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张文兴在当地一连转了三个圈。冷静下来后,他坐到椅子上,呆呆地想着今晚可能会出现的几种情况,作着多种心理准备,也想好了几套应急措施。
在难耐的等待中,时间慢慢熬到下午五点钟,张文兴才关了办公室的门,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出去,神秘地开了奔驰车往那个饭店开去。
开到那个饭店门前,张文兴停好车,进去要了一个包房。他坐下来,把包房的名称发给钱总。从包里拿出手提电脑,放在右侧的那张椅子上,准备等一会把里边那段惊心动魄的录像放给钱总看。
想到马上就要发生的紧张交锋,张文兴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焦躁不安地在包房里走来走去。
张文兴知道,这次,他与钱利军的交锋,肯定十分尴尬,非常激烈。意义更是非同寻常,弄不好就是一件轰动全国的大案。
为了钱,也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不能顾情面,也不能心肠软。他必须心狠手辣,钱面无私,才能干成大事。
张文兴铁青着脸,咬着牙,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气:钱总的钱也不是他自己的,都是别人贿赂他的,或者是他捞国家和集体的,你怕什么?
我这样做,只是公平一下分配而已,也是对贪官的一种打击,除了犯有敲诈罪外,其实也是有反腐意义的。这样想着,张文兴的心更加硬起来,身上也升起一股奇异的力量。
张文兴重新坐回饭桌边,心里安稳踏实多了。他不能先点酒菜,也不能打电话催钱总,只能耐心等待。一直等到六点半,钱总才到。
钱总风度翩翩地走进包房,脸上掩饰不住地泛起一层激动兴奋的红晕。那是一种自我感觉特好的表现,他以为今晚在饱餐一顿山珍海味后,又可以玩到一个鲜美可口的小妞了。
“钱总。”张文兴见到他,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这边坐,今晚就我们两个人,可以更加随便一些。”
钱总气宇轩昂地站在桌边,像看着部下一样看着张文兴:“张总,你干吗这么客气?”
说着坐下来,转过头对张文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跟要我办?我虽然是中新集团右江分公司的一把手,但有些事,也不太好办,我也不好出面啊。”
“没有什么事,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顿饭。”张文兴边说边笑,但笑得有些尴尬,笑容的皱纹里还藏着一把刀。
自我感觉特好,也过于兴奋的钱总没有发现。钱总用作报告的口气说:“现在社会上,免费的晚餐有没有呢?应该说,也有,但很少。人与人的交往,往往都有一定的目的,就是亲戚朋友,同学同事都不例外。”
张文兴心里有些紧张和不安,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畜了一下。他赶紧叉开说:“钱总,今晚,你喝什么酒?先点菜,来来,把菜单拿过来。”
张文兴用这个动作掩饰着心头的慌乱:“钱总,你看你喜欢吃什么?”
钱总把服务员推过来的菜单推还给他:“我不想吃什么,也吃不下。还是先谈事吧?你有什么事要我办的,就直接跟我说,好不好?我能办,就给你办,不能办,也没有办法。我这个人吧?你可能还不太了解。”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的脾气。我既讲原则,又重朋友义气。严肃起来很严肃,开起玩笑来,也是无所顾忌的。”
“钱总真好。”张文兴违心地恭维着他,“我们都在背后说你好。”
钱总认真地看了张文兴一眼,怀疑他是不是在讽刺他:“老百姓不要在背后骂我就好了,现在的官,也不好当啊。唉,我们时时处处都在为他们着想,他们还对我们不满意,背后议论不少,让人无所适从。”
张文兴开始点菜:“钱总,那我就点了。”
他像上次一样,每点一个高档菜,都要大声报给服务员,想让钱总制止他,这样他就可以少点几个。万一这单大生意谈不成,他又要白白搭进去几千元钱。
张文兴点了六个高档菜,钱总还不出面制止他,他只好自己停下来说:“算了,够了,两个人,少而精。”
钱总这才说:“对对,不要浪费。”
张文兴纠着心问:“钱总,你喝什么酒?”
钱总很随便地说:“今晚就不要喝白酒了,来一瓶红酒吧。”
张文兴翻到酒页上一看,心里还是有些纠结。红酒从一百多元到五千多元不等。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推过去说:“钱总,你看要哪一种红酒?”
钱总接过看了看,指着一种高档进口酒说:“就来一瓶白兰地吧。”
张文兴眼睛一瞄,2680元。他心里一紧:天,真是吃人的,不心疼啊!
服务员拿了单子出去了,张文兴心里突然紧张起来:要不要现在就跟他摊牌?如果摊牌后,他不答应我的条件,或者反映很激烈,那就吃不成饭了,这几千元的酒菜钱就可以省下来了。
钱总好像也在想心事,沉着脸不说话。包房里的气氛显得不太和谐,甚至有些紧张。
张文兴偷偷观察着钱总的神色,越发紧张不安起来。他的气有些发堵,心纠结得很厉害。
什么时候开口?跟他要多少钱?他会同意吗?他看到这个录像后,会有什么反映呢?张文兴反复想着这些问题,心中想了无数遍的话,多次涌到喉咙口,最终都没有冲口而出。
张文兴太紧张了,拼命遏制心跳,但还是不能平静下来。他的胸脯起伏得有些急,呼吸也不够均匀,神色更是不够自然。
沉默了一会儿,张文兴沉不住气了。他不安地在椅子上动着身子,手心里在冒汗。
这时,钱总发现了他的异常。钱总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说:“张总,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张文兴尴尬地应答,垂下眼皮,不敢看他。
钱总豪爽地说:“张总,你有话,就说嘛。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刚才我不是说了吗?现在这个社会,很少有免费的晚餐。我既然能来,心里是有这个准备的。”
“我。”张文兴一冲动,就想把那句激动人心的话说出来。可是话蹦到了舌面上,又被紧张吓了回去。
钱总更加和蔼可亲地说:“张总,你怎么像小姑娘啊?没关系的,有什么事?就说吧。能帮,我一定帮你。你是要接我们的工程,还是想做我们的材料生意?你只管说,我钱利军毕竟还是分公司的一把手,说话还是有用的。”
张文兴更加冲动起来,一股雄性的热血涌上头顶,然后漫遍全身,把他的脸也冲得通红。他有些结巴地说:“钱总,我想,问你,借点钱。”
“什么?”钱利军身子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张文兴一不做二不休,提高一些声音,更加结巴地说:“我的公司,最近周转资金有些困难。所以,想问你借点钱,救救急。”
钱利军笑了,笑得像哭:“我是一个国家公务员,一个月拿八千多元的工资,哪来的钱啊?你一个大老板,问一个公务员借钱,颠倒了吧?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张文兴紧张得手在微微发抖:“不,不是开玩笑,我真的,有困难。”
钱总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侧过脸想了一会,才转回来,眯着眼睛轻声问:“你要借多少?”
张文兴好激动:他同意了?那我就要成功了。可他也有些矛盾:说多少?是说五百万,还是五千万?
张文兴在犹豫。钱总以为他的公司真有困难,要错钱,就以干练爽快的口气说:“你说个数,我给你跟哪个行长说说,给你贷点款。你有房产,或者其它资产抵押吗?”
“没有。”张文兴的脸涨红了,“我的房产都抵押给银行了,所以,我想问你个人借。利息,我照出。”
到这个时候,钱总还以为他真是想借钱。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不高兴,脸一下子拉下来:“张总,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个人哪来的钱?我算给你听,我一个月八千多元工资,我妻子一个月六千多元工资,两人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五千元钱。但我们的开销不少,两边的三个老人要抚养,儿子和女儿都在国外上学,开销太得吓人。平时,还有许多人情要送,一年下来,我们基本上多不了几个钱。真的,我不瞒你说,你现在让我拿十万元钱,我都拿不出来。”
张文兴心里对他说:骗谁呀?十万都拿不出,哼,恐怕一二个亿都有吧?但他嘴上不能说出来,只能讷讷地说:“钱总,你是一个央企分公司的一把手,认识的有钱人多,一定有办法的,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吧。”
钱利军再次转过头来看他的脸色,判断他的真正用意:“办法倒是有的,我问哪个大老板开口,他们一般都会给我面子。你说,要借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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