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赤光仙人道:“方才任命的,王谕在此。”说着,扬手一挥,季算机手上就多出了面谕令板。
季算机一看,确实如此;但见谕令板上写着有五人,都是“岱”字辈弟子,是掌门的徒孙辈,其中一人留守宫中,两人在此,剩下两人若不是去平叛,恐怕便是去寻段老弟了。
麻繁仁见季算机没说话,知道大势已去,叫道:“我兄弟呢?方才城里不是在喊么?”
城上便听赤光仙人道:“被我们拦下了,以后湘楚没有你们麻氏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城下窃窃私语,有些原本在城内,此时跑到城外来围观的,这时说道:“来了也靠近不了,刚才军械官散了又回来,把守要道,严禁出入。”
“谁都不能出门,走在路上便当成是麻党,不然咱为何大老远绕到城外看。”
“那些党羽根本靠近不了。”
“然后就来了一群人把那些嚷嚷的给拦了。”其余人听了,恍然大悟,七嘴八舌的道:“难怪打了那么久没人来。”
“临时起意,怎可能会成功!”
“逼宫也不该在这里起兵啊!”人群里有麻繁仁党羽的,见状况不对,都赶紧溜了。
便见那青光仙人道:“宫内军务紧急,因此援助来迟,请国师见谅。虽要与国师道声『辛苦』,但此时还有件急事:令爱方才驾着疾风车从北门出城了。”
赤光仙人道:“而且车上满是行囊。”
季算机先是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惊的“啊”的一声,说道:“抱歉,失陪!”转身要奔下城,赤光仙人道:“先将这带上。”说着,将一瓶归元露扔去。
季算机单手接住,道了声“谢”,边奔边饮,然后纵身往胜德院飞去。
进了运济斋,见房里翻箱倒柜,财物搜刮一空,连卦盘也没留下,心想:“为何偏偏要在这时惹事!全都带走,是闹什么脾气?”
怒得重拍桌子,叫道:“别以为你爹没卦盘就不会算!”屈指一算,去药房取了两瓶归元露,纵身追出城去。
话说麻繁仁东门一战,江书客带着艾攸遁走,在城外树林中救治艾攸,但用尽术法,徒劳无功,转眼命丧黄泉,不由得悲愤莫名;
蓦地听得洞外有人声,心头一颤:自己分明没算错,为何会有人找来?自己飞身而来,不会有踪迹,夜里又无法寻人,难道是犬类?
却听洞外是两人的脚步声,步履轻盈,修为不凡,若非在树林中,根本不可能有声响。便听两人最后停在洞口,一人说道:“勘运尹,是段勘运尹么?”接着洞外一亮,一盏青光将洞外枝叶照得明朗,竟然是真元仙光!
江书客一呆,恍然大悟:方才只是用手算,没想到来的是仙门人,难怪失算!
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艾攸,起身出洞,见来人是两名青衣仙人,身披黑色大氅,头戴飞雪流云冠,腰挂玲珑碧水玉佩,脚踏却尘靴,都身长七尺;
认得是潇湘仙剑派弟子的装束。心想:“这仙门素来与湘楚四大家往来频繁,这时寻我会是何事?”
便见前头那人身形较高大,留着短胡须;后面那人身形较瘦,脸颊瘦长,长髯飘飘。那短胡弟子拱手问道:“是段勘运尹么?”
江书客心想:“虽是入世仙门,但至少也是修仙之人,怎么会称世俗官衔?”眉头一扬,单手负背,道:“然也!”
那长髯弟子道:“段勘运尹,吾辈乃仙卫军,段勘运尹剿贼有功,王谕请段勘运尹回朝。”
江书客一惊:竟然是王上特使!如此说来,师兄莫非也被追回朝了?自己死了弟子,走一趟嵩山,竟然什么也没改变!
两仙人见江书客神情惊疑,以为不信,短胡弟子道:“是王上方才任命的,王谕在此。”说罢,手中白光一闪,便出现了一枚谕令板。
江书客清叹了口气,摆摆手表示不必。
两名弟子报了姓名,那短胡的名叫“岱松”,那长髯的是“岱峰”。江书客听是“岱”字辈,知道是掌门的徒孙辈,看来掌门逸影剑踪还是有些顾忌。
便听岱峰道:“段勘运尹与令高徒揭发逆贼有功,王有重赏。令高徒……”看了洞内一眼,愣了一下,没再往下说。
江书客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靠着树干,低头不语;心想:“若这两人早一刻到,或许艾攸还有救。自己寻这地方躲藏,究竟是对是错?若躲在别处,命数便能改么?”
岱松道:“勘运尹,王不知麻贼包藏祸心,我国军械尽交付于斯,是以无兵可调,救援来迟,请段勘运尹节哀。”岱峰道:“令高徒死于阵前,王必会厚葬。”
江书客冷冷怒道:“厚葬又有何用……”
两人一愣,岱松道:“勘运尹,人各有命。”
江书客冷冷一笑,说道:“『人各有命』?我相命江湖,你竟教我『人各有命』!”
说完,放声大笑,笑得不知是哭是吼,越笑越是酸苦,最后摇头叹道:“算遍命数,却避不了死劫,日后人便说我江书客虽有神算,收徒却不问吉凶,你们说,如此我江书客是失算还是无能?”
两人一呆,岱松道:“段勘运尹不必自责,世人总有闪失。”岱峰道:“况且令高徒死于军前,也是光宗……”话未说完,便被江书客打断。
江书客怒道:“光宗耀祖?不过是为政无德之言!若有德有能,如何有兵祸?筹策于堂,弭祸于野,无误人命,莫失米藏,德被海内,赖及万方,这才是王道!”
两人听傻了,竟一时语塞;江书客继续叫道:“你们两修道之人,只知清静无为,延年益寿,不知家国重任……”
突然顿了一下,摇头叹道:“抱歉,我失态了。”搥了一拳树干,低头不语。
两人没想过修仙这么久还会被凡人训话,愣了一阵,岱峰道:“段大师,麻党已尽数捉拿。王重聘段大师入宫,却遭党争波及,王愿亲自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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