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二人相视大笑,吴天亦连忙上前恭贺,唯有王挫这个傻缺心中不情不愿,磨蹭了半天,最后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自己从今往后便又多了一个师叔的事实。
由于蔡蒙吉和卓飞都是言语风趣之人,如今既然兄弟名分已定,那二人闲聊时便也再无顾忌,一阵家长里短之后,气氛已经是相当地融洽和谐了,而彼此地关系也热络了许多。
“唉,小弟自幼便隐居于蕉岭,却不知山外世界,连近在咫尺的松源镇亦是一无所知,若不是侯爷曾谈及蒙吉兄,小弟还真的不知道松源镇蔡家竟然一门三进士,可谓是大大地长了我岭南文人的脸面…….呵呵,坦白说,小弟原以为似蒙吉兄这般家风调教出来的翘楚人物,定是那种严谨呆板的性子。可今日一见,方知自己大错特错,蒙吉兄不但生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便连这言语也是风趣的紧,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卓飞将自己的来历一带而过,并半真半假地送上了一记马屁,企图混淆视听,淡化旁人的猜疑。
而蔡蒙吉并未察觉卓飞的意图,闻言后欣然纳之,而为了拉近关系,于是蔡蒙吉也挥挥手打断了卓飞,并调侃道:“哈哈,贤弟莫要再挤兑愚兄了,若说起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依愚兄看来,梅城之内恐怕再无一人可媲美贤弟矣!嗯,愚兄可听说如今贤弟所过之处,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尽呈痴狂之态,便连那个有着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才女赵清凝都对贤弟芳心暗许……啧啧,真是羡煞人也!
对了,贤弟啊!愚兄方才在侯府之时,还曾请马叔父代我邀贤弟一见,可马叔父却说贤弟你今日佳人有约,恐无闲暇……嘿嘿,当时愚兄得知此事之后,虽然惋惜不能与贤弟尽快结识,但亦对贤弟的风流气度心生向往,然令愚兄我更好奇地却是,不知到底是那家的闺秀能让好似贤弟这般的风流人物心动啊……!”
蔡蒙吉感慨了一句,不待卓飞接口,便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儿似的,忽然又问道:“咦,既然贤弟身在韩府,那……莫非是……莫非是相中了韩府的哪位小姐不成?”
“噗~~~”卓飞呛了一口茶水,心说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有问的这么直白的么!
卓飞正欲措辞掩盖,忽然间厅外又传来一阵爽朗地笑声,接着韩老太爷在长孙韩英远的搀扶之下迈步入厅,边走还边大声言道:“哈哈哈,蒙吉贤侄与卓公子居然一起到了,看来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嘛!”
蔡蒙吉与卓飞慌忙离座起身,上前拜见韩老太爷,一番客套过后,韩老太爷忽然疑惑地问道:“方才老朽在厅外凑巧听到二位的片言只语,似乎……似乎老朽这府里有卓公子的心仪之人……嗯,不知老朽可是听差了呢?”
呃……
卓飞实在搞不懂这年头儿的人为啥都那么的爱偷听!暗骂一声之后,又求救般地望向蔡蒙吉,希望他能去解释因为他自己口不择言而惹出来的破事。
谁知蔡蒙吉此刻也正是一脸好奇地在望着卓飞,看那架势是想说:你小子看上了人家家的姑娘,为啥人家家的长辈都不知情呢!
卓飞心中无语,知道蔡蒙吉是指望不上了,看来自己的问题还是自己去解决为好。于是,卓飞想了想,这才颇为尴尬地对着韩老太爷行礼说道:“韩老所听倒是无差,只不过未闻得前因罢了。呵呵,其实蔡兄只是因受到了马侯爷的误导,所以才随口调侃了小子几句罢了,并非……”
“慢着!慢着!”韩老太爷打断了卓飞,又不解地问道:“老朽越听越糊涂,这怎么说着说着便又和马侯爷扯上了关系!莫非马侯爷想代你向我韩府提亲么!哈哈,若真如此,那倒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嗯,让老朽算算,本府这儿还有一、二……五个适龄却仍未出阁的孙女……只可惜,在老朽膝下,这长房一脉的男丁较多,待嫁的闺女如今却是已经没有了哦……而以卓公子的身份,若是庶出之女……似乎…似乎……”
卓飞目瞪口呆,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说您老人家用的着跟我解释这么多么!再说了,您都这把年纪了,孙女还差不多,要是闺女的话,天呐,哪得多老了啊!
而且这老头儿还特意说什么长房一脉男多女少,真是搞不懂,这些不靠边儿的事情又与本公子有何相干……!
咦,不对,这长房不就是在说珂妹的亲爹韩林甫么!而这老家伙专门来强调这一点儿……糟糕,他该不是别有用意,看出了点什么玩意儿吧!
卓飞想到此处,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辩解道:“韩老太爷多虑了,多虑了!侯爷并无为晚辈提亲之意,而如今国难当头,晚辈也无心婚娶。”
韩老太爷闻言,登时把眼睛一瞪,对着蔡蒙吉微怒道:“哼,蔡贤侄,老朽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行事忒地孟浪,这种事情,又岂是能胡乱说笑的?嘿,害得老朽还以为能招卓公子为孙婿,以至于平白地激动了一场!”
蔡蒙吉大感委屈,却又不敢顶撞韩老太爷,甚至连辩解都不敢,所以他只好唯唯诺诺地拼命赔不是,看得卓飞好不痛快。
谁知韩老太爷数落完了蔡蒙吉之后,立刻便又回过头对着卓飞斥责道:“卓公子,老朽今日可要托大数落你几句了!嗯,眼下的确是国难当头不假,但古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莫非这鞑虏一天不灭,你便一天不成家么!再者说了,成家立业,这成家可是放在立业前面的,无家者无根,无根者无基,无基之人则难取信于人,而若人皆不信你,那业从何来!
所以嘛,卓公子你虽然年少高才,令老朽甚是钦佩,但恐怕在此事上却是有些欠思虑了吧!”
呃……这老头到底想干什么哦!
卓飞心中嘀咕了一句,但也懒得去和韩老太爷争辩,只好学着蔡蒙吉一般也唯唯诺诺地认了错。可谁知韩老太爷见他认怂,忽然一改态度,笑嘻嘻地说道:“嗯,既然卓公子想明白了,那不瞒你说,老朽那五个未出阁的孙女可都是知书达礼,贤良淑德的,虽说不是长房一脉,但卓公子何不……对了,我说英远啊,你还不快点来和卓公子细说一下你那几个堂妹的好处……呵呵,你们年纪相仿,有些话比较好沟通嘛……”
卓飞彻底傻了,实在不明白这个韩老太爷到底想干神马!你说他老人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在朝廷礼部任过职,按理说应该是个行事严谨,举止庄重的人物嘛!可如今,怎么越看越觉得这老家伙和老马猴那性子有得一拼呢!
真没见过有人这样推销自己孙女的!卓飞暗骂了一句,而韩英远此刻也不比他好受多少,可因为是自己翁翁的吩咐,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吭哧了半天,这才红着脸说道:“卓公子,其实我那几个未出阁的堂妹都……都……都是很不错的……二妹端庄温婉,三妹秀外慧中,四妹活泼灵动,五妹乖巧可人,至于六妹嘛,她年仅十岁,这心性还未定,我就不多说了…….”
噗哧!王挫和吴天躲在一旁,见到这一幕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纷纷笑出声来,而蔡蒙吉亦是将头别过,忍俊不止。韩英远一番介绍说完之后,也是脸红脖子粗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乎,场中唯有韩老太爷还在一本正经地盯着已经彻底石化掉了的卓飞卓公子,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个满意地答复。
数秒之后,韩老太爷见卓飞还是一副呆滞地模样儿,不由得大敢不快,嚷嚷道:“卓公子意下如何,怎地不言不语?莫非是闲老朽的家世不显,高攀不上公子么?嗯,亦或是嫌弃我这几位孙女均非长房所出……嗯,若如此则大可不必,不瞒公子说,老朽向来一视同仁,这几位孙女虽非长房一脉,但出阁之时,老朽定会备足了嫁妆,绝不比长房的少…….”
噗~~~
卓飞听到这一句,登时心中狂喷鲜血,连忙摆手叫道:“非也,非也,老太爷多虑了,晚辈自幼隐居,如今孑然一身,入梅城之后,机缘巧合,虽偶得几许薄名,但这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更不敢自命不凡,所以这高攀一说,实在是无从谈起。
贵府乃本州名门,书香传家,想必贵府的其他几位千金亦定是知书达礼,贤良淑德的性子……咳咳,说来也不怕您老笑话,其实晚辈早有心仪之人,立誓非她不娶,所以只能辜负老太爷的厚爱了!”
卓飞很想大叫一声,说自己非韩珂不娶,可又实在没那个胆子,所以只好刻意地说成‘其他几位千金’,一是隐晦地暗示,二来则是为了将来留下一线余地,至于对方懂不懂都不重要,只要珂妹能听懂这话那就足够了!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的珂妹也不知道能不能体会我的这番苦心啊!
卓飞在心中感慨,而韩老太爷闻言之后,沉吟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倒是可惜了……嗯,对了,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想来老夫年轻时也是常常流连于花丛忘返,所以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老朽还是要提醒你,那些风月场上的女子纵有千万般地好处,然娶妻求淑妇方是正理!唔,以卓公子的大才,当明白老朽的意思吧?”
明白,我明白什么!卓飞没来由地被人数落了一顿,完全不明白韩老太爷为何要跟他说什么风月花丛,说什么娶妻求淑妇之类的怪话。还好,卓飞向来机灵,他望着韩老太爷古怪的表情,脑筋一转,便忽然间恍然大悟,明白韩老太爷恐怕多半是在暗指赵清凝那丫头吧!而这个明悟让卓飞颇感恼怒,也颇感委屈,暗怒到:我说你这老头儿管的也太宽了点吧!奶奶的,本公子是和赵清凝有过几次交往,但并无什么密切的关系,只不过是那些好事之徒在瞎传罢了;况且,就算本公子真的想娶赵清凝做老婆,那也和您老没啥关系吧!
再说了,风月女子咋了,最起码人家善解人意,柔情似水……呃,虽说以赵清凝的心高气傲,怕也不是个啥柔情似水的主儿……但怎么也轮不到您老人家来指手画脚吧……当然了,若您老愿意把珂妹许给我那便又大大地不同了,到时您倒是可以用娘家人的身份来干预干预的嘛!
卓飞遐想联翩,思维跳跃之快,实令人惊叹!蔡蒙吉见他不言不语,貌似在走神,便连忙在背后捅了他一下。
卓飞醒悟过来,忙压下一肚子的憋屈,对着韩老太爷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儿,言道:“多谢老太爷的金玉良言,晚辈受教了,还请您老放心,晚辈心仪之人定能让老太爷大感满意。”
废话,本公子看上的是您的孙女,您说您能不满意么!
卓飞一边乖巧地下着保证,一边恶趣味地腹诽着……
韩老太爷见卓飞态度诚恳,亦是老怀大慰,不住地颌首微笑了一阵子,忽然又猛地凑到卓飞的耳边,嬉皮笑脸地小声说道:“嘿嘿,我那几个孙女虽说不是长子嫡出的,但各个儿可都是明慧可人,你小子就不能再考虑一下?”
“呃……这个……晚辈已有心仪之人……”卓飞闻言之后颇有手足无措之感。
谁知韩老太爷见他犹豫,便又马上补充了一句说道:“你小子忒地呆板,大丈夫三妻四妾,此乃天理,嗯,以你如今的名望,若想让老朽那几个孙女嫁过去做平妻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嘛!”
卓飞大汗,心道这老头儿的厚脸皮较之马大侯爷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嘿嘿,真是奇怪了,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既不能严词拒绝驳了韩老太爷的颜面,更不可能答应下来,面对如此古怪地情况,卓飞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只能在心中狂喊到:奶奶的,既然你家的孙女实在是推销不出去了,那还不如先把珂妹许我,然后其余的打包捆绑,一起附赠了拉倒!反正多一个我也不嫌多,少一个我也不嫌少,因为本公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博爱啊……
正当卓飞无计可施之时,忽见大管家韩福匆匆返来,于是,他再也顾不得韩老太爷,连忙迎了上去,问道:“如何,珂……韩小姐可愿意见我?”
话说韩福步入迎客厅之后,见到韩老太爷与韩英远都在场,也是一愣,连忙让开卓飞,先去上前拜见主人,这才回过头来,对着卓飞为难地言道:“卓公子,孙小姐今日似乎有些心绪不宁,怕是…怕是您要白跑一趟了。”
卓飞大感失望,心知自己八成又得罪了珂妹,而韩老太爷闻言,颇为疑惑,问道:“韩福,我那乖孙女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回禀老太爷,小的问过了,孙小姐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并无染恙。”
“哦,那就好。”韩老太爷放下心事,又把脸一板,责问道:“对了,既然卓公子大驾光临,那为何不见有人通报于我?”
听到家主的责问,韩福的面色更加地难看了,只好求救般地望向卓飞。
卓飞会意,连忙抱拳施礼,对着韩老太爷言道:“老太爷息怒,其实这都是晚辈的意思,不瞒老太爷说,晚辈昨日未能当面向韩小姐赔罪,这心中甚是难安,以至于辗转一夜未眠。而今日恰巧途经贵府,便不请自来,做了那不速之客啊!
咳咳,原本晚辈是该先去拜见您老人家的,可惜侯爷那里还有诸多杂事要等着晚辈去帮着处理,所以晚辈便请大管家莫要去惊动了您老人家,唉,晚辈亦知此举欠妥,于礼不合,但近日来小子实在是分身乏术,还望韩老太爷体谅。”
“哦,原来如此。”韩老太爷眉头稍展,顿了顿,又说道:“卓公子于志学之年(志学:男子十五岁)便为国事尽心竭力地奔走谋划,以至于无暇分身,此等作为,实是令吾等妄称长辈之人汗颜不已,钦佩还来不及,又岂敢无理见怪!”
“韩老太爷过誉了,晚辈只不过是年少气盛,不甘引颈待戮亦不想奴颜苟活罢了!”卓飞连忙谦逊道。
韩老太爷摆了摆手,忽然指着韩福命令道:“去,将我那乖孙女请过来。卓公子为国事劳心劳力之际还不忘信诺,她又岂能因心绪不宁便搪塞不见?若是因此而令卓公子心有旁骛,难为侯爷谋事,那我韩府岂不成了大宋朝的罪人么!”
韩福得令之后便匆匆地去了,厅中诸人闲来无事,又开始畅谈时局,卓飞这回倒是学乖了,再也不敢不懂装懂,胡乱透露军机军情,所以只说了一些后世人皆知的治国理念,比如什么应该鼓励工商业发展,大量移民入城,以此来疏导日益加剧的土地兼并等等。
卓飞信口显摆了两句,谁知道却大大地冲击了厅中诸人的脑神经,亦引起了大家的浓厚兴趣,开始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了热烈而亲切地讨论,就这样,又过了近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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