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余亦驾驶着B级装甲，前往系统提示的信号发生地点。
他看着那个迎面跑来的人，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麛噔噔？
那个跑动的人蓬头垢面，身上衣服脏兮兮的，跑动间露出了的小臂干瘪，就像是遭受了非人折磨一样。
余亦费了老大功夫，才把数个月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荆棘之刃军团长和面前这个男人联想在一起。那个曾瑞要自己找的，是荆棘之刃的军团长？他怎么...他是黄昏教的人？
乞丐一样的麛噔噔看见出现的高大机甲，目光中露出希冀，这是大议会的B级装甲！有救了！兴奋的他左腿绊到右腿，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完了！”麛噔噔心中的兴奋刚刚升起，又迅速摔了下去。
背后的灵族以极快的速度扑来。
“吾命休矣！”麛噔噔眼中的兴奋被绝望代替。
“轰！”
一道巨响迸发，他感受到一股热浪在自己耳朵边擦过去。紧接着，一道蓝色的光射出，形成一个护盾将他包裹起来，避免了灵族被轰碎产生的血溅在他的身上形成精神污染。
麛噔噔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被刚刚那股热浪给炙烤的扭曲起来。那台B级装甲跑动起来，踩踏地面轰隆隆的作响。
“活下来了？”麛噔噔有些难以置信的回头，B级装甲已经转移到他的身后，正在一个一个的击杀着灵族。
那些灵族是D级和C级，余亦清理起来并没有花费多大功夫，不多时，他就收工了。
“我说，麛噔噔军团长，你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驾驶员的声音通过装甲的扩音器传出，有些沉闷。
“你认识我？”麛噔噔疑惑问道，紧接着，他就看到装甲驾驶舱打开，一个人跳了出来。
那个人浑身脏兮兮的，凌乱略长的头发油腻腻的耷拉着，脸上蒙了一层土。
你自己都是一副鬼样子，怎么好意思说我是鬼样子？麛噔噔气愤的想着，但是他还是温和的问道：“你是？”
“我是周堂啊，你不认识我了？”面前那个鬼撩起遮住眼睛的头发说道。
麛噔噔心说；你赶紧把头发放下去吧，瞧瞧你的发际线高的吓人。
“你发际线真高，你是周堂？！”麛噔噔不由自主的把心声说了出来，随后他诧异起来，“驾驶B级装甲的，应该是军部的人才对，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巡狩者吗？”
“我发际线很高吗？”余亦嘴角抽了抽，他撤去加施给麛噔噔的护盾，“出了点意外，我是来回收装甲的。你还能动吗？”
麛噔噔尝试性的抬手，心情连续坐过山车的他，此刻身体绵软无力，他老实说道：“动不了了。”
“真麻烦。”余亦嘟哝一句。
麛噔噔有些尴尬的沉默下来，他还记得，自己和余亦最后分开的时候，自己派人将其软禁在剑楼大厦，最后那栋楼被击毁的灵族战舰给砸塌了。
“你怎么不去死啊？”余亦嘟哝着，他随手拎起麛噔噔的后脖领子，将他给提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当初我也不知道剑楼大厦会被砸塌啊！”麛噔噔有些慌的大声说道，同时挣扎起来。
“剑楼大厦？”余亦微微一愣，随后他暴怒起来。
余亦动作粗暴的将麛噔噔丢在地上，然后捏起拳头：“你怎么不去死啊？”
先前这句“怎么不去死”是余亦的牢骚，这次，则是诅咒和饱含恶意。
“什么？”麛噔噔被丢在地上，他看见余亦的眼中闪过杀气，“我可是军部将军！周堂你敢？！”
看着色厉内茬的麛噔噔，余亦忽然笑了起来。
麛噔噔满脸惊疑的看着突然抽风的余亦，心里满是戒备，他看着驾驶舱打开的B级装甲，思考着自己该怎么才能跑进去，然后制服余亦。
余亦满脸凶气的逼近麛噔噔，然后伸出手。
“完了！”麛噔噔手脚还是绵软无力，他闭起眼睛，感受到余亦将自己粗暴的拎起，然后紧接着被甩出。
“我鞠躬尽瘁，为击退灵族甘愿赴汤蹈火，想不到到头来，居然要死在一个后辈手里。”麛噔噔叹气一声，却发现自己身子一震，随后就没了动静。
麛噔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丢进了B级装甲驾驶舱。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他有些疑惑：“你怎么......”
“弑杀军部将军的事，我干不出来。”余亦面色恢复平静，他淡淡说道，“记住了，你自己说的，你鞠躬尽瘁，为击退灵族甘愿赴汤蹈火。”
麛噔噔迟疑一下，随后问道：“到底怎么了？”余亦突然杀气腾腾，是在自己提到剑楼大厦的时候，当初发生了什么？
余亦面无表情的用力将驾驶舱的门给关上，然后后退几步转身：“跟上。”
B级装甲传来轻微的启动的声音，以麛噔噔的权限，想要驾驶这台装甲是完全可以的。即使他虚弱无比，B级装甲的辅助动力完全够用。
余亦低着头走在前面，他感觉心中狠狠抽疼了一下。
当初剑楼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倒塌的大楼将一个少年给压死了而已。
在那之前，余亦的一颗意气风发的少年心就像是那高高的剑楼一样，黄昏教因他而死的人，就像是倒塌前的剑楼一样，受到了灵族的冲击，但是余亦依旧能够面对。那些血涂在大厦表面，让余亦更加凶狠，想要为他们报仇，将灵族驱逐！
直到......直到余亦在那出不去的房间里，伤势严重到无法跳出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B级灵族，将那个想要救自己的中年男子给击杀当场。
事后，余亦曾经一个人站在空地上，旁边是一栋大楼，那个叫高神豪的将军，被从大楼上给丢了下来，死在余亦站立的地方。地面的血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可是那天余亦鼻尖依旧嗅到了浓烈到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你肩上还有老周的命，别死在黑夜里头。”高神豪第一次和余亦见面时候说过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余亦心脏的抽疼越发强烈，强烈到他弓着背，头流冷汗，直直摔在了尘埃里面。
“喂周堂！”麛噔噔大吃一惊，他操纵装甲上前，打开生命体征扫描程序。
【生命体征恢复正常。】
机械的声音远远的响起，混杂着雨声。
余亦睁开眼睛，他茫然的看着黑暗的房间，身上的伤口早就被处理并包扎起来了。
他赤着脚下床，走到窗户边上，将窗帘拉开。
窗帘拉开，余亦接着将窗户打开。
冷冽的风夹杂着雨滴，劈头盖脸的落在他的脸上。
黑暗的雨夜里，时不时有着一束光破开黑暗，战舰的轰隆声和着雷声滚滚远去。
“不是做梦吗？”余亦将手伸出窗，任由冰冷的雨水将自己的手给打湿。
“醒来了？”房间突然明亮起来，红鹰的声音响起。
余亦转头，看着身上还带着硝烟味的红鹰。
红鹰走到余亦的身边，将窗户给关上，她温和的说道：“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在未完全恢复前还是尽量别受风，喝点热水吗？”
不等余亦回答，红鹰就拉着余亦坐回床上，然后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余亦。
余亦用冰凉的手掌将杯子给覆住，他垂着眼睛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红鹰淡淡说道。
“现在局势怎么样了？”余亦喝了一口热水，他不着急咽下，而是贪婪的用口齿去汲取微薄的热感。
“第一道防线已经向前移动，荆棘之刃舰队降临，人类将虔城重新夺回来了，快打完了。”红鹰淡淡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切，似乎即将胜利的消息，对她而言是件悲伤的事。
“快打完了啊。”余亦低声呢喃，他松开手，杯子掉落，摔得粉碎。
“快打完了。”红鹰重复一遍。
“真好，死了那么多人，终于要结束了。”余亦露出一丝微笑，随后豆大的眼泪砸落地面。
红鹰上前，轻轻将余亦揽在怀里。
少年身子一颤，随后嚎啕大哭起来。
“死了那么多人...高神豪死了...当初我带去荒野的五十个人也死了...那些一起守着剑楼的兄弟们也死了...死了那么多人...”余亦呜咽着，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
红鹰轻轻拍着余亦瘦削的后背，轻声说道：“结束了，快要结束了。”她的声音近乎呓语，说不清是在安慰余亦，还是在安慰自己。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红的光几乎照亮整个黑夜，余亦和红鹰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去，透过被照的火红的玻璃，看向那高高升腾而起的巨大蘑菇云。
【嗞...嗞...嗞...炸掉了！炸掉了！灵族战列舰确认被击毁！】
广播声忽然响起，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在无人的街道上。
【这里是虔城作战指挥部最高指挥官7号，代号131号行动，正式开始！这将是我们正式终结这场战争的行动！】
7号那令人振奋的声音宏亮响起，在他话音落下后，广播里传出指挥部里指挥们那压抑的低呼声。
“真的，结束了。”
余亦来到窗户边上，他看向窗外那厚重的云层，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嘴巴咧开又重复一遍。
“真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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