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山村中,老乞丐与老掌柜还在饮着酒,自叶苍离村起便未停过,就像是怕以后喝不到了一样,甄通甲给老乞丐送的几十坛酒也只剩下空坛子。
老掌柜看着四周空空如也的酒坛子,撑着头,吐着酒气说道:“最后村中也就剩下我们两人了。”
又指了指天空之上的大洞:“这一日还是到来了......”
“夫子带着叶小子出去了,老瞎子带他后人出去了,老和尚打架去了,雷先生疯疯癫癫的,天道显化,早已经归道了,一时间还清冷起来了。”
老乞丐不理会老掌柜的唠叨,只是声音冰冷地说道一句:“快些吧,那小子要回来了,我不想听到他哭,听着烦心。”
老掌柜嗤笑一声打趣道:“你有心吗?不过烂泥巴罢了,罢了......也无甚放不下的了,那小子,苦了这般久,我也不想听他哭声。”
老掌柜叹了口气“他太善了,总是要吃亏的。
学儒学,学佛理,那劳什子东西有什么用?
以德服人?以佛度人?夫子提着那把德剑不知道砍了多少人,呸!”
老乞丐不理他,只是望着天空,磅礴气势透体而出,道与法显化,映在天空之上,却是冰冷无情。
老掌柜将酒杯放下,也如老乞丐一般,但其道却温暖如玉,若初升之阳。
老乞丐的道无情,老掌柜的道有情,两股本是相反的道却没有相互消泯,反而在不断交融转换,反而在桃山之上形成了一太极图。
待六耳猕猴与金猿从天际的大裂缝中离去时,老瞎子才带甄通甲偷偷摸摸地到了山顶。
老乞丐睁开苍白的双眼,看着那三千颗果赞叹道:“每一颗,都是如此不凡!天道的威压,道的反噬这三千颗果也该能抗住。”
甄通甲跟着老瞎子偷偷摸摸爬了许久,也不知道在躲谁,有些不耐烦咧嘴问道:“这里是哪?跟做贼一样。”
老瞎子嘿嘿笑道:“可不是做贼吗?那老猴子不走,我也不敢来。”
甄通甲疑问道:“那是什么猴子?竟让老祖宗如此惧怕?”
老瞎子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那猴子,就是以前,我也打不过他。”
老瞎子偷偷摸摸看向三千枚果的其中一枚,小心翼翼地牵引着它,从那枚果中,一股洁白无瑕的灵气从中脱离出来,盘旋在老瞎子手尖。
突然老瞎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决然,一把将甄通甲的遮眼黑巾扯了下来,立马便听到甄通甲一声痛呼:“老疯子!你疯了吗?”
甄通甲眼睛竟被老瞎子生生挖掉,甄通甲捂着空洞的眼眶,止不住地淌血。
“莫动!若你还想能看见的话。”
老瞎子的话突然变得有些威严,甄通甲听到这话,忍着巨痛将手从空白眼眶上移开。
老瞎子将洁白灵气引入甄通甲眼眶中,动作粗暴,疼的甄通甲痛呼,但片刻后,甄通甲眼眶内竟有些凉意。
天际之上,白日惊雷,片刻后,白日竟成雷海,雷龙腾空,像是天罚一般。
三千颗果闪烁着神曦,一颗闪烁雷芒的果子,将漫天雷霆吞噬,不消一刻,天地又安静下来。
只是一盏茶时间,甄通甲竟然就能睁开眼,短短时间眼眶中竟再生一双眼珠!虽然双眼剧痛,如刀刮骨,但却依稀可以看得见了。
“能看见了,能看见了!这...这双眼是...!”
甄通甲取出一镜子,在镜子中,他看到一双没有瞳孔的双眼,可还未等他开心,脑海中闪现的东西反而让他死死盯着老瞎子。
他像是认出了这双眼睛,而且他们这一脉本就能看出万千混沌中的一道机缘,也是传道之本。
何况这双眼睛的本源,在他这一脉的古籍上,记载了太多!
甄通甲连眼睛上传来刀刮般的痛苦也顾不上,满眼都是恨意,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从未出现的秘界、这双眼睛、太上、还有夫子...除了那位先贤,谁又敢称做夫子......”
难以想象,甄通甲整日嬉笑着脸,此时却如厉鬼模样。
“老东西...我知道你是谁了!没想到,造成这一切的源头的你竟活到了现在,呵!哈哈哈!”
“老不死的!我不像我师傅那老古董,若是他看到你定是会嚎啕大哭一场”
“这一脉的伤与痛都来源于你,从上个时代开始,或许从你死了之后,从未有人善终!不详、祸乱、天罚...纵然一脉单传,也逃不掉!”
老瞎子听到后,面容悲苦,甚是愧疚。
老瞎子起身,轻轻拍了拍甄通甲的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丝慈祥,但甄通甲身上闪烁的血气却将老瞎子的手震开。
甄通甲红着双眼,鲜血顺着脸颊便低落下来,那些新生的眼太过娇弱。
甄通甲质问大吼道:“你可曾见过,养你、传你道、教你理的人在祸乱不详到来时,是何等痛苦?在黑火中灼烧殆尽,被生生湮灭,不留一丝痕迹!”
“因为你那所谓的博弈,搏了个千古威名,苦却让后人来承受!这双眼,我不稀罕,它让我厌恶!”
说着便要将双眼再扣下来!只是老瞎子的话却让他停了下来。
“有这双眼,才讨得了债!你不想报仇了吗?”
老瞎子眼睛此时竟然已经恢复,但那是泥瓦所造,没有一丝灵性。
“我一生尽是悲苦,我亲眼看着我的弟子一个一个死去,纵然我已经证道,但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身死。
他们为了不让我伤心,预感不详与黑祸将要来临时便走得很远,不让我见着......
我驱散不了,穷尽此界也没有方法,终于我将玄门遣散,亲手藏掉了八卦玄门的一切,想让玄门的苦就此终结,想亲手断掉我的传承。
但...还是传了下来!”
我八卦玄门的法,它更像是接引的路,是某人的后手!或许她预见了我,甚至跳过了那个时空之道断掉的年代!
或许是她,或许不是她,但降下不详的人还活着!否则不详早已消失,他藏得很深,我算计了一辈子,也找不到,甚至逃过了那个人的清算。
这双眼...是关键!它并非我天生,是一双古眼!”
甄通甲有些震惊,老瞎子所说的,他这一脉的古籍之上并未记载。
老瞎子的声音变得沙哑又恨意滔天:“找到他!这双眼是关键!这个时代,所有东西,都将要显现出来!他藏不住!”
甄通甲听后虽然愤怒,但同时露出鄙夷:“那你便藏在这?指点江山?那些伤与痛,恨与怨便留给后辈,你在这苟延残喘?懦夫!”
老瞎子提到他这一脉的苦,再也平静不下来,不是因为后人的不知,而是为他这一脉的苦而愤怒。
“我不是那怕死的老龟!为了找到他,我清洗的禁地不下五指!我从来无惧任何!我在时,无人敢冒头!”
老瞎子转身看向甄通甲,老瞎子面容本是痛哭模样,却流不出一点泪,竟然让心中只有凶厉愤恨的甄通甲也感到了悲苦。
没有再多的言语,老瞎子只是挥手把手臂斩断,淌下的,却是沙子。
甄通甲面容上全是不可思议地惊颤道:“泥瓦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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