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了结,道门、镇妖司的人都走了,白龙观弟子们也只能与鸿元所有人一起收拾残局,但又有什么剩下来了呢?
无论是崇火镜释放的雷火大阵、还是那妖壶释放出来的恐怖热浪,威能都不是土木建材所能抵挡,便是禁阵外的土地也泛焦黑色,一排排远隔三五丈的树木更是层叠倒伏,热浪似乎是突破了禁阵,灼烧了它们。
苏卿祯神色微微带了点悲伤,不是为了那妖壶,他是心系他的一千贯钱,一千贯!那放在民间的普通人家,那是在三四十年的辛苦下不吃不喝才可能赚得。
两贯就能买一头一岁半的肥猪!
可叹,哪还找得到他那只小金库?连铜浆都没留下,整个都汽化了。
但这种难过持续不到半刻,也就过去了,钱是身外物,没了就没了,反正家都没了,晚上睡哪儿都说不清楚,那么仓促,他连换洗衣裳都没准备,钱最多只是众多伤心事里微不足道的区区小事了。
金鹄那很有意思,和他师傅两个人很是庆幸,两个人一左一右的躺着,两个人都在自言自语。
何奚庆幸的躺在地上,仿佛刚刚游走于生死之际,险些就交代在此,口中喘着气:“细思恐极,好在我一向家中无财,但凡留有一点闲钱都给弟子放线了,否则,岂不是现在连住哪儿都不知道?”
金鹄也畅快的很,仰头淡笑:“好在我把账本带在身上,钱没了就没了,有账册在,有机会要。”
两个人距离苏卿祯都远的很,如今竟然看得清,听的也清!
苏卿祯站起身模样很吃惊,一些零零碎碎的灰烬在眼前飞落,在他眼中,就好像这些事物都突然变得缓慢。
周围人来人往,都在忙碌。
“小家伙,送你一场机缘……”
这话念的轻,却又能听的清晰。苏卿祯连忙看向周围,周围无人,他确定方才不是幻觉,轻声问:“是谁?”
“本尊名为九黎壶,不过你们人族现在更喜欢称呼本尊为,炼妖壶。”
这一下声音更重了,苏卿祯听得清,并不是周围的声音,而是类似于神识传音之类的方式。
苏卿祯脸色苍白,神情古怪了,走到人更少的地方,小声问:“你不会就是那个早上被那群大能们封印的妖壶吧?你咋在我脑子里?”
他脸上不见得害怕,确实,像他这样从小惯到大的小屁孩儿,属实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炼妖壶:“砸你的那日夜晚,本尊早早就与你维系了血融秘术,看看,这么巧就派上用场了。现在和你聊的是我的元神,你怎么问那么多?像个十岁的娃娃。”
“扯,小爷我今年都十七了,再有俩月就十八!你能不能别自称本尊本尊的,听着真老。”
苏卿祯好奇的指了指,那边的焦黑一片问道:“那么封印里头关了谁?”
炼妖壶:“自然也是本……我。”
边上一名白龙观弟子走过来,见苏卿祯坐在一处平坦地方发呆,不自觉的拉了拉一边的师兄弟,道:“苏姑娘在干嘛呢?”
那师兄弟呵呵笑笑:“你问我?我哪儿知道?我问过很多人了,打听到了传说这苏姑娘竟然无法修行。”
“啊?无法修行?那她怎么还戴在这鸿元门?”
“据说是鸿元的叶大长老从民间带回来的。”
苏卿祯依旧和炼妖壶攀扯。
他很不解的问:“也就是说,你是一件法器,并且还在封印你前,元神出窍到我身上?”
“对,你这么理解也差不多。”
“可你附体我身上做什么?我又不能修炼。”说到这,苏卿祯不由得感到好笑,一尊大佬挂之前跑自己身上,没想到看走眼,不知道这人不能修炼。
炼妖壶也觉得好笑,他的神念猖狂的很:“本尊是谁?你打听打听,上至三十三重天,下至十八层地狱,吞了不知道多少片小天地,刚刚那八只小鱼小虾我压根就没动手。”
“我存在了已经不知道多少个纪元,就没见过几个生灵真不能修炼天地精气的,那些个天生地长,就是不能修炼,结果也是个个不凡。”
“你不能修炼,原因可谓是简单至极,因为你不是人!”
苏卿祯眉头一皱,看了眼周围,离得都远,他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个鬼壶!好端端的骂我?走了!告诉我师祖去!”
炼妖壶赶忙出声拦住他:“慢慢慢!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你的血脉大部分都不是人,这意思明白吗?”
苏卿祯抱胸靠树,冷静下来再问:“你的意思是?”
天上的太阳终于到了极盛,日光普照万物苍生,天气不错,秋天还有这么大太阳,难得。
炼妖壶嘿嘿笑:“哪怕你是个残废都能修点益精补气,之所以你无法修炼,只能说明你不能完全算是人。”
“本尊……我觉得吧。”
炼妖壶还没说完,远处有人走过来,苏卿祯看过去,连忙起身。
是叶亦云见他独自在这坐着,就过来同他交交心。
“师傅?”
叶亦云神情疲倦的坐到他边上,揉了揉他脑袋,脸上挤出些许笑容说:“见你独自坐着,在想什么?”
远处,长老们与弟子一起搭起了几处木棚,不过更多弟子被告知要提前回故乡,陈珏道给予每人都是十贯钱,作为盘缠。
秋风吹落的树叶落到苏卿祯的头上,她摇摇头回道:“我刚刚在想,师傅,今天咱们睡哪儿。”
叶亦云呵呵笑,看了眼废墟道:“还能哪儿睡?这毁的一干二净,现在就是安置了几间木棚子,留给以后的匠人们住。”
“你待会儿同你几个师兄都去一趟沂水郡。”
苏卿祯突然想到了昨日见到的那头从长安来的妖怪,变成了花魁美人,其实是个能压塌床榻的胖子,夜半三更自言自语吵着闹肚子饿,要吃人。
身子一颤,那种被天敌盯上的感觉挥之不去,整个人都会僵直,苏卿祯问:“师傅,让我和师兄他们去沂水郡?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叶亦云从怀里掏出几枚银锭递过去。口中说:“只是昨日沂水郡郡守大人就发来求援信,直言郡城中短短半月,竟已有数十人失踪,官差暗访无用,可能有妖魔邪祟。现在你看看发生这么大事儿,为师毕竟是大长老,定然走不开……索性放任你几个历练,让你三师兄、四师兄一块下山查查看,你也跟着一起去,玩些日子。”
苏卿祯接过钱,疑惑道:“可是这种事不是有镇妖司吗?”
“镇妖司?整个江南的镇妖司他们都前往了海州,这海妖猖獗了好一阵子,皇帝又没有多余的钱粮招募新军,只能暂时把地方上的镇妖司都调过去了。”
说着叶亦云突然想起来什么,叮咛两句:“你这发冠老是忘,下了山每日莫要忘了簪发立冠,长大了,要懂事了,可不能再闹着玩似的掉眼泪了。”
“师傅!”苏卿祯看上去很坚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扑在叶亦云的膝盖上露着笑容道:“我这年纪再大,不还是师傅您的小七嘛?对吧。”
随了他的十年宠溺,再亲昵的模样也不见惹人说辞。
没有什么随身行李,付陵和何城都带了剑,就苏卿祯叼着根狗尾草,一根青玉簪子将他那平日凌乱的头发锁起,只是还有一缕稍长的,垂落在他脑后随着风吹飘来飘去。三人一道下山,路上还有其他返乡的弟子,都是说说笑笑,金鹄唉声叹气的追上来。
“这下好了,几百贯钱,烧的渣都不剩……”
何城觉得好笑,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前面,说:“有人和你一样,钱藏的好好的,说没就没。”
付陵呵呵笑,扛着剑在边上走。
苏卿祯在前面走,也不取下口中的狗尾草,简单的挪到里侧,吐字不清的说:“出门在外,吃饭的钱小爷还是有的。”
说着还拍拍荷包,传出银两的声。
几个鸿元弟子羡慕着挤过来,嚷嚷道:“苏师弟的日子,啧啧啧,这也舒服了吧?这么多钱定是大长老独给你了。”
“羡慕可没用,整个时间得让他请酒才是。”
苏卿祯摆手,妥协道:“好好好,待你们呐都回来了,我请你们喝。”
师兄弟们分别,有的人家住千里远的长安,有人则是近地的杭州府,往日只有过年时方才这么散去,这还是最早的头一回。
“金鹄,你不走?”付陵还以为这小胖子只是跟他们一路聊聊天,没想到到了岔路他还不走。
金鹄尬笑两声,反问道:“走?我往哪儿走?回我家去和我爹学做账房先生?别逗了,哪有和你们去捉妖有意思。”
何城捂着额头,似乎有些头疼,道:“行,多个人挺好的。”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当面和苏卿祯讲清楚,他发现那道起伏,似乎更明显了些。
小七是个男儿这是一定的,从小照顾到大,何城光是替师傅带小孩洗澡,怎么也有个几回,那玩意儿又不是没见过。
可是男人怎么可能长相、体态、皮骨都变的和女人一样?
四人走了一路,用了三个多时辰,总算是能看见远处郡城模样,不少的人家聚集在拆去的前朝旧城墙墙根下,这里的土地虽然贫瘠,但好在没有和那些个达官显贵的搅在一处,种多少蔬菜粮食,都是自己的。
大魏朝廷在一统天下后,对于财源的纳税等,采用了前朝宰相杜维的建议,战乱之后,作为主要战场的北方是地广人稀,平原广阔;而南方商贸则是朝政财源的主要渠道,没有江南,则朝廷无财。而淮、吴、越三位王的封地,基本上把这偌大的江南瓜分了个干净。
于是杜维提到,江南赋税只征收商人一家,而江南的百姓也仅仅需要侍奉三王,朝廷的财源保全了,只是江南一地的商人往年的缴纳翻了两番。
大多的粮食种在长安能够触手可及的北方,是以江南曾经多荒地,来逃难的百姓安定下来,没了官府的赋税克扣,活的要比过去留在北方好得多。
一小片的稻田早早秋收完备,留下一处处草垛子,飞鸟们一哄而散,飞到远处的松树上。
郡城比之以往,冷清了许多,屠户的摊位早早打了烊,剁骨刀就扎在那圆木案板上,给小徒弟收拾。
街上连个耍杂技的武艺人都没有。
何城握剑的手被秋风吹得冻的慌,藏在肩膀底下道:“先去趟郡守衙门,告知郡守吾等到了。”
几个人点点头同意,只是刚到郡城衙门府邸时,就见到早有两人也在等候。
宗觉折和裴鱼在郡守府邸外渡步,看样子等了好一会儿了,腰间系了枚镇妖司的觅妖铃,瞧上去确实有几分英武。
裴鱼就在他身后站着,手扶刀柄,作为宗族仆从,从小就是侍奉。
远处还有人来,宗觉折转身,见到来人一愣,上前规规矩矩的见礼道:“本官宗觉折,刚刚于鸿元还见过几位。”
眼睛看向苏卿祯的时候低了低眸子。
何城回礼,想了想说:“大人也是来为了查沂水郡中,二十余人失踪的案子吗?”
宗觉折点点头,指着府邸道:“江南所有的镇妖司同僚都被调去海州抵御海妖,留下这种微末小事,本官反正人也在这,倒也顺手。”
随后他挑眉问:“不曾想到,原来这郡守大人也找了地方宗门相助,不知道几位可会寻妖?”
边上的付陵回答他说道:“门中也会学些天眼术,只是没有大人的觅妖铃管用。”
觅妖铃可以准确寻觅妖气踪迹,,但是对于宗觉折而言,他只能苦笑一声道:“若不是悬笏镜被那已经镇压的妖魔损坏了,本官哪儿用得着这区区觅妖铃。这郡守不知道在做什么,方才已经和府上的老倌传唤,还不见人出来。”
裴鱼上去问:“大人,我再叩门?”
话音刚落,府邸大门嘎吱一声开了,众人看去,那老人苍白着脸、满白须发,整个人佝偻着,侧着脑袋道:“几位,郡守大人说,今日他病了,要待明日再接待几位,见谅。”
宗觉折皱眉,冷哼道:“五品郡守,两列皆有虎门士卒,怎么这府邸衙门外,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老倌苦笑,叹了口气道:“这几日郡城又失踪了好些个年轻力壮的青壮,这几个军士都害怕,也都纷纷辞别,郡守大人曾带人几夜督查城内,这几日下来就赶上了风寒。”
宗觉折挥手,转身叹气道:“罢了,本官自己查。”
那老倌畏惧的左右打量,冲着几人笑了笑,连忙合上府邸大门。
苏卿祯指着那合上的门凑到何城边上鄙夷道:“看那老头吓得,脸色惨白惨白的。”
“别说普通人,就是有点道行的,碰上过邪祟妖孽也会觉得战栗难安。”宗觉折出口淡淡道,他转身回去,对裴鱼道:“走罢,我们先去查查。”
几人也上前走,何城道:“一起吧,我们也能搭把手。”
金鹄想了想说:“我们有这么多人,不如分开查。”
金鹄走到苏卿祯边上,一把搂住他的腰说:“这样,我和小七一组,何城你同付陵一组。”
苏卿祯无所谓的样子,还是推开亲昵上来的小胖子,反手抱住小胖子的腰,觉得暖和多了。
对面的宗觉折目瞪口呆,这小胖子居然胆子这么大,敢当众搂未来世子妃的腰肢!
何城摇摇头:“妖孽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跟着镇妖司的人。”
“……”
街上人来人往的时候少了,酒馆子只剩下两个小二,见有人上门,一个小二连忙白帕一搭肩,上前笑脸迎客问道:“几位,是吃点什么?”
接话的是宗觉折,他站前两步,取出自己的腰牌道:“镇妖司。”
“镇妖司?”小二大惊,连忙作揖道:“见过大人,见过大人!”
宗觉折问道:“小二,这沂水郡近几日有数十人失踪,此事是否属实?”
小二点点头回答他:“回大人,确有此事。这沂水郡快有一个月了,一直有人失踪。一开始的三四天,是郡城外头的宁安村传出消息嚷嚷村子里有三五个小伙子不见了。”
“之后连郡城也传出有人失踪,反是失踪的人,大多数是二三十的汉子,报了官差,那些差人也是几夜的巡守,可该有人失踪就有人失踪,没止住。”
苏卿祯道:“小二哥,城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来了什么人?”
金鹄也点头追问这个问题,他明白苏卿祯是想把问题牵扯到扶柳巷,只要把怀疑引到那,就能不知不觉的让所有人去查看丁香阁的花魁。
小二愣了下,随后撑着下巴琢磨一阵后,点点头道:“倒是有一件盛事。”
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下,小二说:“这段日子是淮王妃的寿诞,宴席连摆了十三日,许多达官显贵都去了。”
宗觉折摆摆手,撇嘴说:“那有什么意思,我们是来查案,说这个做什么?”
小二苦笑着挠挠后脑勺。
苏卿祯和金鹄对视,他两手虚托,叹息一声。
“对了,今夜我们睡哪儿。”边上的付陵抱剑提醒。
金鹄先一步出门,随意的说:“自然是找个客栈住了,还能去哪儿?”
裴鱼丢了枚散碎银子到小二怀里。
倒是宗觉折追上两步大声道:“住宿的话,其实镇妖司现在没人,能住。”
“住不惯,宗大人,我们入夜再一块查妖,告辞。”付陵拦下二人,和几人远去。
宗觉折眉眼失利,瞧上去有些失魂落魄,边上的裴鱼恭敬的说:“大人?”
“啊!你我去郡城外的宁安村打听,走吧。”
……
宁安村的石碑布满了青苔,村庄遥望,日色昏黄中炊烟袅袅,村口燃着两处白烛,还各摆放了一口破碗,里头盛有一小团的白米饭。
引魂幡在风中凌乱,整个村子虽然有人烟,但不见人出门。
宗觉折皱着眉,在村口处翻了翻那用石块压住的十几张纸钱,让他们随风吹去。
死人的钱,压住了,叫人怎么拿?
他看向村中,入目间,家家户户彼此隔不上第三间,就会悬挂上白色的灯笼。
“难怪这路上的地都荒成那样了,小二没有说谎,这村子死了不少人。”裴鱼站在宗觉折身后道,他张望几眼一户人家,那家门外也有白灯笼,他用力敲了下门,才发现门栓已断,吱呀一声打开来,立马空无一人。
如此敲开几家门,都是一样,都是门栓断裂开了,里面也是许久无人的模样。
远处一扇门被推开,一个老汉哆哆嗦嗦的伸出脑袋张望,他刚刚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见到看过来的裴鱼、宗觉折两人,连忙小声的招呼。
“别敲了,那几户都死了。”
宗觉折连忙走到老汉那,见这老汉骨瘦如柴,就倚着门,对裴鱼问道:“可带吃的了?”
裴鱼伸手从身上掏出一些碎肉干递过去,那老汉双眼瞪得老大,宗觉折递过去他连忙攥到手中啃咬,明明没什么好牙口,只能囫囵吞咽。
“慢些吃,都是给你的。”宗觉折道。
那老汉擦擦嘴,喘上口气,咬着肉干含糊不清回道:“老汉谢过两位大人,躲躲藏藏了十几日……身上的干粮,早在两日前便入了肚,啊咳咳……这终于吃的上东西。”
裴鱼指着方才推开的那些房屋,冷着脸问:“方才老头你说这些人家都死了?是死了人还是绝了户?”
老汉口中嚼着肉干条,眼神中露出几分恐惧,含糊着回答:“自然是死了人,所有腿脚还利索的,能走的都走了,剩下我们几个腿脚不利落的老头老妇走不脱,真能寻个地方藏起来。”
他把口中的肉糜咽下小声道:“这几日,我们几个藏的老人都饿的实在受不了,可似乎现在也就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人了,我也是闻着肉香,才从藏身的地窖中摸上来瞧瞧,恰好遇上二位。二位大人瞧这身打扮……可是官差?”
宗觉折用力的嗅了嗅,也不回答他,皱着眉头看向村内深处,伸手拔出腰间的配剑便快步过去。
裴鱼也用力闻闻周围,他却没能闻出什么,只能对老人说:“我们是镇妖司的官差,回去藏着,可能妖魔还在。”
老人畏惧的答应,连忙把门拽了回去,裴鱼才发现老人家的门也早已经没了门栓,显然那妖孽也曾闯入过老人这里。
不再多想,裴鱼也拔出配刃,匆匆忙忙追着已经没了人影的宗觉折跑去。
宗觉折在村子的泥墙木屋中穿梭,他还闻得到那丝缕的肉香味,妖魔横行,有人居然还敢在这炖肉?
他不敢大意,人在一处巷角站定,剑刃斜撇着土墙边。
肉在锅中白汤上左右翻涌,滚滚热气便是之前见到的村中炊烟了,三个汉子佝偻着身子啃食大块的骨肉,汤汁从嘴角溢出,顺着喉咙淌下,滴的满衣裳、满地面都是黄汤。
三个都是饿死鬼,根本不怕滚滚热水烫手,捞出来一块新的大骨连皮带肉啃食,宗觉折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看出了这被啃成白骨弃在地上的,竟是一只人的小臂。
白骨森森,五根指头连手指甲都没有去,只是与大骨斩断,丢入大锅中炖煮。
三个饿死鬼饿的发了疯,开始为了剩下来的肉争抢,这一站起来才发现提剑一步步走来的宗觉折,三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想来也是存活下来的村民,再疯也看得出这人手里提着一柄杀人剑。
一人连忙向后逃去,两个反应慢的,还来不及转身便被宗觉折一剑先戳死一人,另一个人也跑不出三步,便被宗觉折飞身一掌打在了后心,掌力透心,那人呕血倒地,被打的七窍流血,挣扎一阵便一命呜呼了。
“逃?”宗觉折冷哼,拔出还立在尸体上的利剑,摔去上面的血污,快步追上去。
夺路而逃者还没有穿过三个巷尾,便被翻几个墙赶上的宗觉折一脚蹬在面门,整个人被踢的在半空转了两圈摔在地上疼痛喊叫。
后面裴鱼赶来,把这人捆紧,宗觉折松了口气,喝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吃人!莫非传说中的妖邪就是你们三个?”
那人痛哭畏惧的跪地,连忙交代道:“大人饶命,我与那二人本都是村中农民,妖魔在村中肆虐时,我们三个躲藏一处,在岩洞藏有十几日,直到后来不曾听见妖魔的动静了,我三人才敢从里面爬出来,饿的发昏,这吃的也是饿死的老妇,都是无奈之举。”
“我是官,一般不好杀人……”宗觉折叹道,那人更是求饶,不停扣头,只是宗觉折面色冷厉,一剑贯入那人胸前,麻利的抽出一蓬血来,人仰面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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