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卓飞闻言,却摇了摇头,淡淡言道:“这......这个说来倒是惭愧,其实下官当初为了开办梅州钱庄之用,总共是招募了四千青壮的......”
方兴闻言,更是无语,而赵溍则讶然问道:“四千!四千皆是这般质素么!”
卓飞点点头,淡淡地说道:“赵经略所言甚是,这四千青壮都是在一起操练的,质素自然不会相差的太多。”
赵溍和方兴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也难怪,两个月的新兵便有这般质素,此骇人听闻之事真乃古来未得闻也!
赵溍和方兴一时无语,而卓飞察言观色,很是得意,知道自己的话又把对方给震住了,于是也不吭声,由得对面这两个老头先胡思乱想一阵儿去。
过了许久,赵溍还能继续装着矜持,而作为副手的方兴却不得不在自己顶头上司的目光示意下腆着脸开口询问道:“卓知州,这两个月的新军竟能精锐致斯,实是前所未见,莫非......莫非是有什么练兵密法,却不知......不知卓知州可否......可否见告一二......?”
方兴支支吾吾地问完之后,整个一张老脸都彻底地红透了,自己都强烈地鄙视着自己的行为,心中更是把赵溍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骂了一遍。
不得不承认,这古人的观念和现代人还是有些区别的,因为这事儿搁在现代人看来,那叫做不耻下问,是值得表扬的行为。可是,这事儿在方兴这种最重视理学的南宋文人看来,那简直就等于是在讨要人家家的祖传秘方,而且还是仗着自己官儿大的逼讨行径,而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那自己的名声就算是全毁了啊!
“要说练兵密法也确是有的,方副使既然相询,那稍后下官自会全盘奉上,只是......”
全盘奉上?
又这么简单!
赵溍和方兴实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说是这种神奇地练兵之法,哪怕是一味药或者一道菜的配方,那都会被主人视为珍宝,多半都是不传之密,总要定下些什么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徒之类的规矩。
可这位卓知州,竟然......竟然随口就给应下了?
天呐,这真是梅州来的那位卓知州么?传说中他不是个精于计算,总是喜欢以商贾自居的家伙么?可是......可是你见过哪个商贾这么喜欢白送人东西的呢?韶州送了,练兵密法送了,这接下来似乎还有大礼要送啊!是什么呢?好期待啊......
赵溍和方兴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卓飞,不过却越看越觉得这傻子知州顺眼,不,是可爱了......。
“赵经略?方经略?您二位......”卓飞见两个老头突然之间石化,心中好笑,装作不解地唤道。
赵溍和方兴回过神儿来,自知失态,而为了掩饰尴尬,赵溍忙说道:“卓知州慷慨无私,实令吾万分感激,而方才卓知州似乎欲言又止,却不知可是还有什么难处?”
卓飞缓缓摇头,说道:“练兵密法好说,只是恐怕即便吾奉上了练兵密法之后,但广中经略司也难付诸实施,若是画虎不成,那......”
画虎不成反类犬。卓飞的话没说完,但是赵、方二人都听的明白,赵溍讶然追问道:“却不知此言何解也?”
卓飞望了望赵溍,又望了望方兴,最后言道:“这练兵密法虽好,却需以奖惩、饭食、教谕诸事相辅,而本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之准则,是以......是以这练兵花费,也颇不菲也!”
练兵要花钱,这个道理毫不稀奇。而若想练就一支精兵,那想必也会花费的更多,对于这一点,赵溍、方兴还是有心理准备的。而若能练出像这少年知州那种一打三,还分毫无损的亲卫强兵来,那就是花上再多的钱,这咬咬牙也是能接受的啊!
钱是小事,只要你小子不藏私就好,赵溍和方兴心头稍松,相视一笑,而方兴又忍不住笑问道:“卓知州多虑了,我广中虽然因多战而财枯,但若是四处腾挪一下,当还可凑出十万八万的新军来的......唔,对了,不知若想练出好似卓知州麾下那一千儿郎般的精兵,到底所费几何也?”
“哦,既然有钱,那就好办事儿了。”卓飞笑眯眯地言道,然后又扳着指头开始算到:“招募一名青壮,需先付十两银子的安家费,而甲械配齐也约莫要二十两,然后勉强成军之后,这每日的操练极为辛苦,所以饭食是万万不能马虎的,一日三餐必须管饱,还要保证一顿肉食,那按月计算下来,每月怎么也得二两纹银才够,而一年少算也要二十两,至于这月饷倒是可以少给点儿,但怎么也要五两才能激励士气吧?所以这么一算,养一个兵每年最少也要花费近百两......当然了,若是兵源充足,那安家费倒是可以省下的,而甲械什么的也不必年年开销,若是实在没钱,那伙食稍差点儿也不是不行,这月饷似乎也可以再减点儿,只是若减的太多,那可就难以保证士气了......。”
卓飞扳着指头,算的很是仔细,而且还设身处地的为人尽量省钱,可就是这样儿,那也把赵溍和方兴听的脸都绿了,心说就算是这么算,那练一个兵出来少说也得六十两纹银,而一千个兵就是六万两,一万个兵就是六十万,十万个兵就是六百万......天呐!我全路的税赋一年倒头儿至多也就是这个数目啊!
“这花销未免......未免也太多了点儿吧!”方兴尴尬万分,很是为自己方才说了十万八万那个数字而感到后悔。
谁知卓飞闻言,却又拼命摇头,说道:“不多,不多,这才是基本花销,这大头儿还没算进去呢!二位经略有所不知,这欲要兵效死,那首先就要兵无后顾之忧,所以这阵亡或是重伤的抚恤是不能省的,而我广东经略司列出的抚恤价码是凡阵亡者一百两,重伤者等同,而半伤五十,并由使司安置新职也。”
死一个一百两!
赵溍和方兴的脸色开始由绿转白,心说这随便打一仗,又有哪次不是死上个万八千人才收场的,一个一百,那就是一百万两,我说你们广东的钱也忒不值钱了吧!
“这......这般抚恤,确是......确是前所未有之高也!”方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于是只能干巴巴地附和到。
卓飞闻言,也是连连点头,言道:“唉,所以说啊!这兵真是死不起的!所以我广东也定下了一条规矩,那就是逢战之时,为将帅者当先求活,再求胜,而引军惨胜者非但无功,反而有过,是要受罚的。而日后还要成立观战司,专门用来评估将帅战时的指挥是否得当,伤亡比例是否合理,凡此种种。”
赵溍和方兴彻底无语,心说广东经略司连什么观战司都想到了,这还真是别出心裁,异想天开之举啊!不过听起来貌似也有一番道理,这么贵的兵,死一个都心疼啊......
“广东经略司此创举,方可谓是爱兵如子也!”赵溍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卓飞嘿嘿一笑,说道:“正是如此,正所谓将心比心,将帅愈是惜兵,兵反而愈愿效死力也。当然了,光有效死之心还不够,新兵若想迅速操练迅速,士气长保不衰,那适宜的奖惩方是关键所在。”
“奖惩?”方兴喃喃念到。
“正是,我梅州诸军上两月曾举行了一次技能大比,为各兵划定技能等级,而日后则将按等级发放所有除月饷外的额外津贴,以此来鼓舞士气,并激励士卒上进之心。不瞒二位大人说,此法一出,我梅州诸军实是焕然一新也!”
方兴已经不再在意什么鼓舞士气,上进之心之类的玩意儿了,而他只是喃喃念道:“额外津贴?这又花费几何?”
卓飞闻言,淡淡言道:“一般旧军戍卒的津贴都是以月饷之数为一阶,三阶的特等战兵则可获得三倍于其月饷的津贴。而我这些亲卫的月饷太高,所以只能按月饷的半数为一阶,如今还未有暇正式评阶,是以人人皆领一倍半的月饷,也就是每月十五两纹银。”
赵溍和方兴闻言,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心说这广东经略司哪里是在练兵,这分明就是在拿钱砸兵嘛!这么砸出来的兵,能不强悍么!难怪能一打三,我说这一个兵钱都够买十个兵了!
十万兵,按着那少年知州的说法,这广东经略司一年少说也要花一千万两来养兵,而且这还不算旧军的,想梅循二州皆多山,出产不丰,而潮惠二州虽较为富庶,但也绝对养不起这么贵的兵,你说他们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么多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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