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互瞪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曲正尴尬地望了二女一眼,又忍不住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方才曲某听二位公子似乎是在因卓飞卓公子而争辩,不知可否……”
“是他不可理喻!”
“是他强词夺理!”
曲正话音未落,二女便打断了他,互相攻讦。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曲正暗骂了一句,不由得也有了些火气,心说既然你俩不会好好说话,那我也别再跟你俩客气了……
想到此处,曲正一皱眉头,面色转厉,淡淡地说道:“有道是理越辩越明,二位公子既然互不服气,那不如把前因后果向在场地文友详述一遍,也好让大家一起评个理儿……如若不然,那还请二位公子速速归去,莫要影响了旁人才好!”
曲正的话已经算是很不客气的了,韩珂闻言之后,又瞪了一眼赵清凝,怒道:“评就评!公道自在人心,本姑……本公子不信这岭南文会里面就没个明白事理儿的人!”
“哎呀呀,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这话说的还真是理直气壮呀!”赵清凝满脸鄙视,故意拉长了调子,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起来。
于是乎,原本河蟹地岭南文会里登时便硝烟弥漫,一个怒发冲冠地尽数着卓飞的恶行,另一个则气定神闲地一一驳斥,二女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互不相让。韩珂胜在气势逼人,虽略嫌理亏,但却夺了先声;而赵清凝则见招拆招,伺机反驳,虽有些被动,但却能言中要害,令人不得不信服也…….
一段时间经过之后……..
方才仅是硝烟弥漫的战场,如今却已变成了昏天地暗!要说这韩赵二人的争辩那还真是犹如机枪对射,犹如核武互炸,就像是火星撞了地球,直接让天堂和地狱接了轨……
不过还好,这二人虽争得的煞是激烈,但好在大家还都要维护一下自己的“淑女”形象,所以倒也没有出现口沫横飞,撸袖翻台大打出手的情况。
然而,即便是如此,却也让全场的士子文人们大开了眼界,纷纷在心中呼道:哇!原来淑女发威其猛烈更甚于泼妇矣!泼妇骂街,无非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罢了。而淑女发威却可以追朔古今,引经据典地侃侃而谈,较俺们这些饱读诗书的男子们亦不遑多让也!再加上女子独特地横蛮、内敛、暗损、以柔克刚…….等等诸多因素之后,更是雄……不,更是雌辩无双,实非吾辈男子可企及也…….
曲正此刻也是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煞是悲愤,暗自抱怨道:我说这俩小女娃儿也太能吵了点儿吧!咱这儿正在开讨论会呢,不带像你们这样胡闹搅场的好不好哦!
虽然曲正是个斯文的读书人,但眼下他还真是很有些想要骂娘的冲动,尤其是对于那个蛮不讲理地污蔑着卓飞的绯衣“公子哥”,他更是产生出了上前一把揪住对方领口,然后直接将对方抽到满地找牙的幻想……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可惜曲正最终还是看出了这名“绯衣公子”的真实身份,原来不是旁人,正是城南韩府的嫡孙长小姐,韩老太爷最疼爱的孙女,已经与新铺镇史家少主订下了婚约的韩珂韩大小姐!
同为本城的名门大户,曲正虽说不是很熟悉韩珂,但却也在不同的场合里见过韩珂多次,多少有些印象。而方才只因韩珂是女扮男装,所以曲正才一时之间没能认出来罢了。
曲正心中嘀咕:怪哉!城南韩家乃是书香门第,先不说这韩老太爷是位致仕还乡的礼部京官儿,便是韩林甫那也是本地享有盛名的文杰,嘿,怎地韩家的晚辈今日却如此失礼,一女眷于大庭广众下与人口角,若是传了出去……啧啧,还真搞不懂这位韩家的嫡长孙大小姐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一个已经订了亲的女子,如此折腾不但会令自己清名被毁,更会令家门蒙羞,甚至恐怕连夫家的名声也都要跟着被抹黑啊!
曲正又瞅了瞅赵清凝,心道:这位女子倒是面生的很,但观其穿着,想必也出自大户人家,而且,此女之气度谈吐尽皆不凡,学识更是可敬可畏,恐亦非常人也……然却不知其为何会不顾一切地回护于卓公子,莫非此女与卓公子有什么关系不成……?
难办啊!难办啊!曲正心中哀叹,这俩女子都不是好相与的,自己非但不能赶,还要看在对方家门的面子上尽量地去帮她俩遮掩身份,万一处理不好,说不定还会遭人嫉恨,自己倒是不怕什么报复,但这麻烦总还是少一些的好吧…..
曲正很有些苦恼,而此刻二女的舌战也渐渐地偃旗息鼓,毕竟吵了半天,这体力都有些不济了。
“公道自在人心,在场的诸位兄台都给评个理儿,今日我与他到底谁说的更有理些!”一番辩论下来,韩珂虽然屡屡被赵清凝辩斥的无言以对,但她却本着输阵不输人的精神,依旧雌赳赳气昂昂地吆喝着,想借此来博个人气。
可谁知这场中大多数的人还是很佩服卓飞卓公子的,自然不会支持她,反倒是因见韩珂是名女子所以才没对她发难罢了;当然,不招人妒是庸才,卓飞成名太快,太过得意,那总免不了会有那么几个嫉妒他的家伙存在,但可惜这些人深知众怒难犯的道理,却也不敢跳出来为韩珂壮胆。
韩珂见竟然没一人支持她,这心中真是郁闷到了极点,丫环小武也站在她身后,可怜兮兮地扯着她的衣角,劝她赶快收手。而赵清凝更是像看跳梁小丑般地打量着她,虽然没说话,但传递过来的眼神却很明白地写着‘自取其辱’四个大字,直让人好不窝火!
而就在此时,望北楼的角落里忽然有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响起,道:“依我看这位韩公子所言很有些道理……想那位卓公子多以歪门邪道来行哗众取宠之能事;又喜以诡辩之术来混淆视听,妄言大义,貌似忠良,实则所行皆是目无君父的谋逆之事!哼,可笑这满城俊贤竟不能察,自上至下皆受其蒙蔽,是为悲也……”
此言一出,全场皆震,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大厅内一角上有一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正在拈杯自斟,而与他同桌的几位文人士子纷纷离座起身,生怕离此人太近,落得个瓜田李下之嫌。
“闭嘴!”
“住口!”
“大胆!”
“放肆!”
嗡~~~~~
韩珂、赵清凝二女一个喊闭嘴,一个喊住口,她俩这次竟是难得地达成了一致,而循州来的那个陈玉也是怒目厉喝了一声大胆,至于最后那声放肆却是倍感恼火地曲正发出的。
大厅里响起了一片批判之声,虽说绝大多数人都猜想过马卓组合搞出这种新名堂是否别有用心,但这毕竟只是猜想,而成立清议司的好处着实诱人,所以这些仕途渺茫地文人士子们还是很有些期待和侥幸心理的!可没成想,此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言之凿凿地直斥其为谋逆之举,如此一来性质便很严重了,若闹大了,搞不好恐怕此新政直接就要胎死腹中,那这岂不是断了所有人的念想么!
一时之间,全场人皆对此人横眉冷对,指责不休,而韩珂和赵清凝二女也不再顾忌什么淑女形象,均是咬牙切齿地怒骂着此人血口喷人!
中年文士面对千夫所指,却是熟视无睹,只是慢慢地呷完了杯中的茶水,这才转过头来,对着韩珂微微一笑,道:“这位韩姑娘,明明张某是在帮着你讲话,为何你又要反戈一击呢?虽说女儿家的心性善变,但姑娘你未免不够仗义呀!”
韩珂被人拆穿了身份之后,很是有些尴尬,但好在她一向是刁蛮惯了,倒也不会因此方寸大乱,反倒是被对方的可恶惹得大小姐脾气上涌,厉声斥责道:“谁要你帮着本姑娘说话了!我只是……只是因那个姓卓的行为不端,德操有暇,这才心存鄙视罢了,哪里会像你这般血口喷人,直欲致人于死地,真是…真是卑鄙无耻,阴险狠毒!”
“大胆!竟敢对大人无礼!”
韩珂的话音方落,中年文士身后立刻闪出几个彪悍的男子,且各个都配带着兵刃,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众人这时才留意到原来这名中年文士是带着护卫来的,而且被称呼为大人,虽然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明白这个大人到底有多大,但既然人家是官儿,那便有了嚣张的本钱……
民畏官,自古皆然。原本还为卓飞打抱不平的书生士子们一听说面前的这位中年文士竟是个官儿之后,登时便像被人捏住了脖颈的鸡仔一般,戛然而止……一时间,胆大者敢怒不敢言,而胆小者却已经开始拼命地往人堆里面藏了。
韩珂也怔了一下,但很快便勃然大怒,斥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只要恶言中伤,污人清白,那就是无耻至极的小人!”
“好!”
“说得好!”
韩珂骂的犀利,令场中的书生文人们听的尤为解气,于是不少站的远些不虞被人发现的家伙们便纷纷起哄,为她打气。
几名护卫大怒,抽出家伙就想上前锁拿韩珂,可却被中年文士挥手拦住,于是他们也只好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韩珂做凶恶状。
可韩珂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见状之后,一仰头,一撇嘴,轻蔑地瞅着对方,眼神里全是挑衅地味道儿。说实话,在韩珂的心目中,哪管儿你是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别说是梅州城,恐怕就是整个儿广南东路,那也没几个大人敢来和城南韩家叫板吧?
这倒不是因为城南韩家权势通天,而是因为韩老太爷德高望重,善名远扬,桃李遍布天下。谁要是得罪了韩家,那你就算不被士子文人们的诗给骂死,也多半会被老百姓们的吐沫给淹死啊!
中年文士见韩珂一脸好斗的德性,也很是有些费解,因为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家风才能把这好端端地一位姑娘给培养成了这副模样儿。嗯,看样子多半是武夫之女,否则何至于此?
“唉,世人皆醉吾独醒,古来但凡国家危难之际,总是忠(间)难辨,善恶难分,罢了,罢了,多说无益,诸位好自为之吧!”
中年文士说完,便放下茶杯,起身欲走,而场中的士子文人皆畏其乃是官身,便纷纷闪避,让出一条通道来。
韩珂一见对方想要脚底抹油溜走,登时大急,嚷道:“站住!快给我拦住他,今天不把话讲明白了不许走!”
众书生听见韩珂的吵嚷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暗想道:呃……我的姑奶奶啊,这位可是个官儿啊!怎么拦?谁敢拦啊!
国人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谁闲着没事儿也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韩珂咋呼了半天,结果满场的文人士子们愣是没一个人敢去拦的,反而是纷纷又向两边闪了闪,生怕通道留得不够大,会被人家给按上一个拦路刁民的罪名。
中年文士带着护卫一路无阻地来到了大门口,眼看着就要走出望北楼之时,忽然停下了脚步,又一转身,对着全场人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位卓公子来历神秘,其自称常年隐居山中,不闻世事,然其却以稚龄而谙熟鞑虏之事,此何解也?
嘿嘿,再者,一夜成名已是难得,数日之内暴富则更是可畏!此子不但口音怪异,措辞举止亦多有不谐之处,难免惹人猜度。
而其能言善辩,三寸之舌歹毒,每每借着大义以混淆视听,偷龙转凤强词夺理,外则冠冕堂皇,内则行龌龊之事,外正内斜,表里着实不一……
嗯,依我看来,忘年之交仅是为掩人耳目,叩门谢罪更是欲盖弥彰,直引人发噱也!”
中年文士说到此处,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韩珂诸人之后,又冷笑道:“假整军筹饷之名推卖彩票,既可中饱私囊,又可略施薄惠以收买民心,堪称一本万利,实是妙至毫巅矣!
又言聚贤清议之举,乍看之下貌似德政,孰不知此举却犹如引水冲堤,直毁国制根基也!嘿嘿,清官尚难断家事,而庶民议政,各怀私心之下必百口不一,介时左右定难两全,政又欲将何出?
有道是官若无威,民则无律,行此饮鸩止渴之举,弊大于利,实属异想天开!更何况,此举还多有揽士自储之嫌,居心更是尤为可疑!
哼哼,想那卓公子名下区区一个钱庄,竟招募护卫数千,且兵甲皆由使司调拨,如此行事,说轻了那是公私不分,若说重了的话,那不是欲养私兵以行谋逆的话---又是何来!!
哇哈哈哈哈哈,诸位好自为之吧……张某告辞!”
中年文士说完话之后,头也不回地迈步出门,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场呆若木鸡地书生文人们。
“你给我站住!”要说这反应最快的还是韩珂,只见她怒发冲冠,一跳三尺高,活脱儿就像一头饿急眼了的小母豹发现了猎物一般,就要扑上去撕咬。
赵清凝也被气得浑身发抖,不过却还能保持着理智,见到韩珂疾步从自己的身旁掠过,忙探出皓腕,伸手去拦,没成想韩珂的力道甚大,倒是把她给带了个趔趄。
“谁拉着我!”韩珂怒气冲冲地回头望去,见是赵清凝,不由得一怔,而这时却见对方冲着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妹妹,且让他去吧,犯不着……”
韩珂虽是刁蛮脾气,但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从赵清凝地眼神里便能看出来对方是一番好意,是不想自己去招惹麻烦而已。说实话,韩珂也知道自己就算是拦下那名中年文士也没啥用,看那人的风度气势,显然不是个好欺负的,而且人家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指桑骂槐地嘲讽马大侯爷有不臣之心,那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要说韩珂毕竟是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千金,所以稍一冷静之后,她立刻便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也让她很是感激赵清凝出手拉住了她,如若不然的话,那恐怕后果堪虞。
韩珂很是有些尴尬,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欠下了人家的一份情儿。不过还好,这丫头虽出自书香世家,但却素来厌文喜武,平生最讨厌的便是书生文人们那种绕来绕去的磨叽性子,反而更加欣赏武夫们快意恩仇的豪迈做派,也正因如此,所以眼下地这点尴尬对于爱憎分明地韩珂来说,那倒也算不得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大家身为乱世儿女合该有此度量才对嘛!嗯,更何况此刻她俩也算的上是同仇敌忾了,那又还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矛盾呢?
“这位姐姐,方才是小妹无礼了,还望姐姐见谅。”韩珂拿得起放得下,很是洒脱地认错赔礼,态度甚诚。
赵清凝本是恼恨韩珂污蔑卓飞的,但自从中年文士那么一搅之后,她忽然发现韩珂这个小姑娘并非是那么地可恨了。在赵清凝看来,韩珂定是因仰慕卓飞而不得接近,所以才会由爱生恨,今日做出这些荒唐的举动,怕也是想要引起卓公子的注意而刻意为之吧……
唉,那人犹如高立云端之上的朝阳,可望而不可及,仅是在梅州城内,便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仰慕着他!罢了,罢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大家同病相怜,那又何必相煎太急呢。
赵清凝很是感触,以己度人,不由得对韩珂怜意大生,见韩珂赔罪,立刻便伸手托住韩珂,柔声道:“姐姐今日也多有莽撞,妹妹毋须在意。”
恩怨化解,韩珂正想再客套几句,而她身旁的丫环小武却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角,说道:“小姐……人家都看着我们呢!”
韩珂闻言猛地醒悟过来,转头一看,果然见全场的文人士子们各个都是表情古怪地冲着她们这边瞄来瞄去。
韩珂和赵清凝见状大窘,又怕身份暴露,于是二人对望了一眼之后,便同时一吐香舌,娇呼道:“快跑!”
……………………….
名人无隐私!古来皆然…….
这年头儿,在梅州城里,只要是有关卓飞卓公子的各种有影儿或者没影儿的闲事,那总是最有市场的。所以,这次也不例外,午时刚在岭南文会发生的闹剧,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传遍了全城,并且还衍生出了无数个八卦小版本来,像什么《女扮男装二美争风大闹文会》、《中年文士因妒生恨污人清白》、《神秘大官大放厥词抨击新政》之类段子还算是好的,而某些不良的说书先生为了吸引听众,甚至还编出了诸如《两个美艳娈童与卓飞卓公子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之类的龌龊玩意儿,直教人哭笑不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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