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内心还在挣扎，但是仍然一点一点挪近的脚步还是暴露了程璇玑最后的选择。
突然，仿佛认命般地一闭眼，程女侠不再纠结，大步地迈向床边然后躺在床上将被子一卷，背对着何寰宇说了句，“我睡了，晚安。”
只是那并不算平稳的声线暴露了她并不如她表现的那般平静。
何寰宇笑了笑，却没有戳破，而是自己在衣柜里拿了床毛毯盖在身上，然后默默关了灯。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就连呼吸声也被两人刻意压得很轻很轻，几不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的程璇玑睁开了原先紧闭的眼睛，然后轻声问道：“小何，你睡了吗？”
“唔，没有。”何寰宇并没有睁眼，直接开口问道，“怎么？睡不着？你不会认床吧？”
“那倒不是。”程璇玑轻轻摇头，突然想起黑暗中何寰宇并不能看见，于是说道，“我就是突然想起刚才的那部电影，有点睡不着。”
“啊？你还在纠结那个？那就是个电影，不要想太多。”何寰宇有些无语，一部电影而已，至于吗？
“可是小何你说，最后王丽为什么要抛弃那个孩子啊？”程女侠幽幽地问道。
“这我哪知道？你得问导演啊……”何寰宇叹了口气说道，“有可能是不想让孩子有自己这样一个母亲吧。毕竟一个当小偷的父母名声也不太好听。”
“可是王薄不是最后都为了保护那笔钱牺牲了嘛？”程女侠问道，“而且那个警察都说了，不丢人。”
“哪有说得那么容易哦？虽然说英雄不问出处，但是更多的时候污点就是污点，不仅会自己背一辈子，还会牵连子女。”说着，何寰宇又叹了口气，“别想了，快睡吧，你明天上午九点还要考试呢。”
“呜，那小何你给我讲故事。”程璇玑转过身来，眼睛亮晶晶的。
“又讲故事。”何寰宇有些无奈道，“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啊，最好是关于英雄的。”程女侠目光灼灼。
“可是英雄的故事大多都没有好结局。”何寰宇说道，想了想，开口，“那我就给你讲一个在虚空中成长和战斗的普通女孩的故事吧。”
说着，何寰宇略微沉吟一会，组织了一下词汇，继续开口：
“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掩埋在沙漠之下的国度，叫做恕瑞玛。恕瑞玛旧址的南部沙漠里，有一个叫凯莎普通的小女孩。虽然生活的环境恶劣，但父母的关爱给了她温暖。白天，她和小伙伴们玩耍嬉闹；夜里，她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但是好景不长，凯莎的命运，在她十岁那年夏天改变了。
“那天，因为心下不忍，凯莎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八岁生日时父亲送给她的匕首救出了一群本用作祭祀牺牲的山羊，结果不料却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劫难。
“大地开始震颤，虚空被唤醒了。
“地底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快速地不断变大，然后吞噬了整个村落。
“全村的人和凯莎还有她父母和小伙伴无一人幸免。
“凯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在地底动弹不得，眼前漆黑一片，只有一些幸存者虚弱地求救和呼喊。
“几天过去，她的朋友和家人全都不在了。忽然凯莎在黑暗里发现一道紫光，她发现自己突然能动了。
“跟着那道紫光，凯莎一路向前走，她找到了一些零星的食物，还有废墟中散落的水袋，和腐坏的桃子。
“跟着那道诡异的紫光，凯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里面宛如地狱一般聚集着大群形状各异的生物，有的像虫子，有的如同巨蟒，有的像螳螂……
“很快，这些生物也发现了凯莎，一只体型跟她差不多的怪物扑了上来，凯莎紧握着匕首和那个怪物战斗。拼劲全力，凯莎终于击杀了那个怪物，却不慎掉进了洞穴深处那道不知道通向何处的深渊……
“深渊的底下有着更多的怪物，之后的每一天，凯莎都在战斗，都在求生，都在寻找回家的路。
“近十年的时间，凯莎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蜕变成了一个无畏的求生者，从那些虚空生物的猎物，变成了猎人。
“她终于摆脱了虚空，返回了恕瑞玛，和那些试图侵入的虚空怪物继续战斗。结果她却发现，由于为了能够更好地和那些虚空生物战斗，她的身体也有了一些奇特的进化。就因为这外形上的差异，当地的人民并没有把回来保护人们的她当成英雄，而是当作怪物……”
“啊？这些人真坏。”程璇玑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其实我倒是挺能理解的，就像一个长得青面獠牙的鬼，哪怕在保护你，你也会觉得它可怕的吧。”何寰宇耸了耸肩道，“而且，这其实就是一个故事。凯莎并没有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什么，她有着她自己的信念，并不会被外界所影响。”
说着，何寰宇顿了顿，看向程璇玑，意有所指，“这也是我跟你讲这个故事的目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不要太受别人的影响。哪怕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也要努力地活着。因为活着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只有活着，你的存在才有意义。”
是的，这才是何寰宇给程女侠讲这个故事的意义。
离记忆中程璇玑跳楼的时间还有两个月左右，何寰宇并不知道最开始的导火索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挽救这个年轻而脆弱的生命。
或许那时的程璇玑的生活很绝望，可是死亡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啊？怎么突然说这个？”程璇玑有些愣，她并不知道何寰宇嘴里所说的不好的事其实另有所指，还以为是说她爸妈离婚，“放心啦，小何，我知道的。而且还有小何你在，我是不会做傻事的啦。”
说着，程璇玑突然把头凑近何寰宇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最喜欢小何了。”
我最喜欢小何了。
不知道是因为这七个字，还是因为程璇玑说话时呼出的让何寰宇耳朵痒痒的热气。
何寰宇的心，有那么一刹那的触动。
他更坚定了要救下这个女孩的目标。
“不光是现在啊，还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努力活下去。”何寰宇同样翻过身，在黑暗中注视着程璇玑，良久，开口道，“不要去理会别人说什么。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当自己的英雄。”
“啊？当自己的英雄？”程女侠有些发愣。
“对啊，做自己的英雄。”何寰宇重复了一遍，“你看《天下无贼》里的那个王薄，虽然他是个贼，但是在最后那一刻，他也是一个英雄不是？你再看凯莎，尽管她为了更好地和虚空怪物战斗，也进化成了怪物，同样不被人们所认可，但也不影响她是她自己的英雄，她能保卫她想保卫的人和事……”
“可是，不被人认可，还算英雄吗？”程璇玑一时之间理解不了何寰宇的意思。
“那得看你如何去理解英雄这个词了。”何寰宇说道，“在我看来，只要能不畏困难，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就算是英雄了。不要被别人的眼光和看法所桎梏，并不是只有站在聚光灯下才是英雄。”
（是的，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谁说冠军就不能来自虚空？）
“哦……”程璇玑似懂非懂，她还是有些奇怪何寰宇为什么要突然和她说这些。
“唉，算了。”何寰宇也get到了程女侠的困惑，想了想还是说道，“别想了，赶紧睡觉吧，明天你还要考试呢，真的很晚了。”
“哦，好，那小何晚安。”程璇玑乖巧地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
这次，她并没有再背过身去，甚至还往何寰宇的方向靠了靠，离他更近了一些。
“晚安。”何寰宇看着闭着双眼的程女侠，心底默默说了句，希望你今后都安。
……
何寰宇醒的很早。
六点不到，天还刚蒙蒙亮，何寰宇就醒了。
看了一眼嘴角还挂着微笑似乎做着什么美梦的程璇玑，何寰宇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然后出了门。
他要去给程女侠买些洗漱用品，毕竟他在这房子呆得也不久，很多东西他也找不到，总不能让人小姑娘用自己用过的东西洗漱吧，两人还没到那种不分彼此关系呢。
大抵是这个年代的人们还是比较勤快的，这天才刚亮，小区附近的小卖铺就已经开始张罗着开门营业了。
在小卖铺里买了牙刷牙膏毛巾这些洗漱用品，想了想何寰宇又提了两扎挂面，还约了几个鸡蛋，路过一个老人家炸油条的摊子，还不忘买了几根油条。
甚至回家路上碰到对门那个“全职妈妈”买菜归来的时候还跟人家借了两颗青菜一根葱。
毕竟出门的时候何寰宇特意去看了一眼厨房，除了没有食材之外，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倒是样样不缺。
是的，这会的何寰宇打算下面给程璇玑吃。
尽管何寰宇一向很懒，但是煮一碗阳春面的手艺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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