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匆匆而过,消失在五福街里的背影,之所以那么熟悉,是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陈美兰的丈夫,市财政局长许西平。
向天亮只见过许西平两三次,他仅仅是觉得那背影好熟悉,而旁边陈美兰一脸的惊愕,让他马上知道了那个男人就是许西平。
“这……这也太巧了吧。”向天亮嘀咕道。
向天亮口中的“巧”,指的是洪成虎副市长和许西平,会同时来到五福街。
在清河市的官场上,没有人不知道洪成虎和许西平的关系,作为土生土长的官员,洪成虎和许西平是典型的实力派,但是却互相嫉妒,互不服气,老死不相往来。
象这种同时来到某一个地方,即便是凑巧,也几乎是没有的。
他很想进去看看,但有陈美兰在旁,他有点犹豫。
陈美兰好久才回过神来,她有太多的理由惊愕,尤其是此时此刻。
“八爷,我想进去看看。”
“这不好吧?”
陈美兰的提议,正合向天亮的心意,要是他一个人,早就跟进去了。
“我想进去看看。”陈美兰坚持着,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陈姐,为什么啊?”
一来自己有事,重任在肩,二来对方是副市长,还有陈美兰的老公,无论碰上哪一个都是尴尬,三来是陈美兰在旁边,碍手碍脚,最后是那辆跟着洪副市长的黑色桑塔纳,车上人身份不明。
“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说着,陈美兰就要开门下车。
向天亮拽住了陈美兰。
“陈姐,你总得给个理由吧?”
陈美兰咬着嘴唇道:“老许一定有事瞒着我。”
“谁没一点个人隐私啊。”向天亮微笑着,“比方说你和我的事,就是你的个人隐私,你能告诉老许吗?”
陈美兰俏脸一红,“可是,今天的事太过蹊跷。”
“嗯,是有点蹊跷,但你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你没看出来吗?”陈美兰反问道。
“看出什么来?”
陈美兰轻声道:“那辆跟着洪副市长的车,黑色桑塔纳,你知道是谁的吗?”
“不知道。”向天亮摇摇头。
“车的主人,是市妇联副主席张小雅,车上的人,一定是她老公,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余胜春。”
向天亮想起来了,张小雅也曾是个越剧演员,论辈份,要比柳清清大上一辈,她后来改唱清河地方戏,当过清河戏曲团团长,两年前退出舞台去了妇联。
余胜春今年四十六岁,也是清清河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他的出身,与洪成虎和许西平不同,他是七十年代的工农兵大学生,以前在省城一座大学教书,继而转行做政工干部,八十年代中期,才调回清河老家。
洪、许、余,清河政坛有名的三大家。
三家的关系向来不很融洽,素有来往,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今天同时出现五福街,真是难得,实在蹊跷。
向天亮被陈美兰说服了。
确切的说,他是被自己的好奇心说服了。
“陈姐,我们可是重任在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进去看看可以,但你必须听我的,一切行动听指挥,同时,不管是什么情况,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冷静,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我们。”
“嗯,我记住了。”
下车前,向天亮打开黑色保险箱,取出里面的几份资料,放进陈美兰的包里,让她随身带着,市第三建筑公司帐本,早已藏在安全之处,黑色保险箱已经不重要了。
五福街是条小街,路人不多,街上冷清,各式各样的小店铺,门可罗雀。
陈美兰在这里住了十多年,怕被人认出来,一下车就戴上了宽边墨镜,半张脸都遮住了。
向天亮也戴了一付墨镜,他倒是不怕,大胆的搂着陈美兰的纤腰,让两个人的身体贴得紧紧的。
“八爷,街上有人看着呢。”
陈美兰其实很享,只是嘴上的难为情。
“再说,我就当众亲你了。”
陈美兰不吭声了,任由向天亮亲昵的搂着,她穿的是连衣裙,腰间围着布带,向天亮轻轻的拉一下,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了。
“八爷你坏。”陈美兰嗔道。
“嘿嘿,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陈美兰一听,俏脸更红了。
向天亮和陈美兰停住脚步了。
前面不远处,是五福街的居民区,两边都是住宅。
黑色桑塔纳停在那里,出租车不见了。
“左边第三个门,就是许家老宅,一个小四合院。”陈美兰低声道。
“有后门吗?”
“没有,这里的四合院都是连着的,没有后门。”
向天亮道:“那就难了,我一个人还行,可你进不去。”
“想想办法嘛。”陈美兰娇声道。
点了点头,向天亮搂着陈美兰,拐进了许家老宅旁边的小胡同。
小胡同里没有行人,连光线都很黯淡。
墙上有窗。
底楼的,二楼的,各有两个老式的木窗。
这就难不到向天亮,有窗就能进。
向天亮和陈美兰是从二楼进去。
甫一落定,楼下就传来笑声。
陈美兰的身体是悬空的,因为她被向天亮抱着,象抱孩子那样。
她附在向天亮耳边道:“这里只有老许的弟弟一家住着,他们两口子在南河县工作,周末才能回家,孩子也住在姥姥家,所以,这里平时是没人的。”
向天亮假装担心,“老许会上二楼来吗?”
“不会,他上二楼来干么。”
“看我们俩啊。”
“八爷你……”
陈美兰娇嗔一声,反而亲了一下向天亮。
“他妈的,搂着人家的老婆,听人家谈话,这事我喜欢。”
楼下说话的声音很大,但听不清楚。
向天亮抱着陈兰,也不嫌累,就是不肯放下。
陈美兰又羞又紧张,不敢出声,只能任由向天亮抱着。
向天亮在寻找最佳的偷听位置。
可惜,楼上的几个房间门虽开着,位置也正对下面的客,但正所谓房旧屋新,楼楼是加层的,根本听不到楼下在说什么。
陈美兰知道向天亮在找什么,便嘻嘻一笑,指了指楼道。
可来到了楼道,仍然听不到楼下的说话声。
陈美兰又指了指楼梯。
向天亮吓了一跳。
女人真是大胆,外表看似羸弱的陈美兰也不例外。
这种老式房子的结构布局,向天亮很熟悉,他姐夫家就是这样的,楼梯是木制的,年头多了踏上去吱吱的响,两边由木板墙围着,楼梯上下各有一扇木门,下面的木门一般是朝外开的,开了木门,便是堂屋,也就是客厅。
到楼梯里偷听,听是听得清楚,但一旦露馅,人家一拉开楼梯的门,偷听的人将原形毕露,逃无可逃。
拗不过陈美兰,向天亮脱了自已的鞋,也让陈美兰脱了自己的鞋。
下楼梯了。
向天亮仍然是抱着陈美兰。
这倒不是向天亮爱不释手,实在是陈美兰的走动太过陈式化,不知道什么叫轻手轻脚。
终于,靠近了梯下面的门。
向天亮抱着陈美兰,坐在了楼梯上。
伸手查门,门是是锁着的,向天亮心中稍安。
果然,坐在这里,客厅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稍有遗憾的是,看不到三个人的表情。
三位都算得上是人物,洪成虎,副市长,许西平,财政局长,余胜春,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曾经互不往来的人,坐在一起,会谈些什么呢。
向天亮和陈美兰开始了侧耳聆听。
洪成虎:“老余,你说说吧,你们市委大院的新闻,可比我们政府楼多多了。”
余胜春:“呵呵,老洪你别胡说八道,道听途说啊,市委大院平安无事,风调雨顺得很那。”
洪成虎:“你少来这一套,常委会上吵架,下面人都传开了,你们还能瞒得住。”
许西平:“就是么,我们都听说了。”
余胜春:“你们啊你们,不就是高市长和方副书记那点事吗,那是因为他们过去曾同过事,又闹过分歧,现在恰好又凑到一起,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嘛。”
洪成虎:“哈哈,我还听说,以前两个人在一个县里搭过班子,方在前,高在后,现在却掉了个个,高是二把手,方却变成了三把手,方当然是憋着一肚子气了。”
余胜春:“呵呵,这点你倒说得没错,两人上任没几天,我们就都看出来了。”
许西平:“那刘书记是什么态度?”
余胜春:“还能怎么样,一碗水端平,两不相帮呗。”
洪成虎:“刘书记有水平,大学里出来的官员,至少修养比高方两位高一档次。”
许西平:“老余,关于高市长和方副书记吵架,流传的版本很多,到底哪个是真的啊?”
余胜春:“呵呵,还不是因为你老婆单位那个,那个向天亮嘛。”
许西平:“哦,关那臭小子什么事啊?”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偷听的向天亮耳朵坚得更高了。
好你个许西平,你也敢骂我臭小子。
呵呵,八爷也不亏,你就骂吧,八爷正搂着你老婆呢,咱俩互不相欠。
耳朵听着,心里乐着,一心多用,向天亮的手也闲不住,开始攀登陈美兰的高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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