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筝可是经常听叶修这么说，故而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笑道：“左右这蛊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不急。”
齐湛嗤笑一声，抬步从树影中走出，修长的身子犹如青松劲竹般，“叶大神医可是还说了，你若是还如此不顾医嘱，那么他可就会在你的碗里下药。”
叶修虽然没有功夫，但是人家医术高明，且医毒不分家，叶修精通医术亦是擅长毒术，他若是想要害一个人，哪怕没有武功也能轻松得手。所以，即使程筝可以轻松治住他，但若是叶修真有心的话，程筝也是防不了的。
“那阿湛可要帮我防着点儿。”程筝半开玩笑道，去了面具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苍白，与以往健康神色一对比，显得十分的羸弱。
蓦然间，齐湛想起了兰项，心头骤然一紧，他放柔了声音，像一个温和的大哥无奈地面对自己调皮的弟弟一样，“阿筝，跟我回去。这里叶小七若真是有问题，守着的人是会来秉明情况的。你身上的蛊毒未清，实在是过于危险。”
“阿湛是怕我蛊毒骤然发作吗？”程筝问道，一双眼睛黝黑深邃的看着齐湛，唇角竟然含着些许的笑意。
齐湛眼中颇有不满，他伸手握住程筝的手臂，沉声道：“是。所以你跟我回去，就算有什么试探，也得蛊毒解了之后再说。”
“蛊毒解了之后，我便是要回京的对吧？”程筝轻声问了一句，神情似是拢了一层薄雾，叫人看不清、猜不出他的心思。
闻言，齐湛似有不解的回看过去，他觉得程筝今日的状况有些不对劲。往日里，程筝虽然喜欢嘴皮子上逗人，性子也有些不着调，但这些年来早已被打磨的光滑，收敛了不少。程筝不管表面上如何，但心底总是有数的，而今齐湛心里却隐有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超脱控制一样。
“先不急着回京，前几日阿项从京中传来的书信不是说了吗，叫你好生休养着，他自会在京中收集证据……一举端了黎家那一窝狗贼！”说到最后，齐湛隐隐咬牙切齿，眸子中也闪现狠厉，仿佛恨不得亲手手刃。
程筝知道齐湛心中的郁结，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他说道：“还记得‘云且留’吗？”
云且留？
齐湛自然是知道这个全国连锁酒店的，除了这个酒店突然鹊起的名声以及遍地的分店让他不得不记住外，光是锦夜楼的同行竞争对手，就足以让他重视。
只是……
“这些年来，我们只知道‘云且留’背后的东家姓云，却不知晓真实来历。派了许多人探查也无甚结果，只能推断这位云东家同栖彦一般。”程筝淡声说出了他未能出口之言，接着道：“能有这个实力开遍整个潍明，想来背后之人我们应当熟悉的紧。”
“话虽这么说，却无确凿证据。而且，‘云且留’经营妥当，未曾出现过什么错乱。”
程筝猛然瞳孔一缩，唇角微扯，用一种玩笑的语气问道：“阿湛，你以为我是要对‘云且留’做什么动静吗？”
齐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让人产生歧义，便挑眉反笑问了句，“你以往做的动静还少吗？这三年来，‘云且留’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的冒出，如此声势浩大，怎令人不心生好奇探寻一二？”
程筝恍然地揉了揉眉心，心口那股子莫名的冲动也算是压了回去。
“之前没有探寻到什么有用的，你这次突然提及‘云且留’，莫不是有什么线索了？”齐湛不想纠结于刚才的话题，便直接转了一个更为关键重要的。
“叶小七将蓝莓汁的配方卖给了‘云且留’，且似乎是与那位云东家有所交情。”程筝收敛了眸中那个提及那三字便异样的神色，神色自若道。
齐湛眉尾一跳，双眼紧盯程筝，道：“所以，你要留下来，想通过这一点，顺藤摸出那位云东家的来历？”
“不错。”程筝点了点头，振袖一挥，他负手而立，俊逸的面庞上是志在必得的自信，映衬着月光，异常夺目。
“阿囡的生母亦是姓云，且来历成谜。若是这二人有所关联，亦可从这上面做文章。”
“宝妍郡主是程詹手中至宝，其母当年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除了知道程詹让人唤她云夫人之外，打听不到任何消息。由此看来，程詹当真是爱极了那位云夫人。”齐湛想起了当年的事，一时摇头感慨。他当年怎么也不会想到，像程詹这般冷血冷情之人，竟也能如个毛头小子一般痴心待人。
程筝当年对此是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程詹是在犯蠢，如此明目张胆的表达对一个人的宠爱怜惜，这份爱迟早会给所爱之人带来致命伤害。而后来所发生的事，不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吗？可是现在，程筝明白了程詹当年的心境。这种满心满眼的想要疼爱一人，想要所有人都知道的心情，他如今，算是感悟到了。
“爱极珍极，一朝失去，如若是我，怕是会疯。阿项不易，他，也不易。”程筝低声轻喃感慨，齐湛听了个清楚，原先好不容易退了的不安，此刻又浮现于心头。
“怎么突发感慨？难不成，你心有神会？”齐湛笑问道。而程筝则是摇了摇头，道：“我出来的时间够长，现下该回去了。阿湛，这几日我会随着叶小七再去‘云且留’一趟。先前我们的人总能被人引开挡住，只能瞧了个皮毛，这次兴许能打探出什么来。”程筝说的听上去十分在理，挑不出半分刺来，但齐湛总觉得，程筝在瞒着什么不欲让他知道。然而，这次机会难能可贵，可程筝的身体却是耽误不得，两者摆于面前，齐湛竟是难得的犹豫了一下，最后，他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张口欲说却被程筝给打断了。
“中秋节前，若是打探出我必离开，若是没有，中秋节过后第二日，我也必随你离开。”
眸子在眼眶中挣扎犹豫了几息后，齐湛像是对什么投降了一般道：“我会替你挡着雅闻，你自己，亦要多发保重。”
程筝笑了笑，随意拱了拱手当做告辞，便如来时一般，匆匆踏月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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