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白刀子说到村医和急救的事,那四人连连叹息,大家都很清楚,这过去一年,确实有不少人因急救不及时,过早的离开了。
这事情,他们也在想办了,可是,想归想,但能力着实有限。
所谓,心有余……要不林英世怎么会一听马衡圭是名医,这就动了心呢?
林英世当然听懂了白刀子话中之意,看着马衡圭,认真说道,老马,这个情况,我们都很清楚,但干着急也没好办法!现在你能出面,这事最好不过了!要不,你现在直接跟我去找我们头,咱今天就说这事?
马衡圭点点头,看一眼白刀子,笑了,刀子,我今天跟老林去。你刚才说的那几样东西,让他们几个帮你弄下来,你先放到土堡子里吧!
白刀子点点头,这就和四人一起,摘下了大厅宫的牌匾,又拿了其他一些东西,他擓起粪箕子,赶着羊,那四人把其它东西放在牌匾上,和马衡圭、林英世慢慢出了大厅宫大门。
待踱下台阶,马衡圭驻足,回望坡顶大厅宫,意味深长道,几百年的东西,这就没了……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不语。
只说了一句话,马衡圭便转身,示意众人离开。
待把东西送进土堡子,马衡圭就背着包袱,和林英世一起挤上车,往万马城镇去了。
这时候,侯堂村负责养羊的侯舍陆,溜达着,悄悄来到晒粪场,望一眼白刀子,老远就打了招呼,刀子,忙呢?
白刀子见他不停四下观察着,知他是得到消息,找自己来探信了,遂招手,示意他近前说话。
待侯舍陆靠近,白刀子轻道,老哥,刚才你们看到了?
侯舍陆满眼疑问,低声说,看到一堆人呼呼进去,又听到你在里边吼叫,再后来,林院长几个人来了,再往后,老马走了,里边冒了烟,那帮人走了,你和林院长几个人出来了,还抬着牌匾跟一堆东西……嗯,侯士汤知道出事了,带了二十几号人等在大厅宫东墙外,可把握不好,怕突兀进去给大伙招了祸,刚看人都走了,就叫我过来找你问问。大伙都等着呐!
白刀子看他一眼,若有所指,这大厅宫也是你们侯堂的,你们赶紧叫人搬东西吧,能拿动的,就赶紧拿!怕是晚了就啥也没有了!
那人懵了,马衡封呐?这不是还有几天才搬吗?侯士汤都给他联系好地方了,说都是侯家的人,这……
白刀子摆摆手,打断他,叹口气,悠悠道,他走了,不会回来了。你别问那么多了,快去喊人吧,估摸着,天一黑,哼,可能就会有人来搞事…
那人闻听紧张起来,向白刀子致礼,口呼,谢刀子小兄弟。
说完,转身就要走──
白刀子叫住他,提醒道,不要到处说是听我说的,你可别坑我!
那人点点头,沉了声音,放心吧刀子,就俺几个老头说,我现在立马去找侯士汤,便宜我也不占,让他这个当村长的拿主意!我先走了,刀子,谢你了!
说完,他急急钻进梨树林……
这时候,田里劳作的人,已经收拾东西,来到大路上,准备回食堂吃饭,唱起了歌……花篮的花儿香……听我们唱一唱……
随着歌声响起,有七八个人却离开队伍,径直朝这边走来。
注意到这几人,白刀子定睛细看,却是微微一笑,有了新打算,遂到土堡子里翻出几块红薯,又拿了点干柴,这就点起了火,慢慢烧起了红薯。
待他们走近,白刀子缓缓起身,轻道,木叔,你们刚看见了?
来人正是木铁限和上官庄那几个小队长、小组长,看着白刀子,都是略见笑容。
木铁限看一眼大厅宫方向,低问,刀子,大厅宫怎了?
微一扫视几人,白刀子轻声说,今天突然冲进去一群人抢东西,林院长把他们轰走了。不过呢,马衡封走了,不知道去哪了,说是云什么游去了。马衡圭老师一把火烧了自己的道破,跟着去镇上了,他说留下来,教我施药行医。
白刀子直接把林英世推了出来,他觉得大伙都看见了,说了也没啥关系……
一听这话,几个小队长连同木铁限在内,都有点懵,三队长木真两迟疑着开口了,吔,不是说还有几天才拆吗?
木铁限沉声道,这事难说啊!可惜了了,这几百年的大厅宫了!
白刀子微微点头,可惜是可惜,又有啥法啊?木叔,我说个事,爷几个听了,愿意去就去,不愿去随意,刚才我跟侯士汤派来的人说,让他们赶紧去大厅宫里搬东西,要是去晚了,不是被别地的人抢了,就是被烧了,毁了!那么好的桌子、板凳、太师椅啥的,要是毁了,也忒可惜啦,这年头,啥都缺……嗯,木叔,你们懂我的意思?恁跟侯士汤熟悉,都是村里的人王,再说了,他们都要分散搬迁了,带那多东西不便宜!木叔,还有几位,带几个爷们去搬点东西,怎么也是保留下他们老侯家的念想,我觉着,侯士汤得谢恁!
听他这样说,几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白刀子的意思,木铁限笑了,刀子,你的脑瓜就是好使唤!嗯,说的对,我们带人去,侯士汤同意,就搬,不同意,俺们就回来!
白刀子笑了,木叔,放心吧,他会同意,便宜眼前头的人,也不能便宜那些外来的人啊。再说了,侯堂还不是有几户要搬到咱上官庄……
说了一半,他不说了,笑而不语。
木真两等几人看着白刀子,个个眼里放出光来,纷纷道,厉害……你可以……总比一把火烧了强……刀子还是想象着咱大伙的……
似乎觉得他们的话有点过火了,白刀子无奈一叹,哎,我说各位爷们,你们都是当头的,这样消遣我一个小孩,有意思吗?反正我说了,你们爱去不去……不对啊,我好似啥也没说啊?是不,木叔?
木铁限笑了,刀子,别担心,俺几个都不会坑你,都怕你半夜里怼着门念经!好了,我们晚吃一会饭,先去找侯士汤问问去。
说着,他转身看向木真两,正色道,你再回去叫七八个人来。
木真两答应一声,这就要往回走──
白刀子喊住他,真两大哥,麻烦你回去时,告我大伯一声,下午推车来收东西!我们也得赶紧搬了,码头那边都清理好了。
木真两笑了,放心,刀子,保准给你带到。
说着,就快步走向上官庄。
带他走远,木铁限看向白刀子,轻问,刀子,下午你搬粪场,要帮忙不?
白刀子笑了,谢木叔,恁忙恁的,我跟大伯早就商量好了,下午俺们爷仨,就能搬完。别耽搁时间了,快去找侯士汤吧,别待会又出啥事了!马老师说了,闹不好,今晚就会再出事,快去吧。
木铁限几人脸色略见严肃,点点头,这就穿过树林,赶往坡东侯堂村。
白刀子则生了火,不紧不慢烧起红薯来。
约莫一个钟头,他刚吃完红薯,白祥赐、白祥和带着白诵进,各推一辆空的木推车过来了,每车上都挂着两只长条筐。
待三人来到,白刀子当即细细说了上午的事情。
白祥赐看一眼大厅宫方向,轻道,该来的事情,到底是还是来了。好了,咱们也抓紧推粪吧!也不多,这些干粪,最多也就是两趟,咱爷仨就能推完。
白祥和叹一声,道,事不宜迟,咱也快点吧。
白刀子吩咐白诵进看好羊,这就开始往筐里装粪……
果然,当天夜里,大厅宫处,灯火通明,连夜被推到了,数千条蛇蜂拥而出,吓疯了七八个人,但大厅宫还是倒了……
这件事,直到几十年后,还被人津津乐道,喟叹不已,都说那蛇一出,这地方的气数就没了!
当天夜里,马衡圭听从林英世和他们头的劝说,还是住在了卫生院里,穿上了林英世给他的那身崭新的铁灰色中山装,左上兜别了个胸章,右上兜插支钢笔,骑了辆自行车,一早便到了码头晒粪场,来找白刀子。
从这天开始,白刀子再也没有去南老渊放羊了,改在码头的那个新的筛分场顶头的河堤上放羊。
那天,白祥赐换了身新衣服,推着车,和白刀子一起赶羊到了晒粪场后,当即搭船往夏缗县城而去。
也就是他乘的船刚走一刻钟左右,马衡圭就到了。
看着马衡圭的新衣服和新自行车,白刀子细细观察一番,故意啧啧有声,老师,您这一穿衣服,还真是像个人物了!
马衡圭笑骂,你小子,怎么一到你嘴里,这话就变味了?去,别瞎闹,说正事,昨天,那边后来有事不?
听他这样说话,白刀子知道,为了自己的事,马衡圭已经开始学着像当地人这样用词了,眼里莫名的一热,眼看着就要有泪水出来。
马衡圭瞧见,揶揄道,哟,刀子,这就要哭了吗……少见啊!
这个时候,白刀子已经知道了大厅宫群蛇乱窜的事情,便讲给马衡圭听,老师,昨夜里,他们果真去推到了大厅宫,据说是几百条蛇都冲了出来!
出乎他的意料,马衡圭毫不惊讶,大笑,这事情,我当然知道,要不,为啥大厅宫内的粮食咋不怕老鼠呢?
白刀子愕然,惊问,早就料到了吗?
马衡圭点点头,沉声道,那是当然了,他们是不知道,惊跑了蛇,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刀子,镇上和卫生院都同意了开诊所,手续都签了,就差县城准许了。
白刀子看他一眼,正色道,嗯,我大伯刚才搭船去县城了。听大伯意思,应该问题不大,又不是为了赚钱,免费看病和帮培训村医,这两件事都强调了。
马衡圭沉吟道,那咱抓紧去找老狼?
白刀子看一眼那些羊,迟疑道,这羊……
马衡圭一斜眼,啐道,你去找他,我看羊?要么,赶着羊过去?
白刀子没好气的说,老师啊,您怎还是这样调笑我啊?我的意思是,咱赶着羊过去,不是忒明显了吗?
马衡圭摇摇头,刀子啊,你想的周全,可是,这年月,办事就不能太儒了,有时候得莽一些。
白刀子微愣,瞪圆了眼,显然是不太懂这句话。
马衡封撇撇嘴,这都不懂?笨,就像你有时处理事,装成半熟那种,简单说,就是故意充愣,硬顶!
听他这样说,白刀子当即笑了,我懂了,谢谢老师!
马衡圭大笑,谢个毛,我还好跟你学的呢?
白刀子看着他,突然戏谑一笑,也不言语。
马衡圭轻哼一声,笑骂,怎的,你想我叫你老师……
白刀子立即起身,也不回话,这就牵羊,喊道,走吧,老师!
马衡圭看看他,慢慢推车跟上,凝声道,刀子,你觉得老狼会同意吗?
白刀子笑了,为什么不呢?到时候,他要是愿意,一样可以在门旁继续摆摊子啊,又不影响屋里。
马衡圭轻道,刀子,嗯,交给你了啊。你可得好好谈,虽说你俩关系好,可毕竟年龄相差那么多,该敬的时候敬着点……
对于马衡圭的唠叨,白刀子佯做未闻,只笑吟吟赶着羊,往老狼的炒货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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