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送大阵出来的滋味和天旋地转差不多。
昏昏沉沉间,桑伶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苏落的声音:
“传送大阵的符咒千金难得,今日我花了血本,桑伶妖祖是不是可以以身相许,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这是桑伶第二次听见救命之恩这个词了,有一点对方在阴阳怪气的滋味,只是这感觉太过捉摸不透,以至于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抬手摁住有些眩晕的脑袋,从坐着的石头上缓慢站起,抬目四望,才发现她已是来到了千里之外,从中州南端到了西北方位,很快就要靠近禁忌之地的外围。
脚下黄沙漫漫,掺杂着少量的石子,连着吹过来的风都是干燥割面,气候异常恶劣。
原本的传送大阵已经在地上消失不见,恍若从未出现过。她刚才一出来,便被苏落扶到石头上坐着,倒没看清那脚下的符光花纹。传送大阵真的是来自符咒之上?那也太过逆天了吧。
苏落并没有多说符咒之事,只定定看着桑伶的眼睛,眼神灼灼,像是看不够一般。
“阿伶,救命之恩啊,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彡彡訁凊
桑伶侧开视线,不太想去看他。
“这么久的时间都未出现,一来就像是个要债的。”
苏落立即伸手去扯自己的衣领,在桑伶猝不及防间已是拉开了半截肩头,上面伤口狰狞密布,只将将结痂,伤口深重处还在渗出血丝,形状可怖。
桑伶本想撇开的眼睛,立即定在那伤口之上:
“九层塔那夜,你本该在塔外配合我,到底是何人袭击的你?下手还是如此之重。”
她伸手想要去仔细看那伤势,苏落却一把将衣领拉了回去,避开了桑伶的动作。他侧身,头深深垂下,像是在自责:
“一伙神秘人,我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下手很重,我拼死逃出,落进了深山,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我灵气受阻,本身实力低微,连通讯玉佩都不能激活,好不容易伤口好些,连着修为也回了点,便断断续续联系你。后来,有了自保之力才当了全部身家去鬼市买了一张符咒,打听了消息过来找你。”
桑伶刚才一看到伤口,便是眉头直皱,那伤口还是暗红色的,血痂也结得很浅,说明并没有上药,连着苏落身上都没什么药味,说明对方一直强撑着,肯定是极疼的,但看对方的神色,好像没什么感觉。
一双眼睛奶狗般凑看了过来,期期艾艾,想要靠近,又担心桑伶不喜欢,站在原地牢牢看着,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阿伶,阿伶,你最近有没有再和那谢寒舟见面?我养伤的日子,日日担心,想要马上好了立刻来找你,又担心我来的会不会太晚,成了你们之间的阻碍。”
口气可怜,可那绿茶味扑面而来,挡也挡不住,让人轻松就能将面前人的心思和小心机全部看清。
桑伶笑了,然后扯过苏落的袖子,将人回身压在了刚才的石头上。
他有些不解地眨了下眼睛,还是乖乖听从,顺从乖巧。看见桑伶有些纠结的表情,他低了头,伸手抓住那衣领,带出些无措的口吻来:
“是不是我现在一身血气难闻?我等会就去洗洗,保证香,不熏着你。”
桑伶摇头,然后抬手盖在他的手背上,想要将那手拿开:
“脱吧。”
“嗯?”
苏落就是一愣,抬头看向桑伶,眼睛清澈干净,被日光照进,像是揣着一汪碎金子,浮光跃金般美丽。他的面颊慢慢红起来了:
“阿伶……其实,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咳咳,就是这里光天化日,幕天席地的……我们要不要寻间屋子?”
桑伶加大了手中的力气,将那衣领扯开,却不急着接下去动作。而是将视线放在了苏落那红晕越来越大的脸颊之上,故意不解道:
“我是给你上药,为什么要找屋子?”
“啊?”
苏落的眼瞳一震,还来不及反应,身上一处伤口便是一阵刺痛。他下意识想要退开,可桑伶那扶住肩膀的手却是牢牢抓住,让他根本就逃不脱。
桑伶一手抓人,一手拿药,窸窸窣窣地洒上不少,动作十分迅疾,处理也是细致。
只是,这药疗效虽好却是极痛,她除了一开始转移了苏落的注意力没让他躲开,可接下来,那药便上得有些难。
此时的苏落已是上衣全部解开,上半身的伤口都被处理完毕,可整个人却是痛得钻心,只能缩在桑伶的怀中,然后伸开双臂将人抱住。口中斯哈斯哈不住的低低吸着气,像是真的一时痛狠了。
桑伶更加怜惜,将一瓶子灵药抖完了,才察觉出不对。可苏落根本不愿意松手,双手从桑伶那纤细的腰间穿过,紧紧抱住,不愿意放手。
“阿伶,桑伶,笨仓鼠……笨仓鼠。”
他喃喃自语,来回嘀咕着称呼,小名,情绪随着语调高高扬起又狠狠落下,上下飘忽着,写满了心事。
桑伶只当他长久不见在撒娇,不自觉脸上的淡漠表情早已褪去,露出了笑来,抬手摸了摸怀中那毛茸茸的乌发:
“像是个小孩子,受伤了也不好好照顾自己,还拖延成这样。”
苏落摇了摇脑袋,声音闷闷地传来:
“你还没回答,你和谢寒舟如今如何了?若是不说,我晚上这觉都睡不好。”
桑伶摸着的手就是一顿,有些不解,道:
“我和他早没什么交情,你怎么突然关心此事?”
苏落下意识住了口,没说出他在试探桑伶和谢寒舟是不是合作了,立即转了话题,带出了一点醋味来:
“他对你就像是狗见了肉骨头,我如何放心?自然要细细查问,才能彻底安心。”
桑伶脑中那点疑云立刻散去,噗嗤一声彻底笑了出来,正想要问问一个男人为何如此小心眼时,忽然就听见周围多了一声异样的动静,那声音细微,脚步踩在砂石上没半点声响,风声潇潇,只隐约传来一点衣袍的摩挲声。
她立即将苏落带起,脚下一点,向着一处飞去。
不想,身后那追兵也加快了速度,死死跟来,一刻不松。
桑伶绕了几圈,又遮掩了气息,可对方还是能发现自己,她顿时发现了不对。
她的身上是装了定位?这些人怎么像是摸准了她的位置一样,次次都能看清她绕路的打算,直线追击。
来不及多想,对方又再一次地接近,而且速度更快,来势更猛。
转瞬就已是模糊看见身影,四目相对,竟然是陆朝颜领着天道宗那帮人!
桑伶让溯洄之镜仔细探查周身,这才发现自身气息被一种看不见的符力锁定,遥遥指引,风向标一样明显,她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本想直接提剑一战,剁了身后那尾巴,可余光中苏落脸色苍白虚弱,明显还在伤中。她捏紧了剑柄,还是调用了镜能将那气息盖得严实,左手拉过苏落,两人的身影瞬间隐匿在了黄沙之间,陆朝颜手中的符光接引顿时消失,再难寻见林伶的位置。
众人顿时停在了原地,无头苍蝇般转了几圈,才发现他们跟丢了人。
“陆师姐,那人没了,我们还追吗?”
陆朝颜不说话,紧紧皱眉看着眼前黄沙,四周苍茫空寂,根本看不见任何活物。
那捏住符光的手用力到近乎发白,她才能从嗓子里淡淡吐出一句话来。
“传讯师父,让他派人增援。”
“是。”
弟子们面面相觑,虽然想不通陆朝颜怎么忽然转了主意,但也知道事不宜迟,就要用通讯玉佩佩联系宗门。
不想,陆朝颜腰间的通讯玉佩忽然亮起,竟是傲薇真人。
陆朝颜对这个宗门内唯一的女长老很有好感,师父再如何疼爱自己都是一个男修,很多事情上,傲薇真人便贴心细致得多,两人关系自然亲近。
傲薇真人一听说此事,立即怒了起来:
“林伶竟然没死?还成了妖族!真是欺师灭祖之徒!”
陆朝颜将沈家村还有空门村之事添油加醋讲了出来,顿时傲薇真人便已是怒不可遏,当即决定要从泽州赶来此处,一同捉拿林伶。
通讯玉佩挂断,弟子犹豫开口:
“陆师姐,我们还要联系宗主吗?”
陆朝颜笑了起来:
“当然不用,援兵这不就是来了?”
她当然知道师父的厉害,只是好刀要用到刀刃上,要是自己能亲手捉住那可能是妖祖的林伶,岂不是大功一件?宗门定会对自己一改之前的态度,重回当初荣光,至于傲薇真人能分到多少功劳,会不会成了炮灰,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对即将到来的成就的渴求,丝毫不知危险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靠近。一张名为阴谋算计的大网正朝着她张开,彻底网住她的性命,在劫难逃。
第二日。
傲薇真人依约到了此地,却是独身一人。
陆朝颜朝她身后看去,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眸子:
“寒舟未曾和真人一起来?”
傲薇真人看着陆朝颜脸上依旧得体的笑容,刚才的话像是随意开口多问了一句。可傲薇真人如何不清楚这女子的心思,却没有解释,只随口道:
“泽州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便先来了。我联系过附近的弟子,并未看见林伶的出现,她现在定然还在附近蛰伏。我们只要耐心些,定能抓住她。”
“这样啊。”
陆朝颜的声音很轻,不太相信谢寒舟不来的解释,可见傲薇真人话题已是跳到了林伶身上,倒也不好追问,只能顺着话题说了起来:
“我早已经安排了弟子守住此处要害,符光也是时刻盯着,只等林伶露头的一刻。”
她接着讲出无数布置和人手,傲薇真人一双眼睛明灭不定,静默听着,片刻后忽然笑了:
“林伶若真是妖祖,朝颜你可是立了大功。”
大功二字上,她的语气重了几分,带出些另外的深意。
陆朝颜却忽然被手中符光吸引,大喜之下并未听清这话,她将那猛然亮起来的符光指给傲薇真人看:
“真人!林伶出现了!”
另一边厢。
桑伶带着苏落藏在附近,不想竟是忽然冒出了一伙神秘人,招式凶猛,带出杀机,还故意针对苏落。
桑伶猝不及防间,立即举剑应对,转瞬却泄出了一丝气息,立即就被符咒捕捉到了位置,彻底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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