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红尘人间的西谷之境,在世人的眼中都是群山掩映着正中的盆地,像是贮存的器皿一般。
直到千年之前,狮驼山从天而降,导致西谷地势丕变,成为群山环卫正中高耸入云的主脉。
而传闻中的西海龙宫洞天,也更加扑朔迷离,不知具体所在。
杨莲关闭五感,收敛神识,以最纯粹的心念去查探净业禅师的脊背。
本该只是有些弯曲的肉身之上,仿若有一座小山在镇压,净业禅师的血肉骨骼难以承受,才造成了如今的窘迫。
“那座山,是狮驼山?”
杨莲的血液喷洒,却是心中的疑问更重!
如果他还有记忆,当年第一次见到灵脉之源流地,也有这样的感触。只是那时有落宝混元袋的阻隔,不会有强大的生灵欲念冲击。
净业禅师苦笑道:“是狮驼山,也不是!”
“我需要更加详尽的解释。”
“当然。西谷曾经有一个名字,也是你们口中的,西海!”
净业禅师一语惊天!
杨莲怔怔默然,无一言可说。
“西海,就是西谷!!!”
“是。千年之前的仙魔大战,在三界的历史中只是不起眼的浪花罢了。真正能够称得上改天换日的,是天外大水肆虐,古神陨落。中天阳明大帝定下三界规则。那一次,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原本的西海浮现,曾经的东岳南山沉潜!才早就了如今的红尘人间五境地貌。”
“那,这与狮驼山有什么关联?”
“西海,在三界危确立之时,是众生归处!”
“众生归处?”杨莲无法理解,“生灵死后,不该是前往酆都无常界吗?西海是……”
净业禅师道:“天地开辟,唯有乾坤,没有三界。现今的所有秩序,是在天帝与帝佛的规则下形成的短暂平衡。古神已经陨落,谁也不知三界的未来应该如何,这样的表面平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西海西谷,原来还有这样的隐秘,难怪我只是看了一眼,亘古的苍茫气息便难以承受。那,禅师又是为何背负狮驼山?”
“西海曾经是众生归处,但是帝佛创立酆都无常界之后,所有的生灵魂魄皆是进入六道轮回。西海便被废弃,成为龙神的洞天。但是,被无数魂灵浸染的西海大地,还留存着曾经的仙古记忆,甚至,能够得见仙古时那场天变的真相。”
杨莲道:“所以,你留在这里,是为了寻找仙古天变的真相?”
净业禅师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小小的金仙,在三界之内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那等隐秘,对我来说不是福缘,而是杀劫。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渡过自己的名劫!”
杨莲更是不解,“名劫是什么意思?”
“红尘人间的生灵,通过修行可以达到天仙境界,唯有飞升时会有雷劫,那也是淬炼身体,使之能够适应上界的环境。称其为雷劫,倒不如说是赐福。而成为天仙之后,才是真正的劫数。天人五衰,仙人四煞,还有太一三灾!每一劫渡不过去,便是千年万年道行一朝丧!如今的我,正是为了渡过太乙三灾之一的名劫而来到此处!”
“天人五衰,仙人四煞,太乙三灾!这就是后续修行必须要面对的难题吗?”
“是,每一位证道天仙的生灵,都要遵循此道。”
“就没有摆脱的方法吗?”
“有!昆仑蟠桃,兜率金丹,地祖参果,佛陀莲子皆可。”
“那,这些神物,应该极为罕见稀少吧。”
净业禅师笑道:“那是自然,三界之内,金仙不在少数,能够得到其中任一神物的,都是三界叱咤风云的存在。而我这种没有权势的太乙散仙,只能依靠自己去渡过。”
“太乙散仙?那,这名劫究竟该如何渡过?”
“在三界创立之后,众生魂魄归于帝佛的六道轮回。但是仙古帝城中的生灵魂魄,还残留在西海大地之中,不愿离去。如果能够化消这些魂灵的执念,送他们去往酆都无常界,则功德无量,天地之间证吾之名,得以佛陀菩萨并立齐名。此乃名劫!”
“如果是度化众生执念,应该是善缘,为何称之为劫?”
净业禅师道:“我所在的洞天,如我一般的金仙不在少数,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渡名劫,已经是能够做到的极致。但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又岂是轻易?”
杨莲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所以,狮驼山的尸山血海,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施主聪慧过人,的确是那位大人的选定的传承者。”
“你说的那位大人,究竟是谁?”杨莲不想自己的人生处于被操控的状态。
“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如果施主一定要问,便是逼迫贫僧去死!”
“好,那你的代价具体是什么?”
净业禅师长叹一声,“相信与魔修林辰一谈,施主已尽有了部分猜测。是的,在天界或者洞天福地的修行之中,天地元力已经无足轻重,虽然有五行属性相生相克,但是能够到达金仙层次,早已五行合一。而到了这种修行境地,再想有精进,便需另辟蹊径。”
杨莲怒火蒸腾,“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所在的洞天,修行的根本,是生灵信念吧!”
“哈哈哈,施主知道了,但贫僧什么都没说。”
“一边度化仙古魂灵去往酆都无常界,一边制造西谷生灵的惶恐,接引生灵的信仰之力,这就是你当下的窘状!”
“不错。当年的仙魔大战,移山大圣狮驼王吞吃无数生灵,冤魂也聚集在此处,无时无刻不在催发恐慌心理。同时,红尘人间的七情六欲,皆是我们修行的法门。喜、怒、忧、思、悲、恐、惊;眼、耳、鼻、舌、身、意。只要是活物,只要有意识,便会在七情六欲之中,便为源源不断得成为我们修行的助力。”
“所以,魔修林辰的功法,也是你给的。”
“是。虽然有这种功法,但是没有适合的生灵,也是无法修行。林辰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能够修行的人族。”
杨莲道:“所以,除了林辰之外,还有其他人!或者妖族!”
净业禅师道:“是!我们需要维系的,是威胁不断,希望不绝的世界。也是悲伤不停,喜悦不息的世界。而在这中间,就是我们的道法。”
“那么,西谷唯一的修行门派伏魔门,也在你们的算计之中,对吗?”
“身在局中的他们不自知而已。想要覆灭伏魔门,只需我们一个念头而已。”
杨莲沉默了,很多事情,如果不知道真相,还可以做一个自由欢快的生灵,直到一生的终结。然而,得知一切的杨莲,再度看向西谷,四周围拢的大山,像是天地铸造的牢笼。牢笼之内,是不知禁锢的西谷生灵。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宣扬出去?”
“施主真的以为,他们会相信你吗?换句话说,即便他们相信,又能如何呢?多一些忧、悲、恐、惊而已!”
“我向来以为,被安排的人生没有意义。在你们这里,却是连喜怒哀乐都能掌控。”
“施主是觉得,我们的出现,导致了这些生灵的悲剧对吗?”
“难道不是吗?”
净业禅师笑道:“那么,施主又为这些生灵带来了什么呢?”
杨莲道:“我初入西谷!”
“但,南境道天宗覆灭因你而起,东海浩劫因你而起,现在,你来到了西谷,你觉得,会带来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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