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次感到绝望的时候，陈雪暮都会梦见自己沉在海底两万里漆黑又宁静的海水中。
没有溺水的恐惧，有的是看不见前路也找不到靠山的孤立无援感。
醒来之后，陈雪暮就会想，大概自己在梦里是一只鲸鱼。孤单的在茫茫大海里寻找能与她有共鸣的同类。
她要画的，就是一只深海里的鲸鱼，只不过海很大，鲸鱼很小，小到只在画布上占一丁点地方。
“嘉儿。”程煜森轻轻叩了叩门。
“你回来啦。”陈雪暮的欣喜之意不经意流露。
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冒失，于是抿了抿唇，“我……我在画画呢。”
“看到了。”程煜森的声音比平时要柔软，不像以往那样冷冰冰、硬邦邦的。
“画完你再看吧。”陈雪暮有些顽皮地挪了半步，用身体挡住画板。
程煜森的心思并不在画板上，她说不让看，他便移开视线不看。
“家里来了位客人。”
陈雪暮挑眉，“噢？谁呀？”
“一个小朋友。不过她生了病，得早点休息，我让管家带她去客房了。”程煜森解释道。
陈雪暮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她内心有些惊喜于程煜森主动跟她说起这些事，这些惊喜足够让她消耗好一会儿。
“你还要继续画画吗？”程煜森边说边抬手，示意陈雪暮上前来牵住。
陈雪暮怔住。
“啊！”一楼忽然传来孩子的尖叫声。
程煜森迅速跑向楼梯方向。
陈雪暮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跌了回去。
她莫名其妙有些伤心，却又很快驱散了这种情绪，快速放下画笔也走出书房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刘栎冉哭哭啼啼地站在一楼说要见“煜森叔叔”，管家则手足无措地拿着还没送进去的盥洗用品不敢靠近。
“栎冉，怎么了？”程煜森边走下楼边询问。
“房间窗外有黑影，栎冉害怕！”刘栎冉哭得抽抽搭搭。
陈雪暮静静站在二楼走廊上看着楼下。方圆闻声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嘉儿小姐，这是杨溯溪的女儿。”一见到刘栎冉的脸，方圆就肯定地对陈雪暮说。
陈雪暮“嗯”了声，“我记得这个名字。”
程煜森有些烦躁地发了个信息给阿诺，让他务必在最短的世间里找到杨溯溪。
见他皱眉头，刘栎冉收住了哭声，“对不起煜森叔叔……我知道我是一个小麻烦精……对不起，给你填了好多麻烦……我还是回家吧……”
二楼的方圆见状忍不住跟陈雪暮吐槽，“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招数套路都已经系统化。”
“无所谓。”陈雪暮淡定地说着违心的话。
方圆误以为陈雪暮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打算，有些期待，“嘉儿小姐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先回房间去休息吧。”
“啊？”
陈雪暮打了个呵欠，“我也困了，我也回去睡了。”
在方圆疑惑的目光的注视下，陈雪暮默不作声地离开。
迟早你们也要是一家人的。早点团聚也好吧。我也要回去和我的家人团聚了。
陈雪暮自我安慰。
可是，她心里突然跳出一个面生的小人，举着长剑和安慰她的小人打了起来。
程煜森是爱你的，你为什么不去争！只要你一天是他的太太，就要捍卫自己的婚姻和家庭一天！
“这样吧栎冉，叔叔在你房间里看着你睡。”程煜森已经有些无可奈何。
他不敢回首看二楼，不知道如何面对陈雪暮的目光，却不知道她已经转过身去。
“叔叔……栎冉知道你每天上班很辛苦，所以不用你守着。可是我……我能不能跟容嘉阿姨一起睡呢？”
刘栎冉模样怯怯，提的要求却很大胆。
程煜森摇头，“阿姨她也还病着。你们两个病人睡在一起没人照顾。”
“我刚刚看到阿姨了……她看了看我就走了……”刘栎冉似乎又要哭出来，“阿姨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我吧……叔叔，你找人送我回家吧……”
“少爷。”管家看不下去，心疼烦得头都大了的程煜森，便过来请示，“要不我去跟少奶奶沟通沟通？”
程煜森轻轻地深吸一口气，“没事，我去。”
程煜森所有的紧张情绪在推开主卧门的刹那发生了转变。
“嘉儿，你今晚陪栎冉睡。”
坐在梳妆台前的陈雪暮安静了一刻，随后答，“好。”
她的这种反应一瞬间惹怒了程煜森。
“你不用这么不情不愿的。要是不想就说不想！”
她有什么资格说不想？她的家人还在他的控制下，况且她还没有傻到要和一个被他爱了11年的女人竞争。
陈雪暮起身走过来，艰难挤出笑容，“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刚刚只是担心我不能照顾好她。”
在门外站着没有进来的刘栎冉，就在这个时候甜甜地喊了声“容嘉阿姨”。
“栎冉，进来吧。”程煜森冷面将刘栎冉带到陈雪暮面前，“早点休息。”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阿姨，听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啦？”刘栎冉破涕为笑，“没关系，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事一点点慢慢告诉你。”
陈雪暮点点头，“好。不过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洗澡，洗完澡我们再聊，好吗？”
“阿姨你能陪我洗澡吗？”刘栎冉眨巴着眼睛央求。
你没有羞耻心吗，小姑娘。
陈雪暮回应一笑，“你想要我怎么陪你呀？”
“我洗澡的时候会洗不到背呢，阿姨可以帮帮我。嘻嘻。”刘栎冉又甜甜一笑。
“好，那你先进浴室，我去拿新毛巾给你。”陈雪暮摆出一万个耐心来应付。
陈雪暮一走，刘栎冉便偷偷给杨溯溪发信息。
「妈妈，我准备去洗澡了噢。」
「小心点，随便做做样子就行了，可别真的把自己跌伤。」
「我知道的，妈妈看我的！」
刘栎冉将手机小心放在浴室里的木架子上，接着打开浴室花洒，把水洒得满地都是。
万事俱备，只等陈雪暮进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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