,才突兀的停下了脚步。
“我去寻崔监正。”那老头极擅奇门遁甲之术,况且对青波台似是极为熟稔,若严济帆好声相求,或许会有一线机会。
“也只能如此了,届时我陪你一起。”直到现在,二人才惊觉手中的人似乎有些不够用,苦笑着对视一眼,严济帆连夜回了宫,席彦清则派人将席书清叫了起来。
第二天,皇上在范吕的又一次劝说下,终于下旨叫叶绯色前往南海寻找长生不老药,女子沉声应下,迎着范吕得意的目光,微微眯了眯眼睛。
“范大人得偿所愿,终于是将我弄出京城了。”二人并肩走在一起,看起来倒是颇为和谐,不过其中的对话,却是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
“客气,若是可以,本大人早就想这么做了。”只要叶绯色离开京城,没了严济帆的保护,他便有千万种法子将她挫骨扬灰,范吕冷笑一声,阴恻恻的看向叶绯色。
抬手摩挲着下颌,叶绯色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那就看到底是范大人魔高一尺,还是我叶绯色道高一丈吧,毕竟阴沟里翻船,似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呵~借叶大人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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