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郡城西,鸿鹄山观河畔,一道身影在晨光中抵达了山门前。微亮的天光里李时淼抬头打量了一眼那座石质山门,上书“落水居山”四字。
男人有些心里打鼓,回头看了眼远处水畔郡城上方缓缓升起的千道灯火,扶正了身后应为行路歪斜的木剑匣。从石桥村叔父那赠与的普通木匣内插着那柄名剑大龙须。
经过这段时间的阿晴的打磨,哪怕修行时间不固定,剑桩打的断断续续,但李时淼现如今已经开始习惯身后这柄阔刃大剑的凌厉剑气了。起码不会再向一开始入手那般遍体生寒,被那道狂龙般的不羁剑气给冲刷的浑身发颤,连双手稳稳持剑都做不到。
李时淼自从离乡以后,话语也逐渐减少了些许。跟在这群个个都身怀绝技绝技的队伍里,年轻人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多看多记。李时淼深知自己身为一个原本混迹于草根江湖的普通人,能够有今日的特殊地位,其实要感谢自己的运气和息焕阿晴二人口中承认的天份。
但李时淼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因为现在的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天赋异禀的怪才。前有锋芒最盛的东陆第一女剑仙白玥魁,后有一位有本命神通作保障,真实实力在须弥境的大妖阿晴。就连白月开都时常能掏出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珍宝仙器。天赋一次,放在这里实在不值得说道。
而在这群人中,唯有一直闷声做事的白画生,最深得年轻人神往。李时淼曾大着胆子向白画生请教过一回:“若是想要达到白前辈这个水平境界,需要多久。”
而白衣剑修面对这个问题,则是给出了一个十分简单的答案:“先持剑,后问道。”
虽然并没有得到期望的答案,可李时淼反而更加沉下心来。每当向往白玥魁等人的剑仙身影时,年轻人都会不断重复着白画生留给他的那句话。练剑不可急于求成,当你真正有实力能握紧手中剑时,再踏足登楼境才是下一步的目标。
所以当息焕最后分派任务时,告诉年轻人要他孤身一人背剑前往鸿鹄山观,李时淼第一时间甚至以为少年朗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不仅是他本人,其他在场众人都是一副惊讶面孔。只有息焕和白玥魁二人已经面不改色。
鸿鹄山观这边的局面,虽然陆谨安只要求息焕送一把剑来即可。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把剑的分量和压力一定不清。要配合那位实力不明的年轻道人联手对抗那位袁山道人,哪怕老观主实力再不济,也是一位至少有着十楼境界的大修士。
哪怕他们中的这几位天赋再高,经历再多,境界上的差距,也唯有白玥魁和阿晴能够填补。
所以当息焕要求李时淼一人前往鸿鹄山观时,最先跳出来反对的却是一向对息焕说一不二的阿晴,妖族少女当场抱住自家老爷大腿号哭起来,声称李时淼可是她入世后收的第一位关门弟子,哪怕实力再不济,也不至于送到鸿鹄山观去敷衍那年轻道人当炮灰用啊。
李时淼虽然感觉自己这半个师父是在骂自己,可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是否还能或者回来。之后便是白画生难得出来反对,因为在白衣剑修的预期里,应该是自己这位队伍中的三把手去应付那难缠的老观主。
白画生自认没有十足把握和陆谨安联手杀敌,但全身而退还是能够做到的。这样的苦差事,轮不到李时淼连出师都算不上的新人来做。
当晚的场面一度僵持,就连息焕也一度怀疑是否要冒着风险把李时淼派往山观,可想到昌郡城内还未探明的各方后手,少年还是咬牙不肯分散队伍内仅有的几位客观战力。
最后还是白玥魁拍案定论,今日他李时淼现身于此,就说明那晚争论最后的结果。
不过年轻人还是被留了后手,想到这李时淼扯紧了木匣肩带,身后的那柄大龙须上,留下了白玥魁这位十一楼剑修的一道剑气,这道剑气的作用可不是供他关键时刻挥向袁山道人杀敌用的,而是实在难以力敌对方时,触发剑气拿来跑路用的。白玥魁的提议里,就算李时淼最后被那道剑气带回到她身边战场,也总比在山观死局的情况下孤身一人要好。
后路已定,李时淼一直悬在心头的巨石总算落地。重新振作振作,便一脚跨过山门。
面前的山路上,多出了一道俊朗身影。
陆谨安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面前的年轻人,随后把目光移到李时淼身后的那柄大剑上。
年轻人道人哑然,一时间四目相对,山林寂静,山观上好像被清空一般,只剩下稀疏的几声鸟鸣,李时淼尴尬的挠挠头。
很快陆谨安便无奈笑道:“息焕可真是......勤俭持家有道啊。”
不精于和人打交道的年轻人至少陪笑着挠头,说:“让陆道长见笑了......”
“无妨,”陆谨安再看了一眼这位第一次见面却早已有所耳闻的年轻人,东岭队伍中的每一位他都有所调查,属实没想到息焕会整出这么一道俗手。
继而年轻道人转身带路朝着山上走去,步履悠哉道:“我本就和息焕说好了只借一柄剑,却没说是哪一柄,这件事算来算去,都怨不了是息焕吝啬小气,无需心生歉意。而且李少侠也知晓今日来山观是所为何物了吧?还是尽快调整好状态为妙。”
李时淼闻言,神色一变专注道:“陆道长,我知道此次来是要联手和你弑师,稍后若是有大战,我们需不需要提前谋划一下。”
年轻道人头也不回讥讽道:“不用不用,你可别担心待会要面对一众宗门子弟,他们呀,大部分都被派往昌郡城了,有朝廷那边施压,可真是逍遥神仙也得脖子上拴条绳呢。”
“那我们接下来?”李时淼一听此消息,下意识担心起城内的状况来,陆谨安传给息焕的消息里可没有这一条,山观弟子竟然全下山了,那又是谁带的队?
陆谨安边走边低头掐指算道:“剩下的小拨人马,其中就有我的内应,他们你不用担心,随我直接去见师父就好了。”
年轻人慌神道:“就这般大摇大摆去见你师父?陆道长,恕我直言,晚辈才刚刚进入炼气期不久,跟登楼境还隔着一层结丹境,你我二人实力相加也不是令师的对手......”
陆谨安看了一眼掌心算出的吉卦,心中烦躁挥散了些许,耐心道:“别急李少侠,我们虽是大摇大摆着去见我师父,可他老人家有没有闲心功夫注意我们,可说不准啊。”
李时淼云里雾里不知全貌,陆谨安一想到待会要去的地方,还需要这位少侠陪同,既然瞒不住,不如现在就交代清楚,于是乎便解释道:“我们山观的那位老祖宗出关之时,虽是情况紧急,可开关门的人,正是我这位山观观主的得力助手兼三弟子。老祖宗当时情况危急,和师父二人忙着应付那颗陨落星辰,那一晚大家伙的注意力可都在那颗稀世陨星上,哪会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小小弟子在干什么?”
李时淼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事情不该再深入了解了,可年轻道人蛊惑人心般的唇舌依旧不停道:“我啊,可是在那山崖底部的水下洞窟内,看见了一块不得了的好东西,连师父他都不曾见过那种宝贝。也就是那时,我突然明白为何我们这座小小山观内,会冒出一位震慑东陆的升羽境高手了。”
年轻人的脑袋嗡嗡作响,没想到才刚见面的年轻道人竟然会一股脑的和他说这些秘事,只听见耳畔那声音喋喋不休道:“所以我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把这一秘密告诉了师父他老人家,今日下山针对金府大婚,本应当是他亲自带队,你猜为何他窝在山门内?他呀!早就等不及要独享那块惊鸿石献了!”
李时淼只感觉自己呼吸都放缓了,陆谨安愿意和他这无名小卒说这些关乎整座宗门底蕴的秘史,这可见不得是什么好事,没人会放心的和一个人交谈心底的秘密,除非对方是个死人。
恰逢此刻年轻道人突然转身,直勾勾盯着李时淼,后者被盯得后背淌汗,陆谨安突然展颜一笑道:“别紧张李少侠,这举能若是能成,东岭便是我命中的贵人,我可不会对大恩之人做那过河拆桥的不义之事。跟你说这么多,也只是向和你开诚布公的先把秘密说清楚,因为接下来,却是是一场事关生死的交战,我希望守在我背后的那个人,是坚定站在我这一方的战友,所以你能感受到我的诚意否?”
道人眼神真挚,严肃且认真,丝毫不计较自己先前阴暗谋划的阴森模样,突如其来的转变,也让李时淼有了片刻的恍惚,眼前的陆道长,和刚刚那个沉声低语的陆谨安,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陆道长,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好问题,”年轻道人眯起一双修长的眉眼,笑道:“你需要帮我挡住一个人。”
“王灵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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